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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齿虎不能微笑(57)

作者: Mr_四银 阅读记录

她摸着脖子上的乌青,齿痕,去摸自己的头发,摸了一下,手上有几缕被抓掉下来的头发。

她记得,在伦敦的时候,常常见得那个香港姑娘带着吻痕回来。香港姑娘问她,里,你跟男朋友做过爱吗?

她笑,摇头。

香港姑娘也笑,除了做爱我就没有什么愿意运动的项目了。

海里听着,被逗得发笑。

她看着香港姑娘,看着她脖子上的吻痕,想着,做爱一定是非常虔诚的事儿吧,要满含敬意,充斥着热情和激情,刻骨铭心地膜拜过对方的每一寸肌肤,去感受肌肤之下温情的血液,去沉醉他的眼神和声音,去探索他的欲望和刻骨。交欢,便是造物主的恩赐,是一场酣畅的盛宴,是一场豁达的骄纵。一切美好的形容词都能安放在那个时刻。

但……想想,却是一滴眼泪也流不出了。

海里穿好衣裳,打开浴室的门,王冬还站在门外,看见海里出来,又急忙地道歉。

“原谅我好不好,海里?原谅我?”他慌慌忙忙来抚摸她的脸。

海里看着他:“王冬,你还觉不觉得我欠你了?”

王冬说不出一句话。

李妈看着袁石风,亦是一句话也说不出。看了他半响,转头,继续去包饺子,一个一个包好,放在砧板上。

“这些话,你别跟我们说,海里婚礼,你要来,我们欢迎,如果不来,也没关系。”李妈就这般说了。

袁石风也不恼。所以像袁石风这样的男人,他们的身上有绝对的气度和理智,面对难题,不会死皮白赖,不会穷凶恶极,不会恼羞成怒。狗急跳墙不属于他们。他们优雅着谨言慎行,

这样的男人外看有条不紊,云淡风轻,内里却又是剑拔弩张的气焰和野心勃勃的态度。这般的表里不一,不属于年轻人,年轻人,是爱憎分明,是飞扬跋扈,是张狂和迷茫。

袁石风说:“只要你们应许我和海里,我能做出承诺,你们担心的所有事情都不是问题。”

李妈转头看他,她头一次见着袁石风这般的冷静又强硬。以前,面对他们,袁石风是敬,是孝,此时,是凌然,是毋庸置疑。

李妈又无奈,又烦恼,刚想说话,李爸走进来,看看袁石风,又看看李妈:“刚刚海里打电话来,说今天不回来了,就住在新家里了。”

话音一落,李妈回头瞟了一眼袁石风,故意说:“好的呢,反正小俩口就快结婚了。”

袁石风眼睛一眯。

末了,倒是撂下一句:“我绝对是要见到她的。”

        ——以前,她怪他心狠,他也的确是心狠的。李妈总觉得袁石风不一样了。她得承认,她对袁石风并不了解,了解的是小时候的他,最懂事的孩子了,也是最惹人心疼的了,每天打开门就能看到对家的他,朝夕相处,感情自然是有的,但自打他离开了涌炀岛,从渐渐的记挂到现在强烈的反对,真不能怪是她心狠,人就是这样,因为朝夕相处而情感深厚,但再怎么深厚亦会因为渐渐疏远而变得相交浅薄。人就是这么寡淡,会逐渐淘汰与己无关的人。

所以,人们常常责怪岁月无情,会感叹时间能治愈一切,怎么能怨它们呢?若有心,就不会无情。人的本根,就是忘情。

李妈李爸就是觉得袁石风是他们无法接受的,重话也不知说了多少遍了,以前就说过的,找的借口也不知道多少遍了。

那时应是海里去伦敦后的事情,李爸李妈从王冬那儿听说了袁石风去伦敦和海里见面的事情,着实是担心的,也着实是担心好不容易平息的感情,他们一见面,又得发生什么的。

王冬在电话那头说:“袁石风和海里见面之后就带海里走了,海里三天没回住的公寓。”

李爸李妈心头就开始蹿火了。

王冬说:“袁石风离开以后,海里又挺难过的。”

李爸李妈在电话这头,隔着七个小时的时差,是干着急啊。

但让他们没料到的是,第二天晚上袁石风就打来了电话,这一次,倒是特别让人意外,他是这般直,直到再也没考虑这么多,对他们开门见山:“允许我和海里在一起吧。”

太突然了,把李爸李妈震得许久未开口说话。

电话那头声音吵,袁石风的语调不对劲儿。

李爸把电话拿过来:“喝酒了?”

