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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不君,臣不臣(50)

作者: 指捻尘叶 阅读记录

“朕乏了。”夏侯瞻把笔交到一边的小德子和新调进御书房的小贤子身上,说道:“你俩代朕把这些都补上‘阅’字即可。”

小贤子的眼中迅速略过一丝光亮,接过笔恭恭敬敬地写字。

赵公公本来跟着夏侯瞻走到后宫,还以为皇帝终于懂得怜香惜玉了,不料转眼就踏进了乘鸾宫拜见太后。

燕太后在教导两个小皇子习字,可惜他俩年纪太小,连话都说不利索,倒是更加惹人怜爱。

“皇帝近日可好?”

“甚好。母后,不知您昨日托人前来为何?”

燕太后扫视了一圈跟在皇帝身后的一批人,起身说道:“你们且退下,哀家跟皇帝有话要说。”说罢,吩咐画竹沏了一壶茶。

看这架势,似乎不简单。

等所有人走后,燕太后的神色带着一丝恍惚,喃喃自语般说:“今日哀家总是在重复一个梦,即便诚心向佛祖祈祷,也没有什么作用。”

“什么梦境?”虽然对那些神佛只是并不相信,夏侯瞻还是想明白燕太后的顾虑。

“是关于……西南出兵的。”

翰林院学士调进调出,每月几乎都能看到一张新面孔,再加上他也不常来翰林院,故而各色神态,虞濯也见多了,不料今日诸位的神色出奇得一致。

和他还有几分交情的今年新科状元小心翼翼地凑上前问:“虞大人,您真的要带兵西南吗,这……”上次的东南一行还可以说是意外,这次明眼人都看出来了是他求皇帝得来这么一个机会。

“不只是我,兵部尚书季长也会同我一道前往。孙大人暂时待兵部尚书一职。”虞濯淡淡一笑,“怎么,你小子担心我?”

文官出征,自古有之,但这次的主将和副将都是文官,便有些不合常理了。虞濯转入下一个房间后,状元郎的很多同僚一道围上来探讨。

一个心直口快的说:“唉,怕是要出下一个周熙呢。”

状元郎眉头一皱,说道:“你们切勿胡说八道,陛下英明圣武,岂会辨认不清,更何况虞大人为官清廉,从不结党营私,怎么会同周家人想比?”

周熙错就错在插手税收和官员调用,朝堂之上官官相护是最让皇帝忌惮的事情。

虞濯也不在意他们的小声讨论,这些窃窃私语并不重要,重要的还是明日一大早的朝堂——他又得和一帮身体不太好的老头吵架了。

不过结局合乎他的意料,昨日御书房一顿痛骂,让那些手底下不干净的人偃旗息鼓了不少,反倒是那几个上了年纪的三朝元老,迂腐老头跟他辩驳,光是说话流畅的程度都不能跟他比。

御书房的早膳一如既往是虞濯爱吃的口味。

“看来陛下的的确恐吓了那帮人,吓得一句话都不敢说了。” 虞濯坐到御书房的椅子上,优哉游哉的说。

“但是这次出兵还是需要户部拨钱,若是政治不了那帮人,西南的事情恐怕危险更甚。” 这次西南战事的重点落在广西、云贵一带,夏侯瞻说罢有些埋怨地看着虞濯,谁让他非要主动请缨。

虞濯下意识地闪避他的目光,末了补充道:“他哪里有那个胆子敢动我的军饷。”

“不怕一万。”夏侯瞻不由得回想起前朝暴君当政之时,户部尚书贪墨西北的军饷,致使西北军吃同伴的尸体,虽然他没碰到过,但是一想到将士保家卫国,那帮蛀虫在京城花天酒地、纸醉金迷,他的心中便燃起愤怒。

没过多久,苏拾雪便传召进了御书房,夏侯瞻淡言:“今夜丑时动手,先斩后奏。”手边是南御行司搜集的一沓罪证,虞濯知道,这只是户部的。

“是。”

“若此次做得圆满,朕便将老师掉到苏州造船局。”

苏拾雪眼眶一下红了,跪在地上磕了好几个响头,这才退下。

“恒清是否回觉得朕心狠手辣?”

