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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皇后折腰(187)

忽而噗的一声,积攒了三个月的血,就那么吐到了雪地上。

为了能在皇帝面前再搏头功,征阴山的时候他亲自策马,最长的时候三日三夜不曾下过马鞍,虽说才不过四十,正是壮年盛气的时候,可到底不比二三十岁的年青人们,三个月的风霜雨寒,也不知是毒发还是劳累过度,竟就一头栽竟雪中,起不来了。

再睁开眼睛,便见一身明黄色龙袍的皇帝站在自己面前。

因灯太黯,其实卢纪国看不清是皇帝,还是先帝,毕竟他们的眸光同样锐利,为人也同样多疑,冷漠,不苟言笑。

“卢将军死前,在想什么?”开口了,嗓音中气十足,这是皇帝。

“臣,臣想拼着一口气,把丽太后背出宫去。”卢纪国道。

直肠的武将,他的想法也很简单,只要丽太后肯答应,肯见他,他便在死前,也要把丽太后给背回自己家,拜堂成亲,她得是他的妻子,那一回才算光明正大。

“朕的母亲,又岂是能任你这般侮辱的?”

裴嘉宪都已经让顾泽海配药,让这卢纪国假死过一回,就是想唬他断了念,岂知他非但没有断了妄念,心思竟是欲发的狂妄了这是。

“在是太后之前,她首先是个女人。”反正到了此刻,卢纪国也不怕了,索性就说:“臣早在去阴山之前,就曾将丽太后背回府中,成了欢好。她或者是先皇的嫔妃,是皇上的母亲,但她于臣来说,首先是个女子,而臣爱她,所以不能孟浪不能唐突,可臣非她不可,所以,臣不得不背她回家。”

……

也不知沉默了多久,皇帝终于说:“罢了,不必你背,她早已经跑回你家去了,朕的好爱卿,好臣子,太后已死,回家去吧。”

卢纪国直到出宫的时候,才想明白皇帝的意思。

太后已死,就是说这世间,再无丽太后那个人了,而她早已跑回了他家,那岂不是,此时正哭哭啼啼,在家等着他呢?

卢将军还不知道丽太后老树逢春,枯木重发,不止自己一个人,还给他怀了个大胖小子,一起在家等着他了,出了宫,于大雪之中深一脚浅一脚,见拴马柱旁绑了好几匹马,也不分辩那一匹是自己的,翻身上马,策马便于大雪之中疾驰了起来。

第139章 大结局(上)

转眼又是一年春。

罗九宁生壮壮的时候,便是在五月。

如今这两个怀着怀着,本以为四月底就能出生的,可是春尽了,杏花都谢了,俩孩子还是整日在腹中拳打脚踢,就是不肯出来。

眼看端午临近,壮壮整三岁了,整日刀枪棍棒,拿根棍子作小马,与裴琮两个进进出出都是打打杀杀。罗九宁向来最疼爱他的,最近也给吵的一个头有两个大。

丽太后是去年冬月亡的,当然,只是对外宣称亡了而已。事实上,她是跟着卢纪国卢将军回了卢府,如今也有新的身份,是陶七娘的六姐,陶六娘。

原本的陶六娘嫁作商人妇,跟到了洞庭湖,其实早在嫁人的时候就亡了,但是鲜有人知道,正好儿,这个身份,就给了丽太后。

而太皇太后是在三月薨的,连着两场丧事,着实叫罗九宁疲累不已。

结果这天夜里,她又作了个梦,这一回,她梦到的不是别的,而是裴嘉宪的死。

当然,是书中裴嘉宪的死。

梦里,仍是建章殿,月夜,窗外便是星河倒垂。

大约三十四五岁的裴嘉宪,穿着他惯常爱穿的,石青色的常袍,穿着薄底的皂靴,临案正着,似乎正在书着什么。

而就在这时,殿外太监传道:“皇后觐见。”

“宣她进来。”他道。

紧接着,杜若宁带着个约莫七八岁,尖嘴猴腮的孩子就进来了。

而这孩子呢,也穿着件石青色的常袍子,白衽,牛皮腰带,腰间与皇帝一样,亦是墨色佩玉。脚上的皂靴,更是与裴嘉宪的一模一样。

不过,因这孩子很瘦,又还呆头呆脑的,同样的衣服,皇帝穿着,身长玉立,秀挺而又持重,一派端严,而这孩子穿了,则獐头鼠目,蛰蛰蟹蟹,说不出来的怪异。

“朕不是说了,孩子本就瘦,你该给他穿件合适他的衣服,怎么又和朕穿的一样?’”皇帝看起来似乎颇为不满。

不过,他又道:“朕不是叫你们到乐游原去走一圈,为何还不去?”

