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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皇后折腰(157)

真难想象,裴靖借着那座蓬莱岛,竟是弄了这么多异族人入了皇宫,此时这些人徜或暴/乱起来,又有谁能控制得住?

“萧蛮,你不能杀他?”罗九宁遏力控制着自己,就叫道。

船梢两个划着浆的差役随即也站了起来,皆是七八尺的身高,一脸飚型胡茬,身上还有股子,格外难闻的河腥气儿,这些,也全是契丹武士了。

“本府可真是意外,原来阿宁竟然还曾逃过,怎么,是嫌裴四不够好?但就这人,他也配得上我们整个洛阳城里最是冰雪聪明,又有颗菩萨心肠的小阿宁?”

每每,陶九娘总要说,这世间又有什么男人,能配得上我们冰雪聪明,又有颗菩萨心肠的小阿宁。

这话,必定是萧蛮从陶九娘的嘴里听说,才会如此来说的。

罗九宁扬起双手,断然摇头:“你不能杀他。”

她能看得到萧蛮眼眸中盛放的杀机,这人似乎是生气的时候,恼怒的时候,愤怒的时候,就会肌肤惨白,白到毫无血色。

他剑抵上顾泽海的胸膛,等顾泽海抬起双手来,忽而横剑一送,罗九宁旋即一声尖叫,但是,那剑只是在顾泽海的颈上划出一圈血来,旋即便止。

“阿宁,徜或你不想你的儿子,这位姓顾的,乃至于这座宫城中所有的人有失,你就得听本府的话,明白否?”萧蛮又道。

罗九宁也跟着举起双手来:“好,我听话,我一定乖乖儿的听话。”

萧蛮旋即又冷笑:“你又何必费尽心机的逃上岸了,须知本府这一回来,也是准备要带你上岸的。”而他真的,示意手下划着船,竟仍是往皇子殿的方向而去了。

而顾泽海则叫他的手下们给捆了起来,扔到了船舱里。

相对坐于船头,望着仍是一脸惊魂未定的罗九宁,他道:“阿宁,你以为裴嘉宪果真不知道你失踪的消息?”

……

“他知道,他甚至知道,本府埋伏人在这宫城之中,将要激起血腥之变。但是,他弃你,而选择了儿子与皇位,所以,他是不会来救你的。”萧蛮又道。

罗九宁轻轻嘘了口气,叹道:“那就好。”

就在从蓬莱仙境逃出来的那一刻,她以为自己终于摆脱了命运的诅咒。却没想到,这诅咒它兜了一圈儿,依旧尾随着自己。

她吸了吸鼻子,觉得反正要死了,倒不如放轻松一点,盘膝坐到了船头,掰着手指头道:“我不要被勒死,吊着长舌头死的妇人我见多了,真难看。另,我也不要被你一剑戳死,身上留了疤,下辈子投胎会变成痣的。还有,我也不要被溺死,泡胀了身子肿的像头猪一样,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那你想怎么死?”萧蛮听她说的有趣,顺着她的话竿子就问道。

罗九宁歪着脖子想了想,说:“这样吧,你……”说着,她伸手就握上了他的手,往自己脖子上一摁:“你掐死我好了,但记得掐到差不多就得了,不要把我的舌头掐出来。”

萧蛮一只手还在她的脖子上,信以为真的捏了捏,罗九宁旋即吐出了舌头:“啊,疼,疼,真疼。”

但嘴里说着,她手中忽而就闪出一把匕首来,直对着萧蛮的面门而来。

这是她前往济民药斋时,于裴嘉宪的轿厢里翻出的那柄匕首,也许是因为她一直没有反抗的缘故,匕首一直在她的腰间揣着,并未给人搜走。

一手捏上她的手狠命一旋,匕首随即扑通一声,没入水中。但是萧蛮的脖颈上,竟叫罗九宁狠狠划了一道,血随即便涌了出来。

“谁说本府此刻就要你死?”咬牙嘶气,掏出帕子摁上自己的脖颈,萧蛮冷冷望着罗九宁。

这面色惨白的男人一幅恨不能立刻掐死罗九宁的样子,忍着脖颈上的疼痛,咬牙切齿道:“裴四杀了本府的妻子,本府也得当着他的面杀了他的妻子,叫他感受一番,什么叫撕心裂肺,附骨之痛。”