虞濯摇头,说道:“臣有时会心软,但臣也是上过战场的人。”即便他是军师,两军对战,也知道这是你死我活的道理。

“那为何……”夏侯瞻不由得想起他俩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随即将这个念头甩出脑袋,他那是这么做,必定也有他的道理。

把人揽到怀里,虞濯深吸一口气,贴着他的耳朵说道:“一别数月,道阻且艰,陛下可会想念臣?”

夏侯瞻不由得加大手上的力道,嗫嚅了两句:“当心流寇,当心夏侯启。”

“就这些?”虞濯还不觉得满足。

“千万仔细着身子,不妨多吃些辣子,多与朕写信。”夏侯瞻说着说着,开始懊恼起自己怎么就被美□□惑,答应让他带兵,“户部的事交给朕。”

“啧。”虞濯把人抱入房间,“空口无凭,陛下总得拿点实际的东西犒赏臣。”

入夜后,虞濯去见了一个人——虞洁。记忆一事并非无迹可寻,反而牵一发而动全身。

把一把锈蚀的剑放在虞洁面前,虞濯见后者并没有任何反应,但眼中怨恨之情不减。他只好让南御行司的人先退退。

在僵持之下,终于是虞洁先开了口,声音破碎喑哑:“虞大人何必这么折磨小女子,小女子知道的就这么多。”

“你不是虞洁。”

“虞大人,我不是虞洁,还能是谁。”

“我的记忆之中,并没有虞洁这个人。”虞濯努力把那把剑□□,虽然剑柄和剑鞘处锈迹斑斑,然而剑身却仍是寒光凛冽,“你们装也装得像一点,若不是这两日肖太医常常给我吃药,我还真的被你们糊弄过去了。”

白莲社——涟儿,当初他怎么没想到呢?

“你与涟儿是什么关系?”

“我是她的妹妹。”虞洁黯然一笑,“孪生姐妹,可惜虞大人贵人多忘事,分明我们见过的,却连有没有我这个人都不记得了。”

凌云台上每一年都会从各地找来无父无母的孤儿教养,通常跟收养的那位长辈为姓,再取个带“水”的单名,或许她俩是从来没一同出现过,他才错认一人。

“你找我做什么?”

“我和姐姐是一个人,两个人已经无所谓了。”虞洁惨然一笑,“她去年便得了痨病走了,我替她来执行最后的约定。”

约定?虞濯仔细想了想,他的记忆对如今没有丝毫作用,记不记得起有什么关系?

“既然我忘了,她过逝了,便当作不存在便好。”虞濯淡淡的语气让虞洁很是狂躁,竟然直接挣脱了手脚上的枷锁,虞濯连连后退,这才发现这个女人隐藏了实力。

听到动静,蕲若第一个跑进来看。他现在也是个大忙人,天南地北地当差,这不一打仗,马上便要前往西南。

拿起桌上纸笔,虞洁迅速撕下一张符箓大小的纸,一笔化就。

一看那纸张飞速袭来,虞濯堪堪侧身躲过,不料这普普通通一张纸瞬间爆作一团火焰,热浪扑人。

虞濯感觉脑海中隐隐发疼,然而却从未有过得清醒了——对了,他从不学过曾装神弄鬼,只是忘了从先学过的某一部分。当即折扇一挥,封闭的大牢抗风肆虐,纸张乱飞,虞濯提剑斩下那女子脑袋。

可随即一阵浓雾,虞洁便消失不见了。看到这一幕的人全部全都面面相觑,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半晌,虞濯揉着眉心,冷声道:“这里发生的所有事情,都不许透露出给陛下。”

蕲若露出为难的神色。

“我知道你们效忠陛下,所以无法隐瞒不上报。”虞濯捡起一张纸,继续说道,“但是我出征在即,若是陛下因为担心我,临时换帅,岂不是军心浮动?”

“可是……”

“放心,肖太医会同我一道前往西南,待我出征之后,你们想怎么添油加醋地说都行。”

虞濯说得不在意,蕲若快疯了,他那里不知道虞濯跟皇帝什么关系,要是虞濯真的出了事,还是因为他隐瞒不报,恐怕皇帝会把自己活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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