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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风帆一点万千回(20)

作者: 涿然流光 阅读记录

王奉春的目光轻不可察地扫了一眼慕清沣,顾少白看在眼里,却全当不知,和慕清沣微一拱手,便出了“方远斋”大门。

慕清沣站在门口,望着那浓墨重彩的身影渐渐没入阳光之下,像是忽然就从一场五彩斑斓的梦境中醒过来一样,颇有些耐人寻味。

重回了茶室,喝那一盏冰凉的茶,人走茶凉,苦涩的味道渐渐弥漫在齿缝之间,忽觉,这位顾家三公子,真是难以看透。若说他心机深沉、狡黠多变,明明那一双眼睛格外干净清澈、净无瑕秽;说他涉世未深、天真单纯,却明明腹有千机、难于窥测。

不多时,周平走了进来,他轻声问道,“王爷,事情进展得不顺利?”

慕清沣略点了点头,“周平,那张琴,是真品么?”

周平沉声道,“千真万确。”

慕清沣回府不提。

顾少白走在半路,突然停住脚步,招过来平安,低低地跟他耳语了一阵,拍拍他头,与平安分道扬镳,进了街角一家专卖文房四宝的店铺。

随便挑了一柄素白扇面的折扇,便走了出来,信步往“王生记”糖葫芦店走去。

挑灯之时,周平回来了,将那张“九宵环佩”往旁边条案上一搁,垂手侍立在侧。

慕清沣正在灯下翻着一本名册,皱着眉头,不知在想什么。

半晌,才阖上名册,问道,“琴拿回来了?”

周平道,“王爷,可真奇了,您走后不久,顾少白那个跟班小厮便折返回去,跟王奉春说了一番话,好像是故意寒碜咱们似的……”

慕清沣一挑眉,“哦,他说什么?”

周平学着明约说话的腔调,还真像那么一回事,“我家公子要我来跟王掌柜道个歉,说他学艺不精,一时疏忽,把名琴‘号钟’牛角砸琴的典故给安‘九宵环佩’身上了,而且,紫漆髹面的琴板,如遇地域更换,或可有裂纹,年月一长便会自动弥合,所以这琴不是赝品!我家公子还说了,他牛目识草有眼无珠,看来,与此琴无缘,还是留待有缘人吧!”

月光浮霜,长灯烛光,在绡红纱罩里荡漾。

慕清沣目光望着烛火,眸子里光芒闪烁,他看惯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竟未曾料一个十七岁的少年竟也有这般心思,能以此种以退为进的方法拒人千里之外。心神一荡,一丝晦暗不明的笑意,浮起在唇边,顾少白,你还真激起了本王的好胜心!

慕清沣重新翻开名册,提笔勾画了两下,突然又想起了什么,问周平,“平叔,那件事可有眉目?”

周平道,“我查遍了卷宗,还没有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当年因服用假‘鹤辛草’而薨逝的李贵妃什么东西都没留下,伺候她的宫人也死的死散的散,贵妃之子当年也才四岁……”

“嗯”,慕清沣停了笔,想了想道,“我就是觉得哪里有点儿不对劲,如果说,宇亲王此举就是专门为了嫁祸我外祖一家,从而扳倒我的父王,有点说不通,我父王当年在朝中根基颇深,与宇亲王几成犄角之势,怎会因这点差错便失去皇上信任?”

他望着明灭烛火,叹口气,“虽然本王的父母皆因此事先后离世,可是凭心而论,此案疑点重重……”

然而,最终宇亲王一人得势,肖府一蹶不振却是不争的事实。

他挥手示意周平退下。

点滴更漏,昏黄烛火,将那一笼萧条侧影,衬得愈发孤寂。

然而顾少白这厢,却是正与方清池欢声笑语。

桌上一碟山楂糖,一颗一颗暗红溜圆。

二人谈笑风生,顾少白嘴巴不停,一边讲京陵的风物,一边往嘴里塞山楂糖,不一会儿就牙齿发酸,连喝水都觉得嗖嗖发凉。

他站起身,喝了口酽酽的热茶,这才离了方清池的屋子回了自己卧房。

椅背上还搭着那件大红大绿的衣裳,顾少白看了半晌,忽然就无声地笑了出来,整整一天,压着自己不去想慕清沣,不去想那些的烦心事,可是,夜深人静,久别长相忆,那思念的孤舟偏偏就划了夜色挤进来。

