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教同人)锈与骨(4)
一只满是伤疤的手从他上方伸过来,扳住枪托,借力一推,金属卡槽发出一声圆满的咔哒。
他不讲别的,只是伸手按住斯克亚罗还没痊愈的右肩:“别再玩你的数针管游戏了,不然我是不是需要连你的左手一起废掉。”
光是看看斯克亚罗的脸色就知道按在肩上的是什么力道。
——他压根儿没敢反抗。
大概就是这个时候,他对这个男人产生了无可挽回的好感。
相比于最初几天的饥饿,他现在能得到作为早中晚餐的速食罐头。
这或许可以看做被接受的标志。斯克亚罗把开罐器丢还给桑萨斯,后者懒懒地闭着眼,两手交叉搭在腹上。
他什么话都不屑于说,但不代表他默许。
#09
在十五天之内,暴雨再次袭击了洛克戴尔。这次不是黑兹尔,是卡洛琳。
桑萨斯拉开门,头也不回地走上雨水浸泡的街道。
雨水打在地面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在暴雨中,斯克亚罗和桑塞斯,一前一后,默默地走着。
一家人门前的街灯亮着,幽暗的前廊上,传来佛罗伦萨机器的“一夜间”。
他走得很快,一直沿着南北向的主干道,穿过公园,穿过电力工厂,穿过废弃的垃圾填埋场。被丢弃的,锈蚀得只剩下外壳的老爷车,如同蹲踞着的无声无息的巨兽,黑暗中睁大了早已失明的双眼。
斯克亚罗低下头看着人字拖鞋上沾满的脱硫煤灰。
垃圾填埋场的另一头,连着阿肯色公路的匝道。桑萨斯若有所思地摸着铝合金的围栏,单手撑住,纵身一跃,走上阿肯色公路。
他落地,啪的一声,溅起大片大片水花。斯克亚罗跟在后面,学着他的样子单手翻过护栏,左手还残留着的笨拙让他险些摔了个狗啃泥。
雨幕中的阿肯色公路,弯弯曲曲地深入无边的暗蓝夜色里。两个被风刮得歪歪斜斜的影子在路面上不紧不慢地移动着。
他的衣服全湿透了,纸片一样裹在身上。斯克亚罗卷起裤脚在水坑里疾步淌过,勉强没有掉队。
前头的人不停地走着,他已经无心去数时间,只是在后面不停地追着他过分急促的脚步。
他们越走越远,越走越远。雨更大,上路的匝道口几乎看不到了,龙卷风撕裂树冠的嘶嘶响在耳膜深处鼓动着,不停地喧嚣作响。
桑萨斯停下了。
他近乎痴迷地望着在黑夜中延伸的阿肯色公路。一阵尖利的喇叭声,开往弗罗里达的度假巴士呼啸而过,车灯刺得人睁不开眼。
“喂——”风把声音撕扯得七零八落。斯克亚罗两手在嘴上卷成喇叭,对着桑萨斯大喊。
“——回去吧!!”
他没有听见似的,痴迷地望着南方。
斯克亚罗踩着水,逆风,啪嗒啪嗒地跑过去。
“回去吧,回家吧。”
桑萨斯僵硬地转头,微微低头看着他。
他皱起眉头,水流如注,从他的额角落下。
斯克亚罗大着胆子重复了一遍:“回家吧。”
桑萨斯从他身边漠然地转过,两手插在侧兜里,再次行走在凌晨的暴风雨中。
回程的旅途默默无话。不知走了多久,他突然停下,两肩颓圮地塌下来。
桑萨斯伸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滚回去,不要跟着我。”
佛罗伦萨机器的磁性女中音再次从雨夜里飘渺地传来。
他又好气又好笑,街灯黯淡的橘黄光亮在两人脸上一闪一闪。
“你白痴吗,到都到了啊。“
斯克亚罗小心翼翼的揭开旅行箱夹层。毫不吃惊,里面胡乱塞着一把大票。
那大概是这个昼伏夜出红眼病患者的全部家当。
他抽出两百块,剩下的用橡皮筋捆好,塞了回去。
斯克亚罗用那两百块买到一台家庭放映机和一张美洲杯帆船赛的盗版录像。
“你知道吗——全国有——十几个州——都——”斯克亚罗站在浴缸前,一面伸手到水里清理剪下的碎发茬,一面对着客厅大声喊话。
经年不使用的龙头发出一声扑哧,最先冲出来的是一大股黄泥。
“——都通过禁枪——喂!“
一双手臂从后面抱住了他,他吓得一个趔趄,差点摔进浴缸里。
“我说你——“他用仅有的左手死死抓住滑溜溜的水龙头,水声哗啦。
一只手松开了,用大指腹一点一点向下按着他腰间的肌肉线条,桑萨斯的声音恢复了他们第一次交手时迷人的干哑。
“闭嘴。”
那只手最后在胯骨上停下,他只感到大腿上一凉,然后传来皮带的金属扣与地面的撞击声。
“他超过了!!他超过了一号!来自摩纳哥的……“家庭放映机里,解说员振奋地高声叫喊。
水的热气从浴缸里冒上来,他扭过头和男人贴着脸抱在一起。
他超过了!他超过了!!
