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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不君,臣不臣(56)

作者: 指捻尘叶 阅读记录

回应他的是一本飞来的奏折。

“这才一道京城,文官就开始弹劾我了。”虞濯扫了一眼,扔到一旁,“恐怕明日多得都能去填后院的井了。”

夏侯瞻不作表态,在他眼里,那些言官跟逮人就咬的疯狗没什么区别。

一听到虞濯过来的声音,夏侯瞻冷冷地说:“明日朕要上朝。”

“嗯。”

“你给朕睡地上去。”夏侯瞻盖上被子,将自己裹成一个蚕茧。

虞濯看得想笑,脱了外袍,躺到他身边,颇为幽怨地说:“陛下,臣为你平定江山战乱,您连个暖和的被窝都不肯赐给臣。”

“闭嘴。”

“陛下,您先前说话作不作数?”虞濯把这面前的大团被子抱在怀里,强压着笑意,“陛下可是说过要将我送到承露殿去。”

夏侯瞻拒绝和他交流。

“陛下,臣冷了。”

这话夏侯瞻一听就知道他是骗人的,先不说烧着地龙,他一个大冬天就敢穿着薄衫的人怎么会怕冷。

软的不行,虞濯直接来硬的,扯开他的被子,强行挤进去,抱着怀中有些冻得发抖的人,心中狠狠一跳。

“陛下这么冷吗?”

“嗯。”夏侯瞻点头,虞濯出征的夜晚,寒意侵骨,他却不想让人烧起地龙,大约这样能时时刻刻记得那人的温度。

虞濯不在说话,好好将自己的体温沾染到怀中人身上。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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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许一人相伴立黄昏 壹

“朔雪纷纷,连落十日。纵观内城双巷,朱门高轩,雕梁画栋,连亘不绝;庭中银炭灼灼,地暖如春,园林新木鲜花,蜂蝶连连;狐裘作幛锦衾遍,更有娇娘美眷在怀,品新醅、尝陈酿,鱼羊参茸,但觉俗腻。殊不知天寒地冻,饿殍遍野。”虞濯念完,放下奏折。

夏侯瞻淡淡地点评:“这般文采言辞,乏味可陈。历年入冬,皆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本王想治治,却得不到半点要诀。”

“根治不得。”虞濯拿起一块点心说道。

苏晴道:“一向是如此的,上位者也不是不想体恤民情,然而不少人从中作梗,欺上瞒下。摆平了一个户部尚书们会有第二个户部尚书。还有吏部、工部,哪个不是官员眼中肥差。”

赵公公匆匆来报:“六部尚书、几位翰林纷纷求见。”

“见。”夏侯瞻说罢,端起茶杯,狠狠摔在地上。

蜂拥而入的人个个凝滞瞬间,满肚子的想说的话顿时憋在胸口。虞濯见状冷笑一声,打算拂袖而去。

“站住。”夏侯瞻出声阻止道,“朕的御书房岂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

虞濯的声音不自觉地染上几分自负:“陛下,您爱听的话,这帮人已经过来说了,臣好歹也是两朝臣子,文成武就。断没有那诲人不倦的耐心。”

“你……”

夏侯瞻深吸一口气,转而看向目光迥异的臣子们,冷言说:“何时劳烦诸位一同到来?赵公公赐座吧。”

“多谢皇帝。”

这帮人本就是打算弹劾虞濯的,如今看君臣二人似有离心之状,更是鼓起勇气,纷纷直言其不当之处。

“诸位爱卿所言有理。”夏侯瞻心想果然如此,“但虞濯毕竟两朝为相,如今又是翰林院大学士,民心所向,仅仅这些理由,朕动不得。”

“那陛下的意思是……”苏晴顺势接话。

“人无完人,不如这是就交给老师,好好查查,他这些年为官如何。”夏侯瞻盯着户部、吏部二位尚书,说道,“二位可不需包庇,但凡老师想调用的文档,务必详实。”

“是是是。”

“行了,你们先走吧,宣大理寺卿。”

大步流星地踏出御书房,虞濯只见外头的小德子早早备上了斗篷,小声说:“陛下吩咐奴才给您准备件衣裳,还让奴才带您去太后宫里。”

“出乘鸾宫之后呢?”虞濯淡笑着问。

小德子说:“回大人,陛下只说了在承露殿等便是。”

披上斗篷,虞濯淡淡一笑,不再多说了。变革一道,他们要走的路很长,既然下定决心,便不会在乎手段。

后宫外臣自然不能随意相见,更何况先前还有一些可笑的流言蜚语。虞濯在后花园停下,只见,满园入目竟然全是新绿。

“这……”虞濯走进林间仔细一看,这才发觉此地所种竟然皆是绿梅。

“大人也喜欢绿梅吗?”

