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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皇后折腰(50)

她为了能得到皇帝的宠爱,听皇帝说起皇后教子有方,遂自作主张的,就把自己生的儿子送到了皇后哪儿。

裴嘉宪尚且记得,自己每每到丽妃处去请安时,丽妃总是说:“乖儿子,笑一个,让母妃瞧瞧你笑的好不好。”

裴嘉宪于是努力的笑着,自以为果真只要自己笑的好看,母妃就会把他留在她香喷喷的,暖融融的怀里,而不是送到皇后那冷冰冰的南宫里去。

但事实上,丽妃嫌他哭,嫌他笨,总怕皇帝见了他要不喜,巴不得他快快儿的离开。

而裴嘉宪总还要装出个笑的样子来,一直望着丽妃,直到他被奶妈抱着走了老远时,还在笑。

“不过,那个人到底是谁呢?”裴嘉宪自言自语着,凝神半晌,忽而便听外面陈千里的声音:“王爷,属下有事要面禀!”

“进来说。”裴嘉宪道。

这是王妃起居的西偏殿,便陈千里,也不能进寝室,裴嘉宪于是转身出来,坐在了隔间里檀木雕花的椅子上。

“属下从五皇子处得来的消息。明儿夜里,太孙殿下伪作流匪,想要在城中大闹,显然,就是想趁乱把王妃给劫走。”

裴嘉宪轻轻儿笑了一声,道:“那就叫他来劫,孤倒要看看,届时捉住了往皇上跟前一送,他们东宫还有什么脸面。”

事实上,并没有什么流匪,流匪就是裴靖假扮的。

在洛阳城守了整整一个半月,他也知道自己再守下去,徒劳无益,这是准备要硬攻了。

而裴嘉宪一直以来等的,恰就是裴靖的硬攻。他要籍此坐实皇太孙的谋乱,便可以座实东宫之罪。东宫在中秋时阴他,沉寂一年,这也算裴嘉宪的反将一击。

俩人正说着,忽而殿中闷哼哼的就是一声啼哭。

“怕不是孩子在哭?”陈千里有些疑惑。

裴嘉宪道:“无事,殿中自有人在照看他。”

言罢,俩俩对视了一眼,裴嘉宪忽而就想起来,罗九宁那寝室之中所有的人都叫他给清出去了,哪还有什么人?

他顿时站了起来,少有的慌张的,一把推开门就走了进去。

而紧接着,与苏嬷嬷,苏苏秀几个熬好了腊八粥,齐齐儿的涌了进来。

偏偏就在这时,小壮壮也不知何时摔到了地上,头上还碰了老大一个包,而裴嘉宪就在眼前站着。

屋中就只有他一人,孩子还在地上,苏嬷嬷先就倒抽了一口冷气,苏秀也莫名的有些怕。毕竟她们皆是知根知底的人,大家不怕别的。

就怕王爷忽而起了杀心在这孩子的身上。

独独罗九宁倒还冷静,示意苏嬷嬷带着苏秀去摆饭,她走了过去,将儿子抱了起来,在怀中颠哄了哄,于他那磕起来的大包上轻轻儿的吹了吹,便温声儿的笑道:“咱们壮壮多虎的孩子,不过就磕了个包而已,吹吹就不疼啦,是不是啊。”

小家伙此时鼻涕眼泪糊了满脸,还想撑个笑出来,只可惜到底疼的慌,想撑也撑不出个笑脸来。

“娘与那个人一起吃顿饭,咱们壮壮儿乖,好好儿在隔壁睡上一宿,等着娘,好不好?”罗九宁依旧是轻声的,哄着儿子。

小家伙吸腾着鼻子望着裴嘉宪,嘴巴依旧撇着,却是垂下了眸子,看来,他是愿意的了。

“既是孤的儿子,何不留下一起吃饭?”裴嘉宪忽而就说道。

罗九宁怀中抱着儿子,一脸的戒备,却也毫不犹豫的说道:“好。”

一起坐在一张桌子前,这才是团团圆圆的一家人,也恰应了今日景儿,腊八,可不就是全家团圆嘛。

小壮壮已有六个月,该到馋饭吃的时候了,望着琳琅满目一桌子的菜,小家伙不住的咂巴着嘴儿,全然就是个想要吃的样子。

罗九宁不敢给孩子多的,自粥碗缘边舀了一丁点儿不含米的汤汁儿来给小家伙舔了,小壮壮立刻咂巴着嘴儿,脑袋追着那只勺子,抢都抢不过来似的。

小孩子的胃本身就小,一回也不敢给多吃,浅浅儿的给他舔了几勺子,瞧着孩子困倦了,她才把孩子抱到隔壁,让他去跟奶娘睡了。

转身再进来,她道:“王爷可要沐浴,妾身叫苏嬷嬷率着人,把水抬进来?”