——他超过了!!!
斯克亚罗松开抓着龙头的左手,不锈钢龙头在他后背留下飞鸟般的淡红色印记。
他们一起倒在水里,仿佛有无数向外生长的微小血管粘连着对方的皮肤。
……啊。
#10.5
他的背都痛了。
他们几乎不愿停歇地干那事时,家庭放映机里没日没夜的放着斯克亚罗在唐人街买到的盗版碟。
乱世佳人、德州北海、水中刀、暴雨将至、梅岗往事、文雀、西西里传说、教父归来、锈与骨、利昂、天才雷普利、柏林苍穹下、祖与占……
后来他们厌烦了,只是静静地躺在一起,听郝思嘉带着哭腔大喊:“西里,你根本不爱我吗?!”
烂泥中像狗一样的人生,我什么时候能看到它开出一朵花来。
“你打这玩意儿好多年了?!”
桑萨斯丢掉注射器,仍然没有放弃压制着他。
“可能跟你酒精中毒的年头一样久。“他颈肩的敏感区传来故意吹气的咻咻声。
“桑萨斯,你这药鬼。”
斯克亚罗推开他走向洗手间,捧起水洗了把脸。一只手绕过他后肩,捞起一把水抹在他脸上,顺着发际线,慢慢地插进他浓密的银发里。
斯克亚罗注视着圆镜里水打湿后更加粗糙而拙劣的一头短发。男人难得温柔地用手上的伤疤摩挲着他水润湿的前额。
#11
路加-哈特福德。
他把那张塑料制医疗保险卡推回去,颇为不解地皱起眉头:“你这是要做什么。”
桑萨斯拿起看了看,把另一张贴着斯克亚罗照片的塑料卡片扔到他面前。
约翰-奥兹,新泽西人。
桑塞斯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只是陷在沙发里,两手交握。最后,他缓缓道:“你知道克莱德与邦尼吗。【1】”
斯克亚罗把卡片揣进外衣里:“你到底在想什么?!”
桑萨斯维持着两手交握的动作,没有回答。
——没有人讲话,但已经够了。
暴雨之后的一个寂静上午,被水灌满的街道开始恢复正常,上班族在通勤站前排成长蛇。斯克亚罗拉开福特猎鹰的副驾驶车门。
“等一等,”他敲了敲车顶,“我们再来确认一次。”
“早九点正式打卡上班,十二点之后是一个小时午餐时间,之后从一点到五点是工作时。”
桑萨斯坐进驾驶座,将钥匙插进锁孔里,蓝色猎鹰发出点火时吃力的轰响。
“不可以太早,五点之前人会太多。太晚也不行,不要引起不必要的警觉。”
他已经坐进副驾驶了,伸手拉开安全带:“最后一个问题,你确定过唐人街分行是哪一家的盘口没有?“
桑萨斯拉起手动刹车,点了点头。
——加百涅罗。
猎鹰猛地发动,拐过一个近乎直角的急弯,他才不管额角撞上窗框,轿跑车的左轮发出一声摩擦过热的“咻!“
斯克亚罗心情很好,搭扣在卡槽里发出一声清脆的咔哒,他配合着吹了个口哨:“干得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