为皇后的杜若宁,看起来似乎不甚高兴:“皇上让本宫和二皇子去乐游原,不就是为了商议着,要从宗嗣之中离储,想离琮儿为帝么,怎么,皇上以为本宫不知道?”

皇帝的手停了停,却是连眉也不曾抬一下,径自道:“这不是皇后该管的事情,你只需要乖乖呆在后宫既可。”

“皇上,您难道就看不到康儿吗,他才是您的孩子,可您呢,您却因为他的身体不好,就想要改立裴琮为帝,凭什么?康儿身子不好是谁害的,还不是郑姝那个贱婢害的,皇上却因为是潜邸老人,就一味护着她。”

皇帝只听到这儿,那眉头就皱起来了:“来人,将皇后送回去。”

杜若宁又岂不是有备而来的?

她原本也想,自己爬到皇后的位置上就可以了,享着尊荣与富贵,笑看嫡姐死的比自己惨,看着仇人一个个的死去,然后,闲庭花落,岁月静好,就再好不过了。

可是,皇帝逼着她不得不为自己斗,逼着她不得不狠心除掉他,因为他非但从不肯将真心交予,还蓄意的,想损害她的利益。

毕竟是皇后,不动声色的,往皇帝茶杯里也不知投了个什么东西,然后,便将茶捧给了皇帝。

“看皇上写了这么久,我瞧着心疼,康儿,给你父皇一块糕吃。”

正在吃着糕的,那瘦瘦的孩子于是递了块糕过来,怯生生的,唤了一声父皇。

“带着孩子退下,可以去乐游原,但朕决不能允你再来建章殿。”皇帝声音格外的果决,同时,也接过了儿子手中的点心,为了儿子,倒也吃掉了。

“皇上,您是否一直以为,先皇后那个孩子是裴靖的?”杜若宁忽而就说。

皇帝的手果然顿住了,当然,一直以来,他都坚信,那个傻乎乎的小壮壮,是裴靖的孩子,所以,于他的死都不曾多过问过,而先皇后罗九宁之所以恨他入骨,也是因为他不曾在意过那个孩子的死。

“那孩子,是皇上您的呢。”杜若宁笑着说:“那天夜里强了她的人是您,那个傻孩子也是您的呢。何其可笑,您任由着宋绮害了您自己的孩子,还一直将她养在宫中,臣妾看到的每一桩,每一件,所有的事情,全都是您的报应。”

皇帝的脸色瞬时就变了,但蓦然回过头来,惊愕,不可置信,甚至于,那一瞬间,他连否认都不曾否认,只是望着杜若宁,似乎企盼着她能再多说一句。

证实,或者否认,对他来说都格外的重要。

“您那天夜里不是吃醉了酒吗?就在御花园里,徜若不信,可以问佟幼若佟氏,或者是裴靖的婢子清歌,她如今就在掖庭当差,可作人证。

真是可笑,你只借着一个不记得,就连考证都不考证,甚至于,白白关了那罗九宁好几年,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儿子叫人害死,裴嘉宪,有今日,便是你的活该!”

杜若宁一句逼着一句,步步紧逼着走向裴嘉宪。

而裴嘉宪呢,此时应当已经发现杜若宁的杀机了,就是康儿递给他的那块糕,里面有毒。

他伸手过去,想掐杜若宁,可是手已经使不上力了,而那个孩子呢,亦是两眼阴隼的,就那么盯着他的父亲。

“您还特地布了风水阵,想把罗九宁的魂魄困在南宫之中,真真儿的可笑,您囚了她一辈子,至她死,还想囚着她,你以为只要囚着她,她就会永远伴在你身边吗,可恨可恨,她至始至终爱的都是裴靖,从来不曾爱过你一分一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