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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黄】他和他的一切(26)+番外

作者: 纯钧 阅读记录

君凤卿在一旁没想到自己的女儿敏感至此,他心中有些乱,但现在首要的事情便是稳定女儿的情绪。“曼睩你不用太激动,你大伯不是你想的那样……”说着,他走到女儿身边,拍拍她的肩膀。

君曼睩半低着头,说完了之后,才觉得自己好像说了不该说的话。她为了刀无心的事好像的的确确像父亲说的那样神经质了。

等君曼睩心绪平復之后,君凤卿又坐回自己的位子上。君曼睩一脸愧歉地低着头。罗喉在这过程中一直没有说话,他靠坐在病床上,金红相间的头髮压在肩后。他耐心地听着侄女的话,眉目疏朗,表情没有怎么变。他有时就像一座沉默的山岳,永远沉默,讳莫如深;永远以一种疏离而顽强的态度接受外界的敬畏与挑战,永远坚定,也永远与人相隔阂。只有当君凤卿去安慰君曼睩而没有人看向他时,他的眼神有一瞬的柔软飘散,像是回忆起什么久远到陌生的往事。

“曼睩,你当然可以怀疑我。”他该是叹一口气的,可是君凤卿和君曼睩都没有听到他的叹息声。他说的很温和,一点责怪和不快的意思都没有。罗喉此处停了一下,好似略过了一些没有人愿意听的话。“但是你不要怀疑你自己。几个晚辈中我最为偏袒你,绝不只是因为你是凤卿的女儿。一个不相信自己的人,即便是对于已经得到的东西,也不相信真的拥有,最终只能等着它再次失去。”到后面几句话,他的目光从君曼睩身上移开,像是对自己说的。

君曼睩听着大伯无声的宽容,等大伯语毕后才小心地、有些不甘心不情愿地开口,“大伯您又是转移话题,我们说的明明该是您的身体才对。”她没想到,明明开始是自己来劝说关心大伯的,竟反过来被大伯安慰了。

离开医院的时候君凤卿搂着女儿的肩,谁都没有说话。

他们上了车。君曼睩将她的舞会服装抱在怀里,看向外面,直到汽车驶入第一个地下隧道时她才抹了抹眼角。

“曼睩?”父亲像是有话要说了。

“嗯?”

“你大伯,一直都很喜欢你。”汽车平稳地驾驶着,“他是一个不会假装的人,是在我所认识的人当中,最值得我们信赖的。”他的语调虽平淡,却无比肯定,不容置疑。“知道吗?”

“知道。”君曼睩在黑暗中靠在后座上,“我只是担心他,不明白他有时候为什么那样……”

“我明白。”这些年,他的大哥已经越来越少地向他人表露心迹了。君凤卿不由得想起一些往事,永远埋葬,却从未消逝,用重复的模仿的或者回忆的方式继续让人心痛地存在着。那些事时至今日已无需对再多的人说,他们也无需知晓。“你大伯说的话很对。曼睩?”他提醒女儿注意。

“什么?”

“相信,你自己。不要怀疑自己值得被友好地对待。有些人不断的质疑自己,使他身边的人受尽折磨……尽管,这可能并不仅是他们的错。”他最后顿了一下,像是犹豫着终于说了那些话。长长的隧道里,君凤卿开车的速度不快,很均匀,车里的音乐已经关闭。“你是我女儿,我愿意做任何只要是对你好的事情。对于你想要做的事,只管放手追求好了,明白吗?”

