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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霹雳同人)【神莫】水问(46)

作者: 璃光 阅读记录

没有明白拒绝,就当是同意了。神无月像个满载而归的猎人,脸上洋溢满足的笑。

相较之下,真正具有威胁性的,反而是正从树後走出(原来他们根本没走远),一切尽收眼底的渊姬和丸太郎。

秀泷很少有後悔的时候,可一旦她萌出悔意,通常都是一辈子的事。虽不会多加留恋挂怀,却是不思量,自难忘,每逢夜深人静处,午夜梦回时,便从记忆的裂痕里无声流 。

她知道,那流淌的液体,叫做遗憾。

这事有时确实是惊天动地,牵一发动全身,有时仅是个小缺口,却是划在了她心上。比方说,她在岩堂耳目面前作戏刺召奴,本应是刀透体而过,不伤腑脏。而她也做到了,可因下刀刹那的不忍,反使当一击刺穿的刀分成两次,平白令召奴多挨一刀。与其说是不忍,或许犹豫的成份居多,她心知这一刀划下,代表的不仅是莫召奴的诈死──实际上,在三人合谋之下,全东瀛都会认为莫召奴已死,而自己也会为他立墓碑,增加可信度;另一方面,也代表过去的自己将完全死亡。

这是大哥去世当下她就明了的事实,她以为自己早放开了,却於此时狼狈地发现,那一丝眷恋不舍。端坐於城主卧室的梳妆镜前,换回从前那套已多年不曾再穿的白纱装,回眸凝视在床上闭目沉睡的未婚夫,在那如今看来十分遥远渺茫的过去的未婚夫,秀泷的眼很温柔,又怀著些歉疚。她的视线回到手中木盒,拿出里头装的特制召奴人头,和真人一比,果然分毫不差,不愧是昔日鬼祭座下第一的机关师狄少将。秀泷笑了笑,打算把人头重新包好,莫召奴却恰好醒过来。

因此,莫召奴苏醒後的第一眼,见到的是出落地比当年更加成熟动人的未婚妻,以真面目抱著自己的头,惊悚的画面令召奴登时睡意全消,「秀泷?」想直起身,但伤口的疼痛拉扯肌肉,使身体打了个颤,不由得往後一缩。

「召奴!你没事吧?」秀泷放下假人头,赶忙趋前探看,「你的伤口小而深,可以的话,还是别乱动的好。躺上几天好好休养,很快就能恢复。」

「嗯,我尽量。」召奴脸上挂著笑,暗地已痛出一身冷汗,「怎麽了,今天穿得这麽漂亮?」抚上秀泷的发,细致的五官盛满柔情。

「送你啊。」她笑著抱住召奴颈子,因为她手劲大,反而是召奴被拉得往秀泷怀里倒,「用大哥的身份容易惹人起疑,还不如以我本来的样子,反正除了师父和你,没人认得出我是谁。」

「抱歉。难为妳了,秀泷。」

「事到如今,还说这些做什麽呢。」

「我对妳是真心的。」召奴叹道,手紧捏秀泷的衣摆,「当年,我真的认为,我这辈子只有妳。」

这或许不只是公平性的问题。就像生命中许多後来发生的事,迫使你重新思考此前发生的种种。出现了下一次的地久天长,不代表前一次的就不算数,但它对你的意义就得重新衡量。

「那时候我不就说过了?做人不要太铁齿。」伸手往召奴头上拍几下,像个对调皮小弟莫可奈何的大姊,「而且,我也很高兴。过了好些年,你的心总算有可以栖息的地方了。」

「但我再也无法补偿对妳的亏欠。」

「我也没要你补偿啊。这本来就不是谁的错,不管任何理由,既然是我自己的选择,後果也就得一并承担。」秀泷失笑,「服部等下会带你去西海之滨,你跟那傻大个先暂时出去避避风头,等东瀛平静再回来──应该用不著多久了。不管你们在哪里,只要偶尔想到来看看我,我就很满足了。」

「千万别这麽说。我不会忘记妳的,秀泷。」莫召奴收紧手臂。

「我也是。」

她拥著召奴,像拥著陈旧的梦,留下一道悲伤和闪烁的失落。

为神风营总帅的空缺,剑圣与拳皇在良峰贞义及真田龙政联手布局下,於天皇御前打了场惊天动地的大决战。战斗方酣,剑圣却一声不响掉头就走,导致天皇下令战约无限期延长,由服部中将暂代总帅之职。

