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饿犬(2)+番外

原来陈记在这儿早有准备,茶案上已备好了茶,想来季伟生的一举一动全在他们的监视下。

陈轩进屋以后挥退了下人,慢腾腾地弯腰,屋里有一张铺着狐皮的美人榻,他就这么倚上去,两只脚翘在梨花木的桌上。林海瞧着桌面落下的灰,挑眉往远处坐了坐。陈轩眯着眼睛仰起头,半截花白的脖子从湖青色的衣领间泼出来,像牛奶。

“林行长。”四下无人,陈轩竟换了副态度,谦逊得很,“季家这几年发展得很好。”

“三少爷哪里的话?”

不痛不痒的回答肯定不会让陈轩满意。

果然,陈轩半真半假地揶揄:“咱南京的盘口都快被你们占去一半了。”

林海不急不缓地反驳:“不足四成。”

陈轩闻言,将腿慢慢曲起,指尖探进长袄拨弄漆黑的纽扣,林海无意中瞥见了布料上的流光,知那是最上乘的料子,便也猜出陈轩在陈记的地位不凡,只得一味忍让。

“你怎地没有相好?”陈轩的心思宛如香炉里的烟,弯弯道道,让人摸不着头脑。

“……喜欢那种姐儿?”陈轩翻身趴在塌上望他笑,唇挑起的弧度意味深长,“我让嬷嬷帮你找。”

林海端起茶碗,抿唇摇头。

“难不成你喜欢学堂里的?”陈轩来了兴致,扯开长衫,着一件短袄坐着,“也是,林行长看着像有学问的人。”

一个“像”字耐人寻味,也不知是褒还是贬。

林海向来与公子哥提不起深谈的兴趣,更烦陈轩的轻浮,巴不得他早早闭嘴,便应付道:“我不喜欢女人。”

屋内静了一会儿,林海目不转睛地盯着水面的茶沫,等着陈轩开口,却不料男人从塌上坐起,托着下巴向他靠近。

脂粉气更重了。

林海微微一蹙眉,下巴忽地被陈轩捏住。

“林行长,你的活计……”陈轩另一只手快如闪电,根本没给他反应的机会就向下探了过去。

林海的神情刹那间古怪起来,他是读书人,哪里懂得公子哥的套路?三两下就被陈轩揉出了感觉。

“啧。”陈轩见他有反应,闲闲地收了手,“不用,当真是可惜。”

——哐当。

桌上的茶碗跌碎在地上,林海黑着脸甩掉满手的茶叶,顾及陈轩的身份不能把人推开,只得自己站起来向后退了一步。

“真不打算用?”陈轩已经托着下巴靠在桌前,眼尾弯起微妙的弧度,似乎在笑,“还是说林行长不会用?”

林海被陈轩摸过的地方火辣辣地烧起来,烧完又蹿起酥酥麻麻的痒,那只微凉的手搅动了沉寂的欲海,带起一连串炽热的涟漪。

“三少爷,请自重!”他气息不稳,若不是冬天衣服厚,怕是要出洋相。

陈轩闻言,不咸不淡地“哦”了一声,猛地抬头,上半身凑到林海腰腹边,姿态暧昧,竟像是要……

林海如临大敌,攥着拳连连后退。

陈轩却只是低头凝望地上的茶叶:“开春前最后一壶碧螺春,你要怎么赔我?”

他心里有气,就算面上不显,嗓音也冷淡不少:“三少爷开个价吧。”

陈轩撇了撇嘴,起身穿鞋,领口的绒毛耷拉下来,终是不再遮挡他苍白的脸,可林海根本不愿看这张脸,就算赏心悦目也没兴趣。

他本来就不喜欢男人,不过是随口应付罢了,更何况陈轩这种阴晴不定的主,还真不是他一个商会的分行长能吃得消的。

可陈轩今日偏偏讹上他:“我知你付得起,可我也知你不愿意付。”

林海被激得冷笑反驳:“三少爷但说无妨。”他想,陈轩再狮子大开口,要得也不过是他这条命罢了。

茶香氤氲开来,地毯上的茶渍宛如干涸的血迹。陈轩自卧榻踱上前来,看着羸弱,个头不过比林海矮了一线。

他二人靠得极近,事已至此,林海不愿在气势上落了下风,自然不会再退。陈轩像是料定他会如此,轻笑着贴过来,红艳艳的嘴唇宛如新鲜的血,擦着他冰冷的面颊一路滑到耳垂旁,凝固了。

林海被烫得抿起唇,眼底满是窗台上明晃晃的日光,乍一看像清澈的水底,细看又如同斑驳的树影。

“我要……”陈轩沙哑的嗓音骤然低下去,后半句话模糊不清。

林海却猝然惊退,不假思索地拒绝:“不可!”

