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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皇后折腰(16)

罗九宁也立刻翻坐了起来,等着裴嘉宪点灯。

她其实一夜未睡,当然裴嘉宪也一夜未睡。

洛阳离京不过一臂之遥,而裴嘉宪手中已无兵权,如今,他的生死,并整个肃王府三千门臣,全寄希望于能够重新获得皇帝的信任。

眼看太子要来。

一个是储君,一个是曾经执掌兵权,叱咤疆场的兵权王爷,身份叫他们不得不作死敌,裴嘉宪此时心中想的,大约就是如何能应付得过太子这一轮的挑刺了。

东都是脱离京都自治的,裴嘉宪身为东都之主,每日如皇帝一般,也要于王府中临朝问政,处理洛阳政事。

所以,他这是要到前院,去见门臣与莫僚,长吏们了。

紧接着他拉开了门,与门外的苏嬷嬷低声说话儿:“不要吵醒王妃,叫她多睡会子,早起叫徐院判进来给王妃看看她的牙,估计是从小吃多了糖的毛病,她的牙疼。”

这人是准备要走了。

罗九宁猛的翻身坐了起来,低低的唤了一声王爷。

紧接着便是关门合扇的声音。

但依旧未点灯,屋子里于是骤然而暗。

罗九宁猜裴嘉宪是不想看见自己的脸,她很尴尬,但他或许比她更尴尬。她鼓起勇气问道:“昨夜,您还满意吗?”

黑暗中,裴嘉宪喉头格外轻的颤了颤,哑声道:“孤,很满意。”

罗九宁深深舒了口气:“那就好。”

紧接着,她又说:“妾身也知道,咱们王府与百姓之间隔着鸿沟,但壮壮这些日子暂且要住在外面,况且两家又离的不远,您能准妾身自由出入王府吗?妾身想照料孩子时能方便些。”

裴嘉宪略沉吟了片刻,虽说在黑暗中,但罗九宁也能感觉到他那种戒备感。

想了许久,他道:“可以,但必须提前亲自予孤报备。”这跟不让去又有什么两样?

“我哪都不去,就只回趟家,成吗?”这一声,算是在哀求了,毕竟裴嘉宪时时不在府,要每去一回娘家就跟他报备,她依旧难以出府。

长时间的沉默,裴嘉宪思乎在思索着什么。

“孤得给你配一队侍卫才可,他们大约晌午就可以进来。”这算得上他的让步了。

说着,他又拉开了门,外间青白色的冷光洒进来,照在他身上,瘦而高的清雅隆廓,他换了一件宝蓝色的圆领袍子,腰线极为流畅。一脸刻制,冷静而又节制的笑,就如他平日一般。

只瞧这样子,他完全不是黑暗中那个抵在她身上,克制而又疯狂的粗喘着为自己寻找着救赎的男人。

他看起来冷静而又自持,亦格外的克制。

可罗九宁分明还记得他昨夜的失态,于她来说这就够了,他的目的达到了,她也得达到她的目的,否则誓不罢休。

她于是下了床,跟了过去,直接将裴嘉宪堵在门上:“妾身还想着,春山馆那两位姐姐来的也够久了,而春山馆又那般的窄小,不如,王爷替她们一人换个大院子,也早点儿从她们中选出一位侧妃来,您觉得呢?”

裴嘉宪大约极度的难堪,深吸了一口气,艰难的想要从罗九宁脸上挪开目光,可又挪不开一般的,望着她色若春晓的面庞。

据说在经历过这种事情,而且并不成功之后,男人们会觉得非常非常的丢脸,所以此刻的他,其实并不想看见罗九宁。

但罗九宁拦着他,就非得问出个所以然不可。

他回内院的机会可不多,错过这一回,罗九宁可不知道他下次甚时候还会回来。

“阿宁,太子要来巡视洛阳。太子出巡,太孙自然伴驾,你且安生呆在这内院之中息养着,一切事情让宋绮暂理着,可否?”终于,裴嘉宪意味深长的,就来了这么一句。

罗九宁怔怔站在当场,脑中却是轰的一声响。

皇太孙裴靖,那个高高瘦瘦的清俊少年,罗九宁当初才不过十三四岁,尚在豆蔻佳年时,曾与化名为李靖的他有过那么一段儿朦朦陇陇的□□,险些谈婚论嫁。

不过终归罗九宁只是个小家小户出身,那么一段过往,也是无疾而终了。

但身为小女儿家,男女私下往来,私相授受的事儿,罗九宁当然瞒的极其隐秘,可以说除了陶七娘之外,无人知晓。

裴嘉宪此时特地提及裴靖,难道说他知道她和皇太孙的那段过往?

