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涸鲋记(21)

作者: 冬小树 阅读记录

楚朝秦转了身,见左右无人才掐了他的脸颊,压低声音道:“你凭着良心说话,你我两人里谁更像女人?”

秦晋嘻嘻笑道:“莫非是我?”

楚朝秦道:“知道就好,煮饭暖床,百般贤惠,还肯替我伸冤说话……秦晋,我以前怎没发现你还有这么多好处?”

秦晋缓缓揉他深刻眼皮,嘲道:“眼瞎怪谁?”

楚朝秦:“……”

秦晋不再逗他,将其双手一拢,道:“怎么,良心发现是要补偿于我?要不然等到入夜,喂你尝尝我的滋味如何?”

楚朝秦与他总三句话说不到正经处,好在早已习惯,索性放开陪他玩笑,道:“常言道楚先秦后,光听名字也是该我压你一头才对,活该翻不了身。”

秦晋想想似乎吃在爹妈的亏上,倒也无可辩驳,随口道:“这名字不好,我以后换了。”

楚朝秦灵机一动,忽然摁住他道:“我有一名,正巧合适。”

“哦说说看?”秦晋奇道:“看我担不担得起。”

楚朝秦道:“你姓秦,又明里暗里恋慕于我,以后便叫你秦慕楚可好?”

秦晋瞧他说得不甚要脸,便也跟着笑道:“秦慕楚?慕楚,暮楚,听着倒是跟你能凑上一对儿。”片刻后忽又反应过来,翻身一把他携抱入怀,道:“换来换去这劳什子不都在下头!老子压你还需更名?来来来武力上见真章,递招罢楚大侠!”

秦晋好容易挨到日落,特意烧出两手佳肴,借以答谢妇人辛劳一日。然而妇人吃完一抹嘴,抬脚便要去堂屋歇息,秦晋从后阴沉着脸跟上,拽了她问道:“好嫩师父,还不回去?”

妇人瞪眼道:“好吃好喝,回去作甚?”

秦晋瞧她耍赖,不满道:“那你记不记得山下还有个活口?”

妇人恍然:“噢——”

秦晋随即笑靥如花,遂将她旋了个身往外推去,边道:“你们伉俪恩爱举案齐眉,再不去看看怕是要饿死了。”

妇人不语,抽出短棍卡住两旁门框。秦晋一时使不上了力气,暗中便运起些内力,却没想到气未发足,已然被她弹了回来。妇人衣袖一抖,散出周身气劲,秦晋见状脚步后移,振臂来挡,殊料自己丹田虚空,早不复当初修为,一碰之下气血翻腾,竟忍不住后仰过去。妇人只为试他一试,自然未出全力,却不想秦晋居然虚弱至此,连区区一招都接不下。

她登时皱眉,一把拽回,再用短棍分别架他肘腋,然后一跷一扯,秦晋便猫上了她的背。

楚朝秦擦干手回屋,忽见他俩一阵风似的奔向洞口,秦晋于慌乱中冲他长伸了手,喊道:“大脑袋帮我!”

楚朝秦猝不及防,下意识便出手去拦。妇人同时出招,把莫大力道袭向他的脸面,楚朝秦练了全天的化劲拆招,对这式是再熟不过,当下现学现卖,稍移身形,只用单手格挡,腾出另一只手变掌为爪,去锁妇人喉咙。妇人不慌不忙,上提短棍往他腰侧打去,楚朝秦毕竟才疏学浅,压根不及变招,正为难间,秦晋遽然出手,徒手硬生生握住棍首。

妇人受制,怒道:“好你们两个兔崽子,敢为难于你老子娘!”

秦晋死扯住她不放,扭脸对楚朝秦道:“攻她下盘!”

楚朝秦会意,借力跳起后屈膝来撞,妇人脚下功夫不甚精通,此刻忙用一脚站定,抡起另外一脚就往他□□踢去。秦晋大惊失色,慌不择路拽了她花白发辫,用力一薅。

妇人:“……”

妇人吃痛,差点被楚朝秦绊倒,只好用短棍撑地,将他扫开,气喘道:“日你们娘,才跟老娘学了些皮毛就敢来班门弄斧,找死不成?”

楚朝秦还在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问道:“你们这往哪去?”

秦晋张口就解释:“她要将我……”

妇人用短棍封了他嘴,道:“他打算夜里偷偷干你屁股,老娘现就将这货丢下山去,你待如何?”