他的声音却很镇静:“我很清醒,我明白我在说什么。我忍不下去了。请你们答应吧。”

李爸和李妈相识了一眼。

怎么办呢?能怎么办呢?

前头与他说的话,该能说出的理由都说了,说是海里还小,说是希望海里快乐,说是想让海里呆在身边,理由都找了,他都沉默地听着了,他们明白,这俩人的感情哪儿是说能断就能断的呢,总以为相隔两地就会慢慢忘记,怎么就越来越长情了呢?

还能找什么理由呢?哪些理由最狠最有效的。

在短短思考的片刻时间里,不知怎的,李爸就说:“不行,袁石风,不行,你和海深一般大,你和海里在一起,瞧见了你啊,我们总是忍不住想起海深。”

真是一听就让人沉默的名字,所有的记忆和悲伤都尖锐得往心坎上一刺。

李爸李妈当真不知道这个理由是怎么说出来的,或是随口一编,或许这是他们潜藏在心口的伤痛。

真是有效和厉害的刀刃,说出这句话,彼此都是血淋淋的。

现在,连这样血淋淋的借口也堵不住他了。

他立在厨房里,微微眯起眼睛,看着李爸李妈,总觉得他微迷的眼睛里是闪着光的,像他这样的男人,已经在足够谦和和忍耐了,也是无法再退让了,他特别无奈的笑,面色上又这般的严肃,这般矛盾的表情真是让人看一眼就揪心,他说:“曾经我也考虑了很多,你们说的,我都考虑,她小,我也觉得她小,怕她只是心血来潮,是三分热度,是年少不经事,于是她叫着我的名字,跟我说,袁石风,我喜欢你啊,我告诉她,海里,你还小。她走了,一走就是固执地退了学,去了伦敦,你们跟我说,王冬就是在那儿的,会照顾海里,王冬是岛上的人,他们的父母你们也都熟,你们劝我先照顾我妈。你们的话,我仍旧考虑。那会儿的确忙,工程误工,得按合同赔偿,连我也不确定之后是走上坡路还是下坡路,如果我变成了一个穷光蛋,是不是有一天她需要我的时候我什么也不能做。想着这些,我抓紧时间把暂时还能动用的关系和钱全部动用起来,希望她去伦敦住的地方好,去的学校好。她走了,我倒好像是清闲了,也好像是更忙了。在伦敦,就是那么巧,又见着她了,她让我看着她离开,眼睛里都是眼泪,倒是硬脾气的很,睁着眼就不肯掉,一转身,就是倔强的背影,我花了多大的力气才没上去拉住她,花了多大的力气才没冲她喊,李海里,你过来!忍住了。我回来,回来继续日以继夜的忙碌,但这小丫头心眼儿多坏,在我带去的每件衣裳里都塞了纸条,我每换上一件衣裳,都能从口袋里掏出她写给我的话,多有心眼的丫头,就是活生生让我拿她没法子啊。那次,我喝了酒,却从未有过的清醒,我第一次开口,希望你们能允许我和海里在一起,你们说,瞧见我就会想起海深。你们说的,我仍旧考虑。”

“我向来觉得,婚姻必须是慎重的,是关系到两个家庭的事情。不被亲人祝福的婚姻,会是痛苦的。你们是海里的父母,你们不祝福海里,海里也不会快乐。所以你们跟我说的每一个理由,我都慎重权衡和考虑。”他笔直笔直地立在李爸李妈面前,有条不紊地说着这些。

这个时代,爱的形式大抵不过两种,一种飞扬跋扈,一种严己律人。前者身上是一股子的冲劲和勇气,是热情,是霸道,是炽热,是欲望,是野心勃勃,也是凶神恶煞,也是火急火燎,是浪漫,是暧昧,是跨年夜空中绽放的烟花,是跃出海面的鲸鱼,是亮满了红灯排起长队的高架。后者,便是太平庸了,也是太容易让局中人觉得平凡乏乏了,是海里的眼泪,觉得袁石风,你怎么对我这般心狠啊,是沈炎的人情味,在伦敦恰巧拍到海里时,偷偷将照片删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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