「天皇的决定,让我们省去最後的麻烦。」夜晚的太政大臣府内,真田与良峰在本为岩堂占据的桌边对坐。他唇畔仍是盈盈的笑,摺扇轻挥,以一种婉约雅致的姿态,流泻满地风华,是绝代的艳,也隐含些若有似无的媚,可又不脱男人骨子里的刚。那刚撑持了他的媚,造就一股说不出的韵致,吸引任何人目光的韵致,「比预期中更好的结果。」

「倒是你,要驾驭一头出了笼的野兽,可不简单。」良峰贞义为两人倒茶,青翠的绿水注满瓷杯,杯口轻烟弥漫,静谧安详的气息在房内流动,家的温暖。

「一切都在掌控之中。真要说有,也是私人问题。无需多虑,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麽。」一丝忧愁在精明的太宰眼眸深处闪过。他拿起茶杯在鼻前闻了闻香,很给面子地一饮而尽,「你泡的茶,比岩堂好得多。」

「你喝过岩堂泡的茶?」

这些年来,为宫廷与各地领主间频繁的往来交际,逼使他不得不苦练茶艺,虽说离登峰造极还有一大段路要走,但让人喝得下去,口中回甘,总还做得到。单就这点来说,他比过去进步得多了。

「没有,我知道他很想毒死我。」坏心的笑,吊足新任太政大臣的胃口,「暂时,东瀛不会再有动乱了。」

「能维持多久呢?」

真田龙政没有回答,迳自望向窗外,笑道∶「下雪了。」

雪是冬季的樱,落满入夜的天,无止无尽,彷佛秀泷生命中那一季刻骨铭心的盛绽山樱,在早春时节,最初也是最後的悸动。

「京都每年都会下雪,只是明年的雪,跟今年又不同了。」真田的话语在室内回荡,宛如乍起的朔风,挟冰带雪落了他一身,细细绵绵,没个重量。

「希望京都每一年的雪,皆是这般雪白。」

「我也希望如此。」惯常的浮泛浅笑过後,才是话题的重点,「看到你,我真替莫召奴惋惜。」见多了眼前人正经八百的伪装,真田忍不住玩性大起,不损他一损,未免太亏欠自己了。

「咳咳,我是良峰贞义。」不自然的咳嗽,是惺惺相惜的同盟好友间,严正而亲昵的提醒。受人捉弄却不还以颜色,只怕给华丽的智者看扁了。良峰面不改色,思路一转,计上心来,「而且,我对漂亮的男人,早就没了兴趣。」

「喔?」饶富兴味的一睨,真田豁然起身,展开摺扇,看似信步漫走实则计划缜密地行至良峰面前,「这是你的真心话?」

「不过──」

良峰贞义抓准时机,趁真田松懈的瞬间冷不防一推,真田虽是毫无防备,可还不至於整个人往後栽倒,仅是重心不稳晃了晃,良峰贞义再度按住他的肩,又一使力,强大的手劲迫使真田被仰面压倒在地。

「我倒是很擅於对付漂亮的男人。」

刹时的错愕令真田不由得产生一瞬的茫然,可下一秒便恢复原先那看不透的精明与冷然,对上良峰贞义狡黠的笑,他倏然明了其意,婉转一笑,两手不甘示弱地勾住良峰的颈子,眼瞪著眼,颇有同台较劲的意味。

「不好啦~太太太太政大人!太、太宰大人!┅┅有幽灵!那个、那个叛国贼┅┅那个莫召奴的鬼魂┅┅」仓皇的侍卫跌跌撞撞冲了进来,宛如好不容易攀上浮木的溺水者,不等房内应答便迅速拉开纸门,轰然入眼的旖旎色彩把他吓得半死,却也好奇得半死。美丽的太宰以撩人的姿态被威武的太政压在身下,谁不想知道发生什麽事?一时间,可怜的小侍卫真不知是回避(逃跑)的好,还是强自镇定(假装没看见)执行通报之责?

「我是服部中将。同一件事别让我说第三遍。」新任神风营总帅随後出现在门前,「这里没你的事了,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