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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教同人)锈与骨(3)

作者: 柘戟 阅读记录

“好吧,哥们儿,别开枪。”他尴尬地咳嗽,拉紧外衣,想尽量让自己显得体面些。

“……我扒了萨摩亚来的赌船,买不起票,赌了一把,惹了麻烦,现在你明白了吗?!”他几乎是用吼的说出这件掉面子得很的事,对面的红眼病却闭着眼两手交握陷在沙发里,无动于衷。

“现在你满意了吗?!”

男人突然睁开了眼睛,却不是对他的话做出反应,而是按住了左耳上挂的蓝牙耳机。

他沉默了一会儿,站起来把枪放回茶几上,低低地说:“是我。”

耳机里电波声沙沙作响,除了对话的双方,旁人听不到半个字。

他在茶几前半弯着腰,斯克亚罗清清楚楚地看到他头顶的黑色发旋。男人不知听到些什么,翻着眼睛向上,挤起额前皱纹。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挂断电话离开,甚至不忘反锁上大门。

#06

在水中窒息的快感,仿佛是穿过一扇幽深的大门。

他哗啦冒出水面,两手向后抹起湿漉漉的头发,摩天大楼顶层,标准的豪华泳池里,只有他划过的水痕正在逐渐消逝。

桑萨斯站在落地窗前,窗外是直升机的停机坪。他两手插在脏兮兮的卡其色长裤侧兜里,不知在看些什么。长裤上尽是暗色的痕迹,早就分不清楚是红酒,机油,还是血。

水光一道道划过,似乎能消磨掉整个无聊的下午。他趴在池边,全身漂浮,用充血的嗓音低语:“桑萨斯,过来。”

桑萨斯收回游离在窗外的目光,顺从地走到池边蹲下。

下一秒,迪诺的右臂哗的跃出水面,勾着他脖颈,拖入水中。

他们拥抱在一起,在三米的深水中飞速旋转,下沉,看水面明亮刺人的暗蓝色幽光。

深水的黑暗中,发出兽类呜咽一般的长吟。

……

迪诺撕开万宝路的空盒,卷好,拿火机点燃,居然抽起了空烟卷。

他们并排躺在落地玻璃窗下,尽量让湿淋淋的身体晒干。迪诺曲起手指,把烟灰抖落在晶蓝的池水里。

“你收留那个人。”

他身边肤色暗淡的胸膛一起一伏。

“是。”

“……他是谁?”

“老千。”桑萨斯坐起来,向后抹起头发,水顺着手臂滴到塑胶地毯上,“或者就是个废人。”

