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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皇后折腰(156)

顾泽海稳坐于船头,一手提着佩剑,不停的催促着手下们快走,连头也不敢回的盯着江面上,却是道:“娘娘难道不知,您失踪至此,已经整整两日了。”

“两日?”罗九宁也吃了一惊,不过,她确实头痛的厉害,混身酸痛,坐在船上,肚子咕咕叫个不停。

都两天了,那壮壮儿呢,裴嘉宪呢,岂不都得急疯了?

“顾大人可知,我儿子是否安好?”罗九宁最急的,当然是儿子。而顾泽海算是裴嘉宪的家臣,常在肃王府来往的,于肃王府的事情,应当知道的比她更多。

顾泽海道:“您前脚出府,禹殿下后脚便被皇上传入了宫中。”

“那王爷呢?他在何处?”罗九宁再问。

“皇上前天夜里忽而传出来说病危,王爷入宫之后就没再出过宫,如今整座皇城是由齐国公杜桓在卫戌,几位皇子全跪在皇上榻前守着。至于您失踪了的事儿,我还是发现去找东方的时候,发现他不见了,再到肃王府打问过,才知道的。”

“那你为何不立刻通知王爷?”罗九宁反问。

河风吹来,她莫名觉得一阵寒渗。再看顾泽海,只是一个背影,盘膝坐在船头,河风吹着他的袍袖,往她身上扑拉着。

他道:“臣曾千方百计,托人给王爷带过话,但是王爷哪里,迄今为止还没有动静。”

“那许是消息还没递到王爷跟前儿吧。”罗九宁才逃出来,望着烟波浩淼的江面,吹着和煦的柔风,长长的舒了口气,压低了声音道:“走,送我上岸,咱们去找王爷。”

皇帝要防备着烨王和裴嘉宪两个阋墙,将他们关在一处,想要平稳过渡,想要防着家贼,殊不知,裴靖却是把萧蛮那个外贼给再度渡进宫来,宁可引外夷入,也不想江山旁落。

皇上曾那般疼爱过,便被废之后,也绝不允许裴嘉宪和烨亲王等人染指,生怕他有个三长两点的废太孙,却是趁着皇大即将大行,如此孤注一掷,鱼撕网破的一手,他的几个叔父便再狠,再有手腕,又岂能防得住他?

而罗九宁,原本将会成为裴嘉宪为帝路上,最深的一道羁绊,但是,罗九宁自己从萧蛮那儿逃出来了。

她觉得,那个关于裴嘉宪终将杀妻杀子的诅咒,也将从此,就消失不见了。

第120章 以牙还牙

河风吹着,顾泽海忽而扬手,身后几尾船只,在这太液池上忽而就齐齐横向,划止了。

再接着,它们又同时调转了方向,便是欲要上岸。

“顾大人到都水监也有两年了吧,可曾成家立业了否,您家大娘的身体,如今可还硬朗?”罗九宁也坐到了船头,弯腰划着船外的水,问道。

顾泽海笑了笑,月光下两只眼睛仍还泛着淡淡的清淤,他道:“我娘早就过世了,王妃竟不知道?”

罗九宁手停了停:“何事的事情,我真的不知道。”

“那时候,娘娘不知去向,微臣也被王爷关在王府地牢之中,我母惊吓成疾,就去世了。”顾泽海并不看罗九宁,坐于船头,专心的看着前方。

事实上,这顾泽海算得上是罗九宁故意招惹的,当初拿他作个幌子,虚幌一枪,摆了裴嘉宪一道,当然,也累他被关在天牢里,关了些时日。

“对不起。”罗九宁道:“当时我……”

顾泽海笑道:“王爷厚葬了我母,还曾多次到地牢里,陪我一起坐着。并反复的问,老顾你觉得呢,你觉得王妃会去何处?”