“江南旧时雨,粉墙青瓦扶绿梅,碧水乌篷邀素月,自是人间极景。”虞濯伸手摸了摸盛开的绿梅,又问,“除了乘鸾宫以外,宫中还有何处有梅树?”

“承露殿后院有一片腊梅,御花园的东苑有一处粉梅,梅苑有一处红梅。其余各宫娘娘处还有种植便说不定了。”

小德子不说还好,一提“各宫娘娘”,虞濯脑中就隐隐作痛。

寻常百姓倒还是好解决,偏偏夏侯瞻身为帝王,这三宫六院,就算是放在那儿做摆设也闹心。果然,他在这站了一会的时间,就看到几位娘娘在丫鬟的簇拥下走入乘鸾宫内。

“现在这个时辰,怎么还会有宫女前去请安?”

“这不是陛下日理万机,一旦入后宫,也只是拜见太后,这些个娘娘们想得到皇上垂青,不也只能日日来乘鸾宫中诵经祈福,抄写经书了吗?”

虞濯拍了拍小德子的肩膀说:“我在院子里坐回,跟陛下如实说你刚才的话。”

小德子顿时一脸为难。

走出御书房的时候,六部尚书、翰林学士面色不一。吹了几口冷风,静下来一想,这事情不对呀,他们想要弹劾的是虞濯“功高震主”、“不尊皇帝”,怎么转而查起了贪污受贿?

新上任的户部尚书李铭悄悄打量了几番同僚,心里七上八下。短短一年之间,户部尚书是一茬接一茬的换,上一任户部尚书赵旭,这不凳子还没焐热,就被抄了家。

“朱尚书,您说这皇帝到底想查什么?”

李铭在这一溜的大臣中,年纪是最轻的,其他哪位不是上了五六十的年纪,圣意难测,夏侯瞻又不常露面,除了请教这些前辈,他也无从得知。

“以本官看,皇帝根本不想查虞濯,想查咱们才是真的。”工部尚书朱凤才说。

不同于户部调来调去的尚书,工部尚书这一位置,自设立以来就没有换过人。朱凤才在朝中也算是元老级别的,其中绕绕弯弯一看便知。

“这是真的?”

翰林院老学士冷笑:“明天开春,陛下就想要在宫内建立议事阁,这些日子又对虞濯发难。依我看,这就是一石二鸟。”

“怎么说。”李铭虚心听教。

“皇帝想要组建这个议事阁自然是要用信得过的。”老学士捋了捋胡子,说,“皇帝想要动虞濯,何愁没有由头,当年周熙什么地位,不照样落得那个下场?”

朱凤才笑着说:“诸位想进这议事阁,在陛下眼底下做事,这次不得好好表现表现?”

这群老狐狸说话都是留一半。李铭点点头,皇帝八成是想看这件事情的处理过程,来决定议事阁组阁人员。

“宫门到了,各位大人,再会。”几位大臣相互打完招呼,老学士见李铭还不走,也是迟了一步才踏上马车。

“刘大人。”

“李尚书这是——”老学士扫视一圈宫门口等候的马车,只剩下他家的车夫了。

李铭本来就没有雇车,然而他只是说:“我家的车夫大约是雪深路滑,耽搁了,刘大人先行一步吧。”

刘大人走后,李铭在一边的酒肆内坐下。

“这不是苏统领嘛,你也在这儿呢。”李铭见到身穿锦服的苏拾雪同几个御林军的守卫待在一起,心生一计,便过去攀谈。

“李大人,下官不当统领了。”苏拾雪淡淡扫了他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被我抄家的户部尚书可不不止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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