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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不君,臣不臣(24)

作者: 指捻尘叶 阅读记录

虞濯直起身子,对李公公所举的圣旨说道:“臣心中另有他人,这婚事不作数。”

“这是圣旨,哪里有推辞的机会。”李公公瞬间变了脸色,先前就听说皇帝与左相大人开始不和,怎么这会儿连圣旨都敢不接了。

虞濯淡淡一笑,从荷包里头取出一枚铜板,放到小太监手里头,说道:“左相府给不出什么打赏,江家小姐嫁到本相这儿来,怕是要受委屈。”

小太监和李公公同时傻了眼,头一回见有人打赏是只给一文钱的。

“这……”李公公顿时觉得这圣旨犹如烫手山芋,给小太监使了个眼色,小太监立即对夏语冰说道:“赶紧接呀。”

“谁接了谁去娶。”虞濯说完拂袖而去。

这一招真是行之有效,第二日,夏侯瞻便召见了虞濯。

“恒清,你怎么又跟朕来这一套?”夏侯瞻有些不满地问。这世间哪桩婚姻不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到了虞濯这儿偏偏要搅出这堆事。

“陛下不知?”

“朕该知道什么?”

前几日写了这么多诗让夏语冰背诵,真当是白费口舌,竟然一句也没有传到夏侯瞻耳朵里。他自己不知道该庆幸皇帝信任他了,还是悲哀自己满腹心思无人知晓。

倏地起身,虞濯顿时有些头昏眼花。

此时,朦胧的黑色遮盖了虞濯面前的一切,不禁意之间,一段记忆浮上心头。

满地尸骸,月色惨白,映照那些未干涸的血液也失了鲜红,变得苍白无色。虞濯脑海闪过这么一个画面,继而陷入昏迷。

一醒来,虞濯睁眼看清夏侯瞻,忙问:“陛下,臣可有伤者你?”

夏侯瞻不明所以地看了他一眼,默默收回手,说道:“你晕过去了,如何伤得朕?太医说恒清是饮食过少……饿晕的,怎么恒清还喜欢折磨自己。”

不知为何,虞濯想笑,继而也就笑出来了。夏侯瞻一放松蹙起的眉头,他便抓过夏侯瞻的手,看到手腕上淡淡的淤青。

“臣……”

“朕自己掐的。”夏侯瞻赶紧解释。

虞濯顿时说不出酸甜苦辣,声音略带沉闷:“陛下,臣本就挑食,早些时候被御膳房胃口养叼了,家中粗茶淡饭只觉得浑然无味。”

“那恒清也不能这般作为。”

夏侯瞻眉头又皱了起来,满心满眼的负罪感挤占着虞濯的脑海,偏偏这略带嗔怪的神色,虞濯看得挪不开眼睛。

“不如陛下让臣继续在宫里用膳吧。”

“等到朕解决了周家。”夏侯瞻信誓旦旦地保证,“只要解决周家,恒清想搬到皇宫住,朕也答应。”

“君无戏言?”

“君无戏言!”

作者有话要说:

思念入吾心,夏日落霜雪;候君徒切切,瞻望竟成空

看出来了吗?

第26章 树倒猢狲散 伍

残云无月,秋夜空阔。

“哟,这才多久没见,都要娶媳妇了。”蕲若跳下屋顶,对院子里头独自一人坐着的虞濯说道。

虞濯把酒坛子放到石桌上,问:“陪我喝两杯?”

“哎!”蕲若赶紧伸手捏他的脸,说道,“你该不会是别人假扮的吧?”可惜他捏了半天,也没有撕下什么面皮来。

拿开他的手,虞濯只问了:“你喝不喝?”

“喝!”蕲若露出一个傻笑。

虞濯只是沉默地一杯一杯喝酒,蕲若絮叨了半天他在御行司里头碰见的趣事,这不,才半年,他已经深得皇帝信任。此次蕲若回京,也是为了调查周熙。

或许相比起其他官员贪污受贿、留恋酒色,周熙不算太过,二人此人对权力的掌控已经让帝王不得不除之而后快。

还是那句老话,自古帝心难测。

虞濯忘了自己什么时候回到床上了,他的酒量极为差劲,一碗的量差不多就能醉,醉了后便会沉沉入睡,不省人事。故而虞濯极少沾酒。

蕲若也在隔壁房里凑合了一晚上,醒来后便嚷嚷:“老虞,你这是咋了,为以后得被媳妇管着不高兴?”

