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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夏(34)【CP完结+番外】

作者: 逐月慕白疏影动 阅读记录

我孤身走到马路中央,迎着跃跃欲试的一干人,对中间的新面孔笑道:“看着比上一个能打些。我给你留点面子,你们当中最弱的先出来跟我比划比划,也算我教你们两招。”

对面彼此面面相觑,谁也不肯出头承认自己是最弱的。我看他们默认了单挑的形式,便装作不耐烦道:“以往你们老大一声令下,肯来送的不是挺多的么,怎么换了届后,一个个都蔫了?”

新老大狠狠剜了旁边的人一眼,也觉得没有面子,骂道:“妈的,这几天也不知道是谁带你们花天酒地的,一群白眼狼。”说着将短袖挽到肩上,朝我摆了个架势:“玉面罗刹盛秋明是吧,在下霹雳手陆鸢。”

沐栖衡若是在场听到我们这些现在看来很是中二的外号,怕是要笑出声来。

我拱了拱手:“你先请。”

他冲我加速跑来,三步之遥我闪身往他脖颈上一个肘击,他重心不稳,迅速掉头抱住我站稳。我守着下盘,趁机多补几刀,但他一心要立威,身旁都是小弟,怎肯落了下风,迎着拳头直起身来,打出一个直拳。我稍微避了一下,嘴唇被重击在牙床上。我最恨别人伤了我打架的风度,瞬间燃了起来斗志满满,利落地连打带踢,给对方脸上挂上彩,最后趁他意识散乱,勉强完成了一个过肩摔。

这场架结束得快而轻松,我冷笑着看着灰头土脸的对手,说道:“霹雳手也不过如此。”

他暴怒地朝伙伴们大叫:“你们他妈的都给我一起上,不然回去有你们好受的。”

他的下属犹犹豫豫向我聚拢来,我虽然浑身酸痛,但对付这样一帮赶鸭子上架形成的包围,还是有些自信的,便更是作出一副“莫来送死”的架势,伫立在远处睥睨着他们。

身边突然响起了喇叭声,原来是一辆小轿车从我对面开来,这条马路不宽,所以他们被打乱了节奏,分立到两侧先等车开过。

车身经过我的时候,副驾驶的门突然开了,传来沐栖衡的声音:“老大,别和他们玩了,我们去KTV吧。”

我得驴下坡,沉稳地点点头,加速两步跳进车中,沐栖衡一踩油门扬长而去,把一帮人远远丢在后视镜里,仿佛电影里截道救人的场景。

“你怎么会来?”

“我收到短信后给你回电话,你没接,我又打给了老董,开了家里的车来接你。”

他熟练地换挡减速,看得我眼热:“你还会开车?”

他望着我,眼里溢出促狭的笑意:“不会。我只是看我爸开,大概会一点。你要不要试试?”

我跟他换了座位,左手握着方向盘,右手在调杆上,问他往前还是往后,他握着我的手往前推了一格:“往前是加速,档数越高,速度越快,加速度越小。”

天气很热,他的手覆在我的手背上,粘糊糊的糊住了我的心智,我一踩油门直直往一堵墙开去,他一把将档数归零,在我身边大喊:“左脚左脚,快踩刹车。”

我们被惯性推出去又重重摔回椅背,他抓着我的手,惊魂甫定地打量了几遍,又检查了一下车子,安慰我道:“没事,就是保险杠坏了,刹车有些不灵敏,我回家跟我爸说一声,让他送去修理。”

过了两天,他带我去郊外的别墅玩,连下了好几天的雨,附近发生了山体滑坡。他父母听说后不放心,就开车来接我们。我不知道他为什么没能及时告诉他父母刹车的问题,也许是担心被责骂,也许是要说的时候被我的电话打断了,也许只是忘了,但悲剧的导火索是多条的,这一条正好指向我们两人。

暮春的马龙市摆满了真花假草,不似长佩柳絮如织,我的梦,也该到了醒来的时刻。

第十二章

沐栖衡是几乎不会做饭的,但自我有了一份朝五晚九的工作,他便自觉地钻进厨房跟我揣摩起烹饪来。我能教他的也有限,不过是凭这些年吃过的夹生饭告诉他什么程度算是熟了,他仍是兴致勃勃地在一旁看着。

我打了个蛋,不留神将一片碎蛋壳落进了碗里,算了算冰箱里的鸡蛋数目,便随手将蛋液倒进了垃圾桶。

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像学生一般小心发言:“怎么了,这个鸡蛋有什么问题么?”