罗九宁分毫不输,反唇相讥:“那你这如意算盘可就打错了,或者你爱陶九娘,但陶九娘并不爱你,她虽死,可她并不曾悔。而于裴嘉宪来说,我也不过个可有可无的东西,你杀了我,压根激不起他的仇恨来,你这是白费功夫。”

萧蛮整张脸愈发的苍白了,整个人也在不住的轻颤,罗九宁心下狂喜,因为她发现,自己说的皆是真的,而正是因为如此,她打击到这个看起来阴森狠毒,而又无坚不摧的男人了。

第121章 尘埃未落

且说这厢,东内。

事实上,裴嘉宪是看着皇帝发病的。

他自打上一回发病之后,便遵照御医们的嘱咐,饮食清淡,每餐几乎皆在茹素,就连一直以来要服食的丹药都给戒了,也不再召任何宫妃前来侍寝,每日只叫丽妃伴着自己,陪他说些能叫他开怀的话儿。

俩人虽说老夫老妻,但难得丽妃不嫌他行动迟缓,他也不嫌丽妃一张大嘴巴吵得慌,二人相伴着,尽说些天地不着的情话。

就比如,皇上说,等到来世,若自己为帝,丽妃能改改她的性子,他一定封她作皇后。

丽妃说真真儿的可笑,下辈子我可不会再要你,多少女人用过的东西,嫌弃,我下辈子要找一个,能于我从一而终的男人。

皇帝见她半娇半嗔,语气里还半有酸涩,哈哈笑个不止,语重心肠的说:“那就等到了下辈子,朕谁也不要,只为你一人守贞。”

丽妃于是大喜,蜷在皇帝怀中说:“择日不如今日,我也不要什么来世,也不要皇上一生一世,只待我一人好,不如您就此,封我个后位,叫我也乐上一乐,不是更好?”

“一个皇后之位,就那般重要?你可知道为皇后要承受什么你就一门心思的的想要?”皇帝反问。

丽妃白了皇帝一眼,掰起了手指:“能到南郊祭蚕,能戴凤冠,能居南宫,能统辖六宫,还能初一十五,便皇上再不喜欢,也必须得来陪我。”

她最喜欢的,就是人人嫉妒她,却又于她无可奈何的样子。

皇帝若有所思,手敲龙榻侧的香檀木条箱:“待朕天年,你便是太后,不过皇后之位,朕这辈子是给不了你了?”

丽妃也不是耿耿于怀于那个皇后之位,她虽没脑了,但也知道最重要的,是几兄弟,皇帝在那上着锁的条箱里书着的诏书上,究竟是写了谁的名字。

一看皇上敲条箱,她顿时明白了,那上面书着的,必定是她家老四的名字。

丽妃那个乐呀,喜滋滋的说:“那妾身替皇上揉揉足心,当初阿宁教妾身的时候,说过许多穴脉,如今您的症侯在头上,揉揉脚上的穴脉,或者气血就通了呢?”

上淤而下疏,其实太医们每天都要来,专门替皇上揉按穴位,以保血脉通畅的。

但是,到底御医是臣而皇帝是君,人到老来,更是病中,最喜欢的,还是自己亲人的抚摸与触慰。

“丽芙,喂朕一粒丹砂。”皇帝享受着丽妃的服侍,忽而就说了一句。

丽妃还是头一回听皇帝叫自己的名字,愣了半晌,才摸过皇帝双足的手也不嫌脏,伸手就捂上了自己的唇:“真是没想到,皇上居然还知道臣妾的名字呢。”

对于皇帝来说,嫔妾们是什么呢,不过是一张张不同的脸罢了,他只看她们的脸,触摸她们的身体,然后,图点子片刻的欢娱,若是喜,则用,不喜,则弃,没有必要知道她们在娘家的名字叫什么。

也不会像寻常的夫妻一样,放下身体,拿一生去揣摩,尝试,并牵就对方的性格。

而且,丽妃知道的,皇帝连废皇后的名字叫什么都不知道,他有一回怒极,想要骂废后时,还曾问她:“丽妃,皇后的名字叫什么?”

丽妃也不知道,于是皇帝就不停的郑氏郑氏的叫着。

“朕只知道陶嫔名叫八娘,是因为浅显好记,朕便一直记着。唯独丽芙你的名字,朕当初是特地问过宗正寺的,过正寺回说,你叫丽芙,于是朕便封了你作丽妃,丽芙丽芙,好名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