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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或不忘(14)

作者: 烟雨离歌 阅读记录

其实并非耳边风吧……最终,我下了蜀山。

是啊是啊……其实你才是我们当中隐藏得最深的那一个吧,当初竟没有人看出你的真正用意……知道吗?紫萱来找过我。

话题突然转换,景天怔了怔,又露出了八卦的笑。

嗯?怎么,紫萱姐主动找你去了?不赖嘛红毛,得手了没?

不不不,你且听我说完。紫萱来找我,把心还给我,她让我想清楚,爱究竟是什么?我对于她,究竟是爱,抑或只是对心的追寻?我想了很久,突然发现,一直以来对她的执著,竟然就这般淡了。这让我很恐慌,明白吗?我原本以为我懂了的,或许溪风说得对,我重楼,便是没有爱的,身为魔尊,也是不该有爱的。

更让我恐慌的是,我开始遗忘……刚出生时,刚成年时,四处历练时,寻找对手时,明明还很清晰的记忆一下子消失不见,我只有常来这三生墙边,回顾过往,我老了,对吧?只有老了,才会活在回忆里。

最后我发现,我的记忆中,记得最牢的,没有一分一毫丢失的,有两个,一个是溪风……我以为我会刻骨铭心的飞蓬,竟都是断断续续,不甚明了……溪风也罢了,可为什么,另外一个是你?为什么?

重楼的面色很平静,平静中带着最简单的疑惑,就像他当初在紫萱身前,问,我爱上你了?是纯粹的不解与求知欲。

重楼拎起酒坛,咕嘟咕嘟向嘴里灌,借那酒香,景天闻出,并非什么好酒,然而足够烈,足以烈得醉倒神魔。

景天没有说话,尽管他隐约有了不好的预感,但他知道,重楼需要一个倾听者,所以他等着重楼继续说下去。

溪风在我身边待了五百年三个月一十六天……可是景天,我为什么能记住你?你只是一个小混混。就算成了救世英雄,在我看来,也远不如飞蓬……可我为什么会忘了飞蓬,而记住你?

……哎……重楼,你果真是越来越像人了……

重楼露出一丝飘渺的笑,道,可我是魔尊,魔尊像人,并不是什么好事。

景天叹息,眯起眼,抬头看向木质的房顶,现在这场景,算是当真怪异了,面对重楼这样的人,他还真是一时不知该怎样回答的好。

第32章 第三十二章

一个和自己前前世有着莫大纠葛的男人,坐在你身前,说出这样一番话,亏了景天承受力强,换做一般人,只怕早落荒而逃了。

重楼啊……你入道了……

入道?我是魔,又何来的道?

李逍遥说,世间万物,都在道之内,我想过,道是什么?我没想出来,却明白了另一件事,世间万物,都在修道……有情道,无情道……所说修道之人,不过是走的较为简单的无情道,而更多的人所追求的,确实在有情道上,看破红尘,方能大成……你说你没有爱,却恰恰证明,你懂了爱……且不论你爱的是谁,就这一点,我为你高兴,却也为你担忧。

这有情道,实在太难太难了,当双眼被红尘蒙蔽,看破,又谈何容易?你离开了你原先的有情道,转入无情道,这便是我所担忧的。坠入有情道的魔尊,还能否算得上魔尊,就像坠入有情道的飞蓬,早已不是飞蓬。

飞蓬可以无所谓,他只是个将军。然而你不同,你是魔界的王,你要撑起整个魔界你明白吗?

景天口上说着,心里对自己却有些鄙夷,自己不是最为厌恶这所谓责任之说吗?怎么如今却这样说教起重楼来了?