“没事,蛋壳掉进去了,你帮我重新拿个蛋。”

他皱了皱眉:“如果只是蛋壳落进去了,用筷子拨出来不就成了,为什么要倒了?”

胸口仿佛闷着什么,我快速道:“懒得挑。”

第二个蛋多用了点力,拇指直接嵌进了蛋液里,我丢了鸡蛋冲洗了手:“今天不做蛋炒饭了。”

他挑眉打量着我:“怎么了,犯得着跟鸡蛋置气么?”

“没有。反正鸡蛋是你买的,你心疼浪费也是应该的,我没什么好生气的。”这句话当然是无理取闹,但和我胸口的闷气异曲同工——如果不是在被钱限制的情况下,进行到一半的事物发生了挫折,我往往很难进行下去。换言之,如果这是我花钱买的鸡蛋,我一定会劝自己不要浪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把鸡蛋炒好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他的话里有几分无奈。

“那你是什么意思,一个鸡蛋而已,跟我浪费与否纠缠半天?我不想**蛋了,你就觉得我有脾气,我不是你的佣人,没必要照顾你的想法,你想看就看着,不要打扰我可以吗?”

他叹了口气走出去,没有跟我争辩的打算。严格来说,这是我们再相遇以来第一次争吵,他这样逆来顺受的态度,教我有些不忍。

他曾经告诉过我,所谓过沸,就是到达沸点的液体,在纯净和均一的状态下,保持平静的不稳定状态,一旦有杂质和气泡,整片水域就会爆沸不息。我们之间假惺惺的家庭模式和来自他纯粹不掺杂利益的感情,终于开始全面崩溃。

我借帮他收拾随身物品的时候,把一张银行卡放进了他的钱包,他很快有了反应,吃完晚饭哄盛夏去洗澡的时候,一脸凝重地问这张卡是不是我的。

我有些惊讶地夺过银行卡:“对,是我的,我早上还在找它,没想到会在你这里。”

他揉了揉太阳穴:“我让秘书查了一下卡号——是白晔名下的银行卡。”

“是吗?”我笑得有些不自然,“是不是查错了?”

他低头看着地板:“他给你多少钱做这些事?”

我听见自己刻薄尖锐的嘲讽:“出于专业素质,我想我应该保密吧。不过沐先生对于自己的价值,应该会有一个和卡上金额差不多的估计。”

他走上前,抬起手,这一瞬间我以为他要打我,便预备扬着脸仍他打,他却准确夺走了我手上的卡,沉声道:“你要钱的话,来找我不是更快。反正以盛夏需要的名义的话,你要多少我都会给你。”

他深吸了一口气,像是吞了一块冰:“你怎么能去找白晔,你难道忘了自己在夏克莘那吃过的亏了么?”

我的心猛得一跳:“你当年去找过夏先生么?”

我与夏克莘斡旋近四年,为了全身而退连毕业都没熬到就连夜抛下所有东西去了别的城市,他当年一个初出茅庐的学生,又怎么能去得罪夏先生?

他没有说话,坐在门边垂着头盯着银行卡,室内室外的灯光被门框切割成两片玻璃,从头到脚压在他身上,明暗的光影分界,从他侧脸一直割膝盖,让我有一种错觉,这条线是他流下的眼泪。

一场倒春寒过后,医院的患者猛增,工作变得愈发忙碌起来。

他带我去参加他朋友的婚礼,又是买西装又是给我喷香水,早早把我载去了婚礼现场。

海报上的新娘子年轻热烈,新郎成熟端正,写着百年好合这样庸俗的贺词。我想不通他怎么搞的,朋友的正经婚礼,不带着自己明媒正娶的老婆出席,反而拉我这个说不清道不明的外人进场,连累我白白请了半天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