君曼睩瞅了瞅自己晚上要穿的衣服,百感交集。“明白。”

校园里教学主楼前丛生绽放的紫色花朵的色泽与香气融入薄暮之中,暖暖的阳光照在她蜜色的肌肤上。君曼睩告别父亲,听着喷泉声穿过广场,夕阳把她的影子拉的很长,像是一条很长很长又永远走不到尽头的路。

安静的楼道内,她看了看她的教室,他和她的教室。透过深蓝色门板上的长条玻璃,她看着靠窗那排最后两个课桌。视线向上向后移,墙上贴满了他们各种各样的作业,花花绿绿,有好多故事在里面。若是有人问她刀无心对她有什么特殊的好,让她如此挂念?她答不出。刀无心对谁都像是一样的好,君曼睩也不会因为某人特意的殷勤而去偏爱谁。

这份感情,除了感情,没有证据。

君曼睩在休息室换上衣服和高跟鞋,走近镜子练习微笑。

被重复被模仿或者被回忆的,并不只有悲伤。

好几个月之后,君曼睩终于知道刀无心“疏远”自己的原因,只不过因为他对自己说话的时候,会感到紧张。

—完—

后记:

终于在很久之后写了一个番外,而且基本可以不当耽美看的,真是不好意思。

这篇番外的灵感来源自《初恋这件小事》这部电影,我觉得真的很好看,非常受感动。

出书番外一

如果再爱一次

——人为什么不能幸福?

1

监护室里各种灰色医学仪器上闪烁着不断变化的波形和数字,光线昏暗。一墙之隔外,医院楼道内视野明亮,却也是同样的冷清。来回走动的护士们都知道,这层楼里住着的病人皆是身价不凡,所以楼道不像其他楼层喧闹拥挤。何况现在快过年了,人就更少一些。

楼层西侧重症监护室里的病人前日刚进行了心脏手术。手术很顺利,然而术后他睡了二十多个小时后还没有醒来。监护室外,每一班当值的护士都会发现有一个黑衣男人始终守在房间外面。那个男人穿着黑色的大衣,有一头夹杂着红色的茶金色长发,埋着头,像是沉重的样子。偶尔抬起头的时候,就能发现他的面相年轻,却十分富有威严。他几乎不说话,也很少看见他吃东西或者睡觉,就这么一个人坐在楼道边的椅子上。若是有人劝他休息,他会假装没有听到,然后客气而强硬地拒绝。

其实他并不是唯一一个关心监护室里病人的人,这些天也有其他人来过。但只有他一个人自始至终留在医院,没有人劝得走他。于是轮班的护士们开始悄悄议论起那个黑衣男人的身份来。有人查到他是一个海外企业的大老板,钱多到吓死人。然后又有人说他长得那么帅,不进演艺圈服务大众太可惜了,这立即遭到了他人的反驳:他那么有钱,何必靠脸吃饭?接着又有人提到,那个躺在病房里的病人应该原本也是清俊可人,可惜现在病得不像样子。于是,话题的重心随之转移到这两个男人的关系上来:他们不是兄弟,也没有任何亲属关系,那么就应该是朋友。但仅仅是朋友,这样做显然太过了。

春节临近。一夜过后,古都城内的街道上留下满地未扫净的鞭炮红衣,而监护室里依然寂静。与之相随的是,监护室外的黑衣男人也没有离开。护士换班的时候又多看了他一眼,他几乎撑不住了,暂时闭上了眼,但不久又睁开了,回头向监护室内望着。

其实在这个时候,不论他是谁,不论这个人是多么富有、英俊、身份显赫,只要他守候在监护病房外的楼道内,都会让人觉得……可怜。

黄泉醒了一段时间才发现自己真的是醒了。罗喉的面孔出现在他的视野内,对他轻声说着话,黄泉什么也没有听进去。

氧气面罩已摘下。黄泉断断续续地开口,像是终于确认了真实,一下要将所有的心里话说完。“我以为,已经……解脱了。”

罗喉扶在病床边的手顿时就僵住了。

病人苏醒过后很快又昏睡过去,守在外面的黑衣男人也离开了。护士们暗自松了口气,以为他今天不会再出现,终于能够休息。可是晚些时候,他又出现在监护室的外面。这个男人依然没有表情,只是眼睛红红的。即便是之前等待病人转醒的时候,也无人见他这样过。

黄泉术后恢复得很慢,但终究一直在恢复。罗喉看样子打算每天都来陪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