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教同人)锈与骨(7)
桑萨斯两手插着裤袋,倒着向前走:“这只是一种思维漏洞嘛,你说印第安人的时候,绝大多数人都会认为考虑的范围是男人。【2】”
他摇摇晃晃地向前走:“我当然不是这大多数人。”
他们走到海岸上伸出的一处悬崖,桑萨斯说:“你不下去吗?”
迪诺有点发晕地看着十米断崖下方不安息的海流:“不,我还是算了……你下去吧。”
桑萨斯赤脚站在断崖边,恼火地对着几步开外喊道:“无论参加什么,你总是这么让人扫兴吗?!”
他没有等待回答,伸腿踩到空中,笔直地落了下去。
水花溅起一声扑通。
他探头看了看。明晃晃的海面划开几道狭长的水纹,男孩举起手臂高高伸出水面,挂着的水珠一闪一闪。他慢慢划着水,朝海湾外游去。
“喂——”迪诺大喊。
“不要——太远——”他举手在空中挥了挥,男孩在水中毫不理会,仅仅举起右手朝他比出中指。
这小子。
迪诺坐在礁石上,给自己点了烟,苦恼地笑着。
——到底是年轻人啊。
他抖掉一点烟灰,用左手食指在礁石面上划了划。
XANXUS。
这是好名字,即便他这样从来不信仰神祗的人也明白。
提摩太,你要让他戴上你右手的大空宝戒是吗。
迪诺从漫无目的的冥想里回过神,烟烧完了,遥远的下方海湾穿来一阵急促的拍水声。
他心里发出咚的一声空响。
墨绿的海水——忘记了——那下面怎么可能没有海草。
迪诺迅速站起身,扔掉了右手里还夹着的烟蒂。他冲到断崖边,幽暗的海流里,有一大团飘摇的水生植物在纠缠中剧烈地摇晃着,轻轻拍打男孩完全没入水中的裸背。
来不及了,他踢掉鞋,卷起长裤,以记忆中最标准的埋头姿势跳入水中。
妈的,这野小子。
和天气一点也不相衬,水很凉。他费力地蹬了几腿,尝试着在水下睁开眼,男孩在不远的地方,整个人缠在一捧水槽里,侧身看着水面,他的唇边冒出一串气泡,却已经累得没有了挣扎的动作。
他游近了,伸手穿过他的腋下,慢慢地抱着他向前蹬水。
桑萨斯瞪大了眼睛,被水草缠住的裸腿再次蹬了几下。迪诺按住他的肩,对着他摇了摇头。
他一手抱着男孩一手伸到面前比了一个一。
暗绿的水光在两人脸上一杠一杠地静静划过,窒息的恐惧快要扼住他们的咽喉。
桑萨斯点了点头,抬起被缠住的右腿慢慢地向上蹬了一次。
水草掉了。
好样的。迪诺在心里打个响指,又比出二的手势。
哗的碎响,第二次。
迪诺比了三,朝他做个预备的手势,点点头。
他抬腿,迪诺扶着他伸开的两臂,猛地跃出海面。
——哗!
——哗!
四点,海面波光凌凌。
他们缓缓游回到岸边,迪诺说:“喂,还玩吗,回去吧。”
桑萨斯没有说话,爬上岸,湿发一缕一缕粘在前额。
迪诺像只落汤鸡,没法穿鞋,他跟在桑萨斯后面,赤脚踩过烫得吓人的水泥路面,脚心通红。
“你很少去那边游泳吗?”尴尬得不得了,迪诺试探地问他。
桑萨斯把手指插在发线里,夸张地举起手臂。半天没有动,一辆卡车开过,他突然说:“谢谢。”
“……哈?!”
这次十三岁的男孩不耐烦地大吼起来:“你耳朵眼儿堵着吗!不要让我说第二次啊!”
他愣了楞,不走了,站在那里颇不好意思地摸下巴,不停地微笑。
“……你不走吗?快点跟上来!”