裴嘉宪自来习惯在外头沐浴的,淡淡说了声不必,便转身进了里间。

罗九宁转身也坐到了床侧,将末尾一侧的暖帐自银钩上摘了下来,柔声问道:“王爷是想妾身躺在外侧,还是躺在里侧?”

裴嘉宪于是往时挪了挪,罗九宁顺势儿的,也就躺到了外头。

侧躺下来之后,她一手支着下颌,见裴嘉宪反手要熄灯,颇有几分怪怨的,就柔声说:“就不能叫妾身在灯下,好好瞻仰瞻仰王爷这幅仿如潘安般的容颜?”

裴嘉宪生的俊貌,但自来最讨厌人称赞自己的相貌,就仿佛因此,人们就会忽略了他的能力一般。

但叫罗九宁这样盯着,他不知为何,竟神使鬼差般的就停了手。

“咱们成亲也有一年多了,妾身永远记得王爷当日拜堂时的样子。”灯下笑焉焉的,罗九宁忽而就柔声的说。

躺在床上的时候,裴嘉宪不喜欢被人注视,但是叫罗九宁一双柔目盯着,不知为何,他总觉得混身格外的舒适。

“什么样子?”裴嘉宪于是笑问道。

罗九宁眸子黯了一黯,她心里盘算着的,除了走之外,还有一点就是,想要提醒裴嘉宪提防眼看就要发生的匪乱。

而且,毕竟嫁过来一年了,他于她有颇多的容忍,从她的失贞,再到孩子,这一番又一番的,她也想今夜好好儿的待裴嘉宪一回。

从今往后,便可以山高水阔,两厢诀别。

第40章 蓄势而战

府外,陶家。

陶七娘临窗点了一盏豆灯,埋头望着封信。信是罗九宁寄来的,絮絮叨叨儿的写了好多,全是说壮壮儿如何会翻身了,会爬了,会笑了会闹了。

连着写了两大页的纸,陶七娘从头翻到尾,一瞧没了,不由叹气:“看的正欢着呢,竟就没了。”

在信的末尾,罗九宁还补了一句,说自己会在王府里安安生生的窝冬,等到明年春天,壮壮儿近一岁时,再想办法出府,来看望她。

她望着外面絮寡寡的天时,忽而就叹了口气:“也不知我的阿宁过的如何,壮壮儿过的如何。”

老太太在炕上坐针线,难得倒是说了句:“阿宁她娘,当初你还想把咱们壮壮儿给弄没来着,如今倒是想他了。”老太太一辈子懦弱惯了,小心翼翼,在陶七娘面前声音都不敢大。

“那是王爷认孩子了,若王爷不认,便如今把壮壮放在我面前,我依旧能下得了手,大不了一起死罢了。”陶七娘揩了揩眼儿,便见外面走进个男子来,身后亦跟着个老太太。

这男人她认得,洛阳城的榜眼郎,如今肃王府的长吏,顾泽海。

对着陶七娘深深揖了一躬,顾泽海伸手道:“大娘,这是我母亲,因家中无人照顾,暂且在您家住得几日,可好?”

陶罗两家皆是心善之人,尤其罗老太太,立刻就招着手说:“可以可以,想要住多久都可以,快来吧。”

顾家大娘比罗老太太还年青些,大约是因为病,反而还没有罗老太太的利索。

张罗着一起上了热炕,罗老太太闲不住的人,就又跑到厨房里,替这顾家大娘张罗吃得去了。

顾泽海为了能助罗九宁从王府中逃出来,雇了两辆车轴特地加厚加宽,还上过胶的大车,就是想着,自己要逃,母亲势必得死,真要逃,就得把陶罗两家,所有的人都一起带上。

不过,他早知道明夜裴靖要假扮匪徒劫肃王府,趁着的,当然也是这个乱子。

月明星稀,鸦声浅浅,寒夜的洛阳城中,除了几声乌鸦的鸹叫之外,连人的声音似乎都被寒夜给冻结了一般。

老太太在厨房里燃起火来,青烟越过罗家的屋檐,顺风而走,走到肃王府外时,短暂的旋了个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