“你不知道?”迪诺叼着烟卷,拿手指来回描画身边人后背弯弓般的紧实线条,在深水中禁闭似的窒息后,他感觉累了。

桑萨斯没有说话。

迪诺的目光向上,注视着他颈后的骨节与深沟。

……你又是谁。

#07

他左手小指上缠着安哥拉银的尾戒,却毫不在意身上价值几万块的白衬衣,就那么一屁股陷进脏兮兮的天鹅绒布面单人沙发里。

斯克亚罗知趣地站在厨房中央。他虽然口无遮拦,却是个好房客。

他听到迪诺在洗牌,他的手指柔韧而细长,擅长把拉斯维加斯扑克从左手洗到右手。

斯克亚罗觉得迪诺这样的人不应该属于那边的世界,但搞不好他们却是同一个职业,甚至耍诈敲过对方的钱。

客厅里几乎没有谈话,只有偶尔哗哗的甩牌声,或是撕开无纺布的嘹亮脆响。

桑萨斯在午夜锁门离开,黎明回来时带着一股硫磺和火柴皮混合生物的腥臭倒在沙发床上。

那样的凌晨,警笛声会在伊莱梅大道和东西主干道上响彻整夜。那声音像萨克森的号角,忽近忽远,连睡梦中也能听见。

斯克亚罗不由自主想起多神信仰里轮流驾车经过天空的白昼和黑夜。

——迪诺一来,他就会知趣地避开。

简陋的大理石料理台上摆着切过一半的面包,和切面包的餐刀。斯克亚罗望着滑窗外伸出的平台,鸽子会飞来停在上面,有白色的印渍留在水泥浇筑地面上作证。

他看着咕咕响个不停的鸽群,慢慢抓起了餐刀。

鸽群没有察觉到危险,继续争食,他瞄准了领头的红嘴白鸽。

咕咕咕,咕咕咕。

他的左手慢慢提起镀鉻刀具,抓紧了。

咕咕咕。

玄关传来穿鞋的踢踏声,大门拉开,有些生锈的弹簧发出轻微的咔哒。

他毫不犹豫地抓起餐刀,甩了出去。

几乎在甩出去的那一刻,他就后悔了。自己的左手如此笨拙,连主人都为之羞耻。

鸽群惊叫着扑拉拉拉拍着翅飞走了,他甩出去的餐刀静静掉落在地上,只扎到几片浅灰色的尾羽。

斯克亚罗低下头在空气中抓捏,那只缺少有素训练的左手笨拙地牵制着五根手指。

没有右手,根本不行。带着一种近乎屈辱的心情回到电视墙下的小地盘里躺好,他这样想。

“你干什么,进厨房。“桑萨斯坐在沙发里,两手分别撑在两侧。

他从迪诺那里听到了这个男人的名字。

斯克亚罗几乎是翻出了全部的眼白:“干你屁事。

桑萨斯掀开乱成一团的沙发床站起身,走进厨房。

五分钟后,他听到一声刀刃插入坚壁的响亮喀拉,以及咕咕的惨叫和有气无力渐渐变小的拍翅声。

男人从厨房门口探出□□的上半身,他侧腰时腰间的人鱼线更加明显,慢慢收进卡其长裤的裤腰里。

斯克亚罗耻辱的翻个身,那人却命令他:“你,过来,马上。

他极不愉快地耍性子扭了一下,那把嗓子变得更低,带着明目张胆的威胁:“不要让我说第二次,现在,渣杂。”

桑萨斯伸手拉开厨房的嵌入式柜门,拖出中等大小的旅行箱。

他面朝斯克亚罗,看也不看单手打开密码锁,旅行箱里摆着乱七八糟的枪支部件。

鬼知道他要做什么。滑窗外的平台上,再一次传来了鸽子的咕咕声。

“只有一次,睁大眼睛,看清楚。” 桑萨斯只是用下巴点了点鸽群,捡起刀具架上另一把餐刀。

“比如说那只,就这样。“他抬起上臂,洗过的银色餐刀闪闪发亮。

“一。“他抬起手。

“二。”他对准了刀锋。

“三。”餐刀俯冲进鸽群里,扎进一堆凌乱的羽毛中,斯克亚罗几乎听到了嘶嘶的漏气声漫出,灰色的菜鸽徒劳地拍着翅,翻倒在沾满自己白色粪渍的水泥平台上,刀柄完全没入它肥硕的肚腹。

“先给我把枪装好。“

桑塞斯拍拍手,又补上一句:“其实开枪的道理也一样。”

他连餐刀也懒得收回,顺手带上厨房的门,真是糟糕透顶的老师。

#08

他好些天没沾酒了。在这个房间里,所有的东西都属于桑萨斯。他把酒当水喝,却从来不显出丝毫的醉态。

斯克亚罗小心地拿出那些零部件摆在地板上,造型奇怪的改装瞄准镜和转轮让这把老式□□的组装显得尤其复杂。

他挨个拿起那些部件,仔仔细细地在心里画下模样,再依次整齐地摆回它原来的位置。那些打磨粗糙的金属滑槽根本没上过油,在契合时显得尤其困难,掌握不好正确的力道,哪怕使出全身力气也难以卡到一起。

接下来几天,他靠着仅剩的左手跟这把半岛战争时期的老枪较着劲儿。

数不清的次数,装了拆,拆了装。

力量开始在他连牵制手指都困难的左手上蓄积,最开始只有江流源头那样的一点点,越来越多,越来越厚实,越来越稳健。

在这种近乎变态的专注拆卸中,几乎让人忘记时间。

他都懒得察觉自己跨过了白昼黑夜的巡游界限,几次和凌晨归来的房主撞个正着。

——他的最新发现,这是个瘾君子。

在桑萨斯睡得死沉的正午,他会满怀恶意地偷偷数床下掉落的吗啡注射针管。

自己何尝不是瘾君子,只是被社会接受而已。

斯克亚罗满头大汗地要把加□□管卡到枪座上,枪管不是标准的量身定做,和卡槽相比有点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