那么,裴嘉宪一直以来将她困在内院,会不会是因为早就知道她和裴靖的那段过往,生怕她与裴靖私通,乃至私奔,最终酿成丑事来?

罗九宁不敢再追问下去,立刻就让开了门,目送着裴嘉宪出去了。

下午,裴嘉宪指的一队侍卫就进来了。

一见面,巧了,率队的侍卫长胡谦昊,亦是羊肠胡同里,罗九宁认识的老人。而胡谦昊的儿子胡东方也在列。这胡东方,小时候还是与罗九宁一起玩到大的伙伴呢。

第13章 巡城御史

去年罗九宁入宫,就是这胡东方伴着她去的。

谁能想象得到,去年还不过是皇帝一个嫔妾娘家的小外甥女儿,如今她竟是作了王妃。

胡东方悄声道:“阿宁,你这王妃作的格外有模有样呢。”

九宁端坐在八仙桌前,虽说竭力装出个温柔端庄来,但还带着憨稚气的面庞上,两只眼底卧蚕浮的弯弯。

虽说裴嘉宪对于内院几乎从不费心思,但这两个侍卫找的倒是很花了些心思。

有这些侍卫们护拥着,她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再回一趟娘家。

但是,她要真的想悄悄儿逃跑,可就得带累这胡东方父子受罚,裴嘉宪的心机,不可谓不深了。

这还是九宁自嫁入王府之后,正大光明的,头一回回娘家呢。

陶七娘才从隔壁李娘子那儿借完奶口把小壮壮抱回来,九宁是从院门前迎上的她,一把接过儿子搂在怀中,淡淡一股奶香气。

“九宁,伯伯与你也是老相识了,咱们也就不进去了,给个面子,你可哪都不准去啊。”

胡谦昊笑呵呵的说着,与胡东方给陶七娘打了声招呼,寒暄了两句,便一左一右,似两个门神一般的,站到了罗家的大门外。

陶七娘带着九宁进了院子,悄声道:“这是怎么的,你又不是犯人,裴嘉宪如今怎么还派侍卫守着你?”

“不过是怕我在路上会撞到危险罢了。”罗九宁柔声说。

“这还差不多,如今你在府里,日子可比原来好过了吧?”陶七娘总算展了展眉头,却又问道。

罗九宁接过孩子,摸了一把孩子的襁褓是湿的,便知道这孩子是尿了。于是解开襁褓,放了小家伙两条软嫩嫩的小绵腿儿出来,一边亲了一口,先替他揩干净了两条腿上的尿迹,于他软胖胖的小脚丫上一边又亲了一口,这才换尿布,换襁褓。

“好,王爷待我可好了。”虽说将来裴嘉宪必杀她无疑,可昨夜他环着她,就仿佛环着一汪水一般,那种温柔和怜惜,到现在回想起来,罗九宁都觉得小腹热热的。

“这就对了,从今往后,你可得忘了那李靖,好好儿跟王爷过。”陶七娘声音压低了,颇有几分嫌弃的说:“不过一个贫家小子而已,咱们当初又贴银子又贴心的,他最后还不辞而别。娘就知道你想要去找他的心从来不曾改过,还好娘心狠,把你给压在王府了。”

李靖,实则就是皇太孙裴靖的化名。

陶七娘不明究里,不知道是皇家太孙玩弄了女儿,到如今嫉恨的,还是个穷小子李靖。

罗九宁曾经是动过心,但那是早八百年前的事儿了,她连忙捂着陶七娘的嘴,连连道:“娘,莫要再说啦,那人我早忘了,早忘了,咱们不是也约定好,从此再不提他的吗?”

“昨儿夜里,有人在咱们院外放火,还是隔壁你李勇大哥听见了,喊了一声,我们才把火灭掉的。这事儿,娘怎么觉得跟宋伯允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