所以人间有句话,叫戏子无义,皇家无情……哎呀,我是不是扯远了?这些东西,不过是我瞎想的,你别当真啊,继续说你的吧。

重楼愣愣看了他半天,突兀一笑,说,你这扯得确实也够远了,不过,我却听出了些东西啊……你看着糊涂,其实心里比谁都明白……

景天说的混乱,重楼却没有办法说自己未听懂。

我突然就没了给你讲故事的心思了,曾经的飞蓬将军,如今的救世大侠,你就继续努力,想法子叫那人给你抱在怀里暖脚吧,我该回去整顿我的魔界了……

是吗?景天耸肩,那魔尊大人慢走不送。

重楼无奈笑着,暗叹,果真是个痞子。

打开门,大片日光倾泻而入,将重楼硬朗的轮廓柔化。

重楼抬手,稍稍挡住眼,想了想,笑道,本不想说的……紫萱托我转告你,徐长卿接任掌门前,曾喝了忘情水……

忘情水?景天念叨着,心思转动,眉眼间刹那浮上明丽的阳光。

你说白豆腐喝了忘情水!那他也是因为喝了忘情水才……哈哈!本大爷果真没看错你这个兄弟!

重楼微笑着摇头,他那原本已经打理齐整的红发仿佛又变回了往日的张扬。双肩一振,如墨的羽翼伸展开,抢镜有力扇动着,带他升向高空。

隐隐约约见三生墙边几个人影,沉吟片刻,神色渐渐古怪起来,嘀咕着,景天呵,你这小子怎就这么好运?该不会那十个家伙是你亲戚吧……

猛然凝神看向前方,见浮现的是包的身影,才收去严肃的表情,道,怎么,还要送我吗?

魔尊,你该知道薛那家伙的不靠谱吧?所以,她要我来请你帮个忙。

收束声音传到重楼耳中,重楼的神色古怪起来。她什么时候变成这个样子了?这样说来,我还当真同情你们。

包只能摊摊手,将一颗剔透的水晶球递到重楼手中。

薛说,这是她提前送你的谢礼,砸碎了就好了。

笑一声,扇动双翼,飞往魔界的方向。

第33章 第三十三章

重楼远去,景天偏头傻笑了一会儿,又探身向屋外望了望,重新躺下身,蜷着身子渐渐睡熟了。

毕竟,身子还虚得很。

这次是真正的熟睡,梦境中有那一袭迷蒙的白衣,一颦一笑,有些早已模糊的细节,都逐渐鲜活起来,藏着当初未曾发觉的意味。

一睡,是整整三日,徐长卿在三生石旁,一坐,也是整整三日,唐雪见与龙葵往返来去,一守,还是整整三日。

然而回走的徐长卿,只是冷着脸,神色莫测。

唐雪见不由得抓住龙葵的手,远远跟在他身后,小心问,这是……怎么了……

龙葵咬着下唇,面上亦有些怯然,道,难不成……徐大哥他……难道哥哥命中真的没有这个福分……

徐长卿停下脚步。

龙葵姑娘,雪见姑娘,不用再跟着了,长卿有些事,要和景兄弟单独解决。

那……那好,我们等着……

迷迷糊糊间,听见有人在叫自己,时远时近的温润嗓音。

景天闷闷哼一声,碰触的衣料纹理,让他从睡梦中惊醒,掌心熟悉的质感,催促他睁开眼。

徐长卿的双瞳,亮的令人有些发憷,面无表情地看着景天,直到景天心生些许不安,小声问,白豆腐,你怎么了?

我都想起来了……如流水拂过玉石的声音,带着令人捉摸不透的情感。

哦……哦……涌进心头的喜悦被理智死死压制,不明白眼前之人是何想法,只能这般含糊不清应对。

按红毛说的,长卿喝了忘情水,那就说明……可现在是怎么回事……难不成还是放不下那锅小豆腐?白豆腐,你都答应了伴我一生的,你不能出尔反尔啊!

景兄弟。

徐长卿的呼唤将景天飘远的思绪拉回,秀挺的眉微蹙,紧盯着景天双目。

那眼,还是一如往昔,幽深如湖水,带着几许小心翼翼的无措,轻而易举撞进心中最柔软的地方。

斟酌少顷,开口,所以,景兄弟,我想问你,为什么我会忘了你?为什么我独独,只忘了你?

因为……因为……或许是询问的语气过于锋利,景天竟一时找不出话来,愣愣地,看着徐长卿突然扬出的笑容,双眉舒展开,眼睫如蝶翼翻飞,淡粉的唇,勾出完美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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