白日里那般痛与恨,忽然就淡了,像风把指尖的沙拂尽,只剩厮磨过的淡淡伤痕。明天,也许,未及愈合的伤口在烈日下仍会迸出血花,面对的仍是将自己十七岁碾碎的痛楚,可是,暗夜里,曾经的年少萌动,深刻钟情仍是嵌入骨髓的一抹泪痕,有血液的滋润,永难干涸。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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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暗器

顾少白喝着茶,一脸嫌弃,“莫小侯爷,叫我出来有什么事?本公子可不像你这么空闲!”

好不容易下了决心起了个大早,刚刚坐到账房正准备听大掌柜讲解生意经,就被莫冉给拎了出来。顾少白又气又愤,顿时觉得莫冉圆脸上的嫩肉十分可口,正琢磨着从哪里下嘴比较好。

莫冉仿佛察觉了顾少白不怀好意的眼神,他赶紧献宝似的拿出一物,双手奉上。

“切,这不还是我那把扇子么?”顾少白不屑地拿起来,翻来覆去地看,“惊喜在哪儿呢?”

这把玉骨折扇,是顾青白走货时在西南一处小镇给他寻来的,据说是当地一位老匠人亲手所做,扇面倒还其次,难得的是扇骨竟是用蓝田美玉镂雕竹节而成,雅致精美,巧夺天工。

那日见面,莫冉向他讨了这把扇子,说要给他一个惊喜。顾少白素知莫冉不喜读书习武,却最是喜爱奇技淫巧之术,也有心看看他会鼓捣出个什么花样。如今扇子回来了,却也没看出有何特别之处!

莫冉胸有成竹地一笑,拿过扇子,用手轻轻一拉拴着扇坠的丝线,就听一声“咯”得轻响,两边的扇骨从中裂了开来。

顾少白一看,莫冉居然在毫不损毁扇骨外观的前提下,将玉骨里面挖空,还掏了几个细如竹签的凹槽,不知是做什么用的。

“这是机关么?”顾少白仔细观察丝线,还和原来一模一样,看不出什么名堂。

莫冉得意的隐形尾巴翘上了天,“得了,甭看了,里面的构造复杂着呢。”

顾少白纳闷地问道,“可是,你整这么灵巧的机关有什么用啊,什么都藏不了,顶多能塞两张银票。”

莫冉真要被他气得嘴都歪了,那是藏银票的么?

“顾少爷”,莫冉痛心疾首地说道,“藏银票?您还不如直接藏裤头里保险呢!用它来藏银票,真是侮辱了我的才华!”

莫冉怀着无比沉重的心情给他讲解了这把扇子的功用。原来,那些凹槽是用来装针形暗器的,装好之后,将扇骨合拢,想发射时,使劲摁动手柄处的扇钉,那里已被改造成了机关发射钮。

顾少白一蹦三尺高,抱着莫冉给他糊了一脸口水,一点儿都不想吃他的肉了。有了这件神兵利器,岂不是轻易就能把慕清沣整个半死不拉活?

莫冉被顾少白的兴奋吓得不轻,至于么,以前给他做的那些个小玩意儿也没见他乐成这个样子呢?比方说那把手摇木柄就可前进后退的带轮子的木椅,被顾少白追着满街打,说他诅咒他腿瘸;比方说那支手柄有暗盒可放干果蜜饯的雨伞,被顾少白嗤之以鼻说他不安好心,下雨打伞还吃零食,找摔呢;比方说那支带着滚轴能唱歌的鸟儿,被顾少白转手就送了小乞丐,说人家要饭不容易,吃不饱时图个乐子也好……

直到顾少白伸手跟他要暗器,他拿不出来,挨了一记爆栗,这才恍然,太阳也没打西边出来,这个人在他面前,还是不讲理!

顾少白与额头顶着大包的莫小侯爷下了楼,正欲出酒楼大门,不防与一群人走了个面对面。

他一眼便认出这群人里那个最出挑最漂亮的少年,肖府的公子肖阮,他与慕清沣可是嫡亲的表兄弟。

顾少白侧了身子让过他们,肖阮走在末尾。

一股浓重的香气扑喇喇地钻进鼻孔,顾少白一个没忍住,猛地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