……

“后来,他又说,或者王妃是再也找不到了,他会择日宣布王妃的死讯,而我,则叫他发派到了长安,投在太子门下。”

顾泽海差点拐走了王妃,王爷也不过关了几日,并不曾追究他过多的罪过,也是因此,顾泽海才会对裴嘉宪忠心耿耿,并且,是经由顾泽海一手捅出的,裴靖杀罗良,并且曾经刺杀皇帝的事情才会大白于天下。

罗九宁当时就在栖草堂住着,当然也知道裴嘉宪找了自己许久,但是,并不知道他还曾去天牢里找过顾泽海。

说实话,那段时日,裴嘉宪一直表面的像个没事人一般,找了她一个多月,然后,听说瓜州有战事,转身就走了。

甚至在他走的时候,也未曾在任何人面前流露过一句,王妃于他重要于否的话。

说起来也是伤感,虽说夫妻好几年了,但罗九宁也是止不住的要想,徜若不是她反其道而行之,杀到长安的话,徜若不是阴差阳错,壮壮就是他的孩子的话,裴嘉宪是绝对绝对,不会找她的吧。

他肯定会趁机就放了她和孩子,从此山高水远,她果真能作个女郎中,安安稳稳的过上一生了。

“我倒是真不知道,王爷还曾想过,要于外宣布我的死讯呢。”罗九宁轻笑着说。

“王爷是封了王的皇子,王妃不可能私奔,也不可能逃跑,当然只能是死。”顾泽海语气里,埋着深深的惋惜和遗憾:“你当时,该跟着我走的。”他心说。

事实上当时罗九宁徜或能狠的下心肠来,真的与他一起离开,裴嘉宪对外只会宣布她的死讯,只要她藏的够深,够好,就会有一份平凡朴实,而又幸福的日子等着她。

而非像如今一般,卷入皇室杀伐。进一步说,便真的裴嘉宪登基为帝,她位封中宫作了皇后,哪又如何?

这世间没什么恩爱一生,举爱齐眉的帝后,且不说是皇帝,就肯定要三宫六院。寻常的祭礼大典,后宫统辖,民妇,朝臣,选妃选嫔,甚至于皇帝每夜要与谁一处同宿,哪一样不得皇后亲力亲为?

皇位或者是天下间,一个男人野心的终极,但皇后之位,必定是一个女人一生噩梦的开始。

所以他替罗九宁遗憾,惋惜,恨不能她依旧是洛阳城那个蒙着面纱,替人看病的小医女,那样的她,平凡,朴实而又幸福,比如今好了不知多少倍。

可是这样的惋惜,顾泽海是说不出口的。

船稳稳的撑着,都能看到岸边隐隐的火光了。那依次是西华宫、翠华宫、云华宫,虽说离的远,可是于江面上都能停到自四面八方传来的哭声。

帝将薨,后宫中的嫔妃们,此时皆捂着唇,在自己的宫中嚎哭了。

“我不能随处停靠着上岸,毕竟这偌大的宫城里,我也不知道谁是敌,又谁是友,咱们往皇子殿的方向。”罗九宁站了起来,仔细分辩着一处处的灯火,终于,指着一方说:“就往那一处。”

顾泽海于是吩咐属下:“调转船头,往皇子殿。”

但就在这时,平静无波的江面上,后面几只船忽而就剧烈的摆了起来。

几乎是于一瞬间,罗九宁眼睁睁的看着,扑通扑通,身后那些都水监的差吏们连声尖叫都未发出来,整个儿连人带船,就齐齐儿翻到了水中。

“长丞,有刺客!”

“谁,是谁?”顾泽海抽出佩剑来,挡在罗九宁前面,高声问道:“究竟是谁在水中装神弄鬼。”

于一瞬间,水声哗哗,应着顾泽海的声音,水中居然浮出一颗颗的人头来,密密麻麻,一望无际,照样子,不下百人。

放眼望去,前后左右,到处都是凫在水中的人头,恰就是这些人,藏在水中,不动声色就弄翻一艘船,并且,还能不动声色的,把人全给捏死。

“顾长丞,咱们还能突出去吗?”罗九宁伸手,摇了摇目瞪口呆的顾泽海。

他此时当时在蓄力,想喊,但就在他要喊的那一刻,罗九宁忽而一把就捂上了他的嘴:“别,千万别叫。”

她看到了,就在后面撑着船的那个差役,他转过身来,在月光下,肌肤仿似鬼面一般惨白,手中不知何时,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柄长剑,就抵在顾泽海的后背上。

那是萧蛮,她和顾泽海说话的功夫,船尾划着船的差役,不知何时已经叫人杀死,取而代之的,竟是萧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