“休在这儿胡言乱语。”虞濯到底还是接下了圣旨。在他心里,娶了江家的小姐过门以后,往事便只能蒙尘心间。

“这么早起床,不睡会儿?”

“我要去宫门口,若是陛下召见我了呢?”虞濯见到夏语冰准时把洗漱用水端来,说道,“行了你继续睡吧,不过,若是误了陛下差事……”

蕲若一骨碌爬起来,说道:“老没良心的。”

虞濯:“……”

原本打算春闱之后在选择太尉一职,然而没到十月,夏侯瞻便让周熙之子周禹物色人选,那些个不忿的,明里暗里被弹劾贬值。

虞濯看在眼里,明白若不是自己身居左相,恐怕第一个就是他。

然而最最让他烦心的,还是见不到夏侯瞻。皇帝上朝的时间越来越少,前段时间还封了几个妃子,大有沉迷美色之嫌。

十月初早朝。

“陛下,臣以为周玉峰不足为太尉之才。”苏晴听见周禹举荐的人,当即反对。

不少臣子知道这个周玉峰,他原名孙璧,字玉峰。据说拜了周禹作干爹,然而两人年岁相差不过五岁。

真是为了当官,连爹娘给的姓氏都不要了。

苏晴说完,回应寥寥,夏侯瞻不是很在意地说:“听闻右相说,是个青年才俊,那便用他吧。”

“陛下!”

“恒清,无需多言。”夏侯瞻眼中分明带了几分暗示。表面上皇帝让他无需多言,实则是让他好好计较一番。

虞濯开口:“太尉一职,位列三公,岂能马虎?周玉峰先前不过是松江府的巡抚,怎么能担此大任?”

“虞大人不过是一介书生,可还是当了丞相呀。”周熙满脸堆笑,却是讽刺之意满满。

“臣随先帝南征北战,奠定万里河山,敢问在场各位大臣,谁可替我坐这个位置。”说完,虞濯心想着,周熙跟他提资历,那不是同彭祖比寿?

周熙冷眼扫了一圈在下头的党羽,行为自然逃不过在他对面的虞濯之法眼,顿时暗想:周熙这个老匹夫,自己说不过就托人来吵。

这不,一下子站出三位大臣,非要同他争辩个是非曲直。

虽然虞濯尽心尽力地同这帮大臣说法,气得一个个哑口无言,然而夏侯瞻还是一声令下,提拔周玉峰为太尉。

先前夏侯瞻说,周熙敢肆无忌惮的底线是军权,太尉掌管军权,哪怕是个挂名的,但是对于步步膨胀的周熙而言,没有什么是不可以用的。

北城渐冷,冬雪微至。

虞濯应邀进了苏府之后,竟然看到了深居简出的夏侯瞻,不由得眉梢染了几分笑意。苏府一干少年郎都是呆呆望着他。

听到他人对虞濯的问好声后,夏侯瞻便转身,见到虞濯一身浅蓝色常服站在雪地里,笑意盈盈,仿若和田暖玉。

“陛下怎么也来了?”虞濯走上台阶,一边问道。

“今日是拾雪及冠礼,朕如何不来?”夏侯瞻淡言。

苏府其实并没有什么来客,虽然是对外说是苏晴之子及冠时的生辰,然而周家如今权势滔天,二者素来不和,没有会这时候触周熙霉头。再者,苏拾雪并非苏晴亲子,即便是一些不惧周熙的朝中元老,也不想大冷天出来。

餐桌上,婢女端上了一锅小米粥,苏晴恰好倒了三碗,供到堂前。

“这习俗可有来意?”虞濯问。

苏晴做完这些后,便说:“虞大人若是想听,本官便娓娓道来。”

“那一年恰是冬至,我年方十四,先父亡逝,天寒地冻,前朝□□,官兵夺了家母与我最后一些口粮,我只得沿路乞讨。天下贫苦之人何其多,谁又会施舍半分?知道在雪地之中,我听到了微弱的啼哭声。”

“那是一对夫妻,女子将身上外袍裹在婴孩身上,那婴儿居然还活着。”

“那时候我也不知怎么想的,就抱起那婴儿——大约有一岁了,甚至会喊‘爹、娘’,听他微弱的啼哭,我便心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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