第二章 金桔

林海一口回绝,陈轩毫不惊讶,将双手抄在袖笼里笑着看他。

“不可。”林海渐渐回神,神情似怒又似被羞辱,“三少爷当我是何种人?”

“读书人。”陈轩慢条斯理地吐出三个字。

他自此明白,“读书人”便是这位公子哥对自己的羞辱。

陈轩像是早就料到林海会拒绝,此时也不难堪,只一步一步向他靠近,领口的绒毛拂过他微微充血的面颊:“算我求你。”说完,俯在林海肩头轻咳。

说来也怪,若是旁人有此举动,定会被视为唐突,唯独换了陈轩,林海不由自主伸手去扶。

只这一扶,又中了招。

陈轩猛地攥住他的手腕:“一次便好。”生怕他不信,又补充道,“我时间不多,日后定有所补偿。”

林海只觉好笑。

陈轩还在兀自诉说,语速微快,神态却淡然。他分不清男人是不是真的着急,脑海里却回荡着方才耳畔刮过的话,像热浪,又像春天的潮水。

陈轩说——你与我睡一觉。

当真是荒谬至极。

“……怎么?”陈轩说了半晌有些口干舌燥,端起桌上的茶盏轻抿一口,“林行长瞧不上在下?”

林海假笑:“高攀不起。”

屋外传来零星的脚步声,他笑完,回头觑一眼,门是半掩的,谁料再一回头,陈轩已将短衫扒至腰间,奶白色的绸缎层层堆叠,露出细窄的腰线来。

林海的咒骂堵在喉咙里,目光黏在陈轩腰间的一点黑痣上,脑海里炸翻了锅,朦朦胧胧觉得那颗痣极美。

他气这荒谬的念头,抬手给了自己一巴掌。

陈轩见状,笑倒在林海怀里,略显瘦弱的臂膀环住他的脖颈,后背的线条很流畅,摸起来也很舒服。

“我当你是同意了?”陈轩仰头咬住他的耳垂,牙关微微用力。

林海差点直接把人推开,硬生生忍住,手掌下滑了一丝,刚好悬在臀瓣上。

也不知是不是巧合,门外冲进来一群人,有陈记的家丁,也有云四带来的护院。

林海的头隐隐作痛,觉得掉进了一个精心编织的陷阱。

陈轩却淡然,靠在他怀里舔他耳垂上的血:“谁让你们进来的?”陈轩笑得嚣张跋扈,“没看见我和林行长正在找乐子吗?”

“一群没眼力见的东西。”陈轩轻叹,手背到身后握住林海的手,带着他抚摸游走,嘴里漏出声暧昧的喘息。

林海顿时面红耳赤,咬牙切齿地抽回手,然而已经太晚了,连云四都面色古怪地退出了门,还将门锁带上了。

陈轩骤然后退,披上外衣倚在美人榻上饮茶,喉结上下滚动,衣缝里露出的雪白弧度微微起伏。

“三少爷闹够了?”林海再好的脾气也忍到了极限,摸过陈轩的手指微屈着,像是僵了。

“有劳。”陈轩喝完茶虚弱地笑笑,背对他将衣衫一点一点穿好。

林海不想看,可屋内总共就这么大的空间,越是不愿看见的东西,越往他眼底闯,于是便看见陈轩手腕内侧有几道旧伤,臂弯里也有淤青。

这倒是林海刚刚忽略的东西。

他神情古怪起来,又惊觉从进屋到现在,陈轩只咳了一次。

“没看够?”陈轩回头时见他愣神,竟很开心地笑了,“以后有的是机会。”

林海心下微惊:“三少爷,你我不是一路人。”

“季家……”陈轩修长的手指摆弄着纽扣,明明已经系好,却反复扯开,“若你是季家商会的少东家,我还会忌惮几分,可林海,你只是分会的行长,而你脚踩得这块地,吸的这口气,都是我陈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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