楚朝秦:“……”

妇人冷哼一声,将人扛起即走。秦晋拼了命乱挣乱拱,像被强缚上锅的活虾,可怜巴巴盯着楚朝秦看,楚朝秦想了一想,终究是无能为力,只得扬了扬手,目送他消失于石门之外。石门缓缓闭合,院内剩下他独自一人,楚朝秦立于原地出了会神,才掉头往回走。他也不愿意入房,抬腿又坐上竹榻,一眼看见怪剑孤零零插在桃树底下,只身淌出一道浓墨的影子。

楚朝秦摸了摸剑柄,忍不住又去望那死气沉沉的洞口,最后叹了口气。

他这大概是破天荒头一次,感到了长夜漫漫,着实难熬。

第14章 第十四章

秦晋同样也没得好果子吃。

男子仿佛知他会来,早就等于门外,见面便一把扣紧双腕,上手即是那刺血寻脉之术。

秦晋被捏得惨叫,以为筋脉都要被他生生剥抽出去。

妇人在旁絮絮叨叨,将这两日之事学于他听,道:“我们这崽子被那姓楚的小子迷得五魂八道,连半身功力都肯拱手相送,这样下去可了不得了!”

男子沉吟半日,总是不语。秦晋瞧两根手臂上瘢痕尽显,疼痛难当,只好摇头苦笑道:“比起你们,我觉得还是他对我好些。”

妇人以短棍戳他后脑勺,道:“再胡说八道,老娘就剁了你的腿,看你如何跑去找他!”

秦晋赶紧闭嘴收声,专心忍痛。

男子过了约莫有一炷□□夫才收回手,拾了烫过的手巾帮他揩净,又起身去取来针囊。妇人杵了短棍在旁守着,忙问道:“是不是被鬼迷了心窍?”

男子以防真气乱蹿,惊到体内蛊虫,于是施针先封下他周身几大穴道,才道:“非是,鬼迷,应是,蛊迷。”

他顿了顿,竭尽全力顺完一口长气,道:“如我所料,的确是那,情蛊作祟。”

秦晋当真不信这小小蛊虫神通广大,居然还有左右情感之能。

但依男子所言,自己或许于孩提时便中了楚霆谷的圈套,当初被逼服用的那粒丸药大约就是此蛊,然后不得不与他定下十年之约,待将图谱之事安排妥当,那么接下来顺理成章,即是要遇见楚朝秦。

秦晋听得蹊跷,道:“那也不对,楚霆谷曾讲过此事,我之所以可担此隐笔藏书之能,全因功体难逢而那非丸药焙制,且在后来他因练功而心智不复,怕伤了我,才摆云胡擂台迫切另寻奇人……我孑然一身,当初也并不识得小魔头,他何故编这些话骗我?”

妇人道:“傻子,怎不想想你爹娘为人仗义和善,就会突遭杀劫?我看定是那姓楚的心怀不轨,拿你当他那宝贝疙瘩的垫背。”

秦晋一笑,推她道:“小魔头心性纯良,蠢笨可欺,我初见他时也只有戏谑并无他意,还请两位神仙大人莫要瞎猜,安生颐养天年不好?”

妇人见他油盐不进,急眼道:“是你更蠢罢!他若真正草包,怎会使那寻脉之术探你罩门?这说不通!”

秦晋也直觉的凑巧,可是心内对楚朝秦竟生不起半丝怀疑怪罪之意,细想来或许真是因那情蛊之效。他挠挠头,笑道:“就当我欠他的,还他便是。”

妇人气得七窍冒烟,抄起家伙要揍,边骂道:“贱!”

男子忙在旁拦住,语重心长道:“不出谷,便无事!”

老师父一向温柔,偶尔严肃起来更比妇人骇人,秦晋不敢玩笑,正经回道:“其实我日前在江湖行走时,也有意去探查过爹娘死因,那仇家底细虽然难觅,但也算一件轰烈大案,多少有些蛛丝马迹。我秦家一无绝代秘籍,二无稀世珍奇,到底只有那一把寒铁怪剑称得上是好物,自然不入外行法眼。再说世家名号在外只因祖上曾在朝内为官做宰过,借此积攒了些祖宗福荫,在江东有块大好地皮,家空业大,容易招来一些蝇营狗苟,所以当年之事全然是强盗行为,与楚霆谷这魔教干系着实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