迪诺还是笑。
“不了谢谢,我就这样很好。我也该回去了。”
桑萨斯不理他,走远了。
他从来不需要别人的答案,即便需要答案,也有他自己回答。
“不了,我这样——”他看着男孩的背影走下墨西哥极具特色的长下坡道不见了,自己对着空旷的晌午呐喊起来,“我这样——很好!”
他在那里等了一会儿,一辆泥灰色的科里欧越野车在旁边停下。
开车的女人脸色苍白,唇色鲜红。迪诺上车,她看也不看一眼,直直地盯着桑萨斯走下去的长坡道,机械地说道:“下午好,老大。”
“维罗妮卡小姐的事,我很抱歉。”玛门-阿尔巴雷诺踩了一脚油门,科里欧的后轮卷起路上的烟尘,“她擅自进入书房,还翻阅了文件。”她单手打过一个大急弯,左手在脖子上抹了一下。
“不说这个。”他接过玛门递上的一夹文件,“老头子的情况怎么样。”
玛门看了他一眼,用公事公办的口气答道:“什么时候拔呼吸管,看老大你的心意。”
迪诺捏着文件夹的脊背笑了。他的笑容总是很完美,但也总是毛骨悚然。
越野车开上往墨西哥城的高速公路,玛门看着前方:“这个计划,我取名为鲸。”
“食物链顶端的绝对领主吗,像鲸一样吞并……”他用拇指捻起封面。密密麻麻的打印纸上,写着能撼动整个帝国的国庆日礼金名单。
“你说……我们这次行不行?”
科里欧在荒野上飞驰,玛门笑了笑:“谁知道呢。”
是啊,谁知道呢。
【1】柯基人是美国的法国后裔
【2】英文中men既表示男人也表示整个人类
#13
西玛的四门敞开着,副驾驶上的男人不耐烦地用枪托敲着胡桃木的装饰面板,笑了笑,说:“坐下吧。”
他试图在夜里摸索着自己所站的位置,高速公路上几盏小灯忽明忽暗,最亮的光源来自西玛的车体内。
“我拒绝。”
迪诺法拉利冲他发出标志性的干笑,在几步开外的西玛车内拉开了贝雷塔的保险栓。
“你看过马戏吧。“
桑萨斯沉默不语,紧紧按着白朗宁的枪身。
“见过他们抓捕不听话的狮子没?“
“我当了二十几年的少爷。”他徐徐地说着,举起枪似乎在欣赏贝雷塔的烤漆外壳,“但,你不要以为每个少爷都是吃干饭的。”
桑萨斯半蹲着,伸手摸向后腰:“我说过了,对于那些年的事,我没有一点印象。”
“不过,”他伸手一拨,白朗宁发出上栓的咔哒,“也该够了。”
迪诺吃惊地抬头望着他,小指勾着扳机:“你说什么?”
“够了,”他握紧了枪,黑糊糊的夜里有东西在移动,“你这样,够了。”
有无数的脚步声响起,他毫不迟疑地开枪。黑夜里火花四溅,夹杂着肉体撞击地面的闷响。
——你给人的感觉太过强烈了。
干得好,他现在就是要成为他妈的活靶子,让那些枪子招呼过来,让敌人在他的射程之内。他甚至无需感觉敌人的方向,只是不停地扣动扳机在自己周围形成三百六十度的弹雨。在这样的交火中,如果十枪只打中了九个狗腿子,那真是他奶奶的浪费子弹。
有子弹贯穿了他的右臂。桑萨斯放低右手,不顾回流受阻会带来可怕的坏死,两臂交叉分别朝着九点和一点的方向同时开火。
他没有掩护,在黑夜里,所有人都是看不见的,要开枪,只能依赖其他的感官。而他知道,自己的五感,毫无疑问都很出色。
除了那次不知名无记忆的海难留下的识别障碍。
枪声小了,不知是自己的还是别人的。桑萨斯大步跑起来,退回上路的匝道。午夜湿润而新鲜的空气鼓入他的肺,顿时令人精神大振。
他用没受伤的左手换过子弹,西玛的车灯亮了。在雾天,穿透力仍然高达一百米的氙气大灯照得他眼瞳剧痛。
“我认为最深沉的爱,莫过于分开以后,我将自己活成了你的样子。”
……这是结束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