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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霹雳南宫慕]蚀心瘾(9)+番外

作者: 月天子 阅读记录

没来由的想法,微微耳热。转移注意力的东张西望,忽然看到了一样十分眼熟的东西——

“哎呀呀,这个拂尘……姓素的也在里面啊。哼,得了麒麟穴不好好住着,真是浪费。”

“慕药师。”

“前辈。你们有事商议,那素某就先回避了。请。”

同时的两声称谓,前者让他觉得真是怀念,好久没被人叫“药师”,后者却让他寒意上身,又被素还真叫“前辈”。

寒暄寒暄,省略省略——

“笏王,你也哉呀药师我不能偷跑出来太久,长话短说。当初,你一通仁义道德把说得我晕头转向,结果,没有注意真正要达到的目的是什么,所以今天特地来问问。”

“本王不明白慕药师的意思啊。”

“简单说来,如果有可能归化黑派,笏王你能让药师我一试吗?”

慕少艾言罢抬头相视的眼神,是坦诚……让笏君卿略微诧异。慕少艾会懒散,会温和,会自信,也会嚣张,但是——城府极深的慕少艾,坦诚这种表情,本是与他无缘的。

“能够归化自然好。只要真心改过,接受审判和赎罪后,重新做人又有何不可。”

“审判呀……”慕少艾正在踌躇,没想到笏君卿的话后面还跟着个但书。

“但首恶之徒必须伏法,其它教众倒也无需赶尽杀绝。”

“哎呀呀……那么……那就难办了,翳流上下对南宫神翳还是很忠心的,若教主必死,恐怕其它人……”是私心,亦是事实。

“如果他们还执意要追随恶首,那又叫什么改过自新呢?”

“哎呀,笏王,其实药师我真正能够说动的只有南宫神翳而已。若他愿意退隐,其它教众改不改过都只是一盘散沙,稍加手段便可为我中原所用。但反之,他们必誓死与正道一搏。尸横遍野的杀死一个教主,和兵不血刃的瓦解整个黑派,哪个比较好?”

“擒贼擒王,除恶务尽。当初慕药师进入黑派,不就是为了以最小代价铲除邪教吗?本王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所见所闻动摇了药师的目的,但请莫要忘记初衷。”

这已是十分严厉的提醒了……

“笏王所担心的,我了解,可是这个决定也并不全是出于我的私心和任性。”

“药师,本王并非怀疑你的为人,也明白像黑派这样有实力的组织,就算计划再周密,要消灭也需付出相当的代价。相反如果真的能归化入中原,在当今这个乱世,确实影响深远。但是,你选择的这条路,不仅十分的困难,而且,很容易陷入两难的境地。慕药师三思吧,莫让亲者痛而仇者快啊。”

明知笏王对自己的善意,慕少艾却偏偏退不回这一步……

“既然当初把事情交到药师我的手上,我自有我的做法。”

“就算黑派可以归顺,南宫神翳血债累累,正道之人不可能放过他。药师到时要如何自处?”

“如果真的无法转圜,那只能……”黑玉般的眼睛投向无穷夜幕,眼下的黥印竟有些灼灼生疼……

夜色之中,月华如练,其下应有流水潺潺,皆向东流,一霎那的犹豫,归于平静的决心……“笏王,慕少艾并不欠人什么,最后当真要做到如此决绝。那药师我只能亲自善后,任何人要插手,便视同敌对,南宫神翳不归案,慕少艾不复出。追缉他到天涯海角,永不回头……”

“药师你……唉……”

“一个偌大的邪派可降,一个堂堂的教主可逃,我一个区区的药师,又有何不可追。”

“你真要做到如此吗……”

“呼呼,人生难得几回狂醉啊……”

“既然心意已决,那慕药师好自为之吧。”竹帘放下,便是定论。

在邪派混久了,耳濡目染吗?还是性格中本身就暗藏着激烈极端的成分……

自己过激了吗?……翳者,遮蔽,盲目也。究竟是他的盲目,抑或是自己被他遮蔽呢……

笏君卿的性情,眼不容沙,另一种说法就是冥顽不灵。

但也许……笏王才是对的……然而…………

一出门就撞上素还真,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前辈。”

“耶耶耶~~~~麦叫我前辈,你我是同级的。”

“是啊,好友。”

“哎呀呀,什么人跟你是好友……药师我可没有承认噢。”

“那么,药师。好像烟筒一离手,火气就多到没有地方放,四处乱飞啊。奇怪,那个烟筒呢?”

慕少艾闻言一愣,旋即露出很怪异的表情——赌气?

像被宠坏的孩子遇上不顺他意的事情,别别扭扭,“被人没收了!”

“嗯~~~~~~是这样吗……”素还真心明如镜。慕少艾也知道他心明如镜。

“药师个人恩怨,素某也没有立场置喙。但药师明白四境是为何吗?”

“说话迂回的过分,也只有药师我能明白你的意思了。”慕少艾笑道,“苦集灭道。当知苦,应断集,证得灭,趋入道。我明白,但你我既然皆是苦境之人,又如何能超脱的了,又为何要超脱呢?”

“以药师的修为,人生八苦,本已超脱一半。苦,亦可为非苦。譬如苦修,便是得以脱离爱缚。”

“生、老、病、死、爱离别、憎怨会、求不得、五蕴炽盛。”慕少艾投眼于茫茫夜色,“爱别离、憎怨会、求不得,乃是执着之苦。那素神人认为最苦又是什么呢?”

“说是八苦,实则难分彼此。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药师真要牵一发而动全身吗?”

“素还真你所担心的那种终点,药师我也并非看不到,只是——人尽皆知,生只是死之经途,既然如此,为何世人却仍执意要颠沛红尘。”

“药师你身上责任重大,真要与世人等同吗?”

“呼呼,世人有几个能跟你打这种费力劳神的哑谜。”笑意一闪而过,“药师我自有分寸。既然你喜欢引佛经,那不如背那段带‘药’字的来听听。‘是时药叉共王立要,即于无量百千万亿大众之中,说胜妙伽他曰……’”

“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

“是啰是啰,一字不差。你记得,药师我也记得,所以安心吧,请。”

哪怕不被所有人接受,哪怕最终只是证明了自己的痴愚……

慕少艾忽然理解了南宫神翳借物言志说流水时,透漏出对一种结局的担忧,甚至恐惧……这种情绪,如今也萦绕心头挥之不去……一个素还真担忧的,自己拒绝正视的结局……

纵然是痴愚……若那个结局真正来到,该杀的,该灭的,我不会有所留恋,所有的……亦如流水逝而不还,点滴不留……

第九章 蚁穴

缘如流水不堪破,无愁江山自白头。

流水之万世不竭,江山之千载不改,与之相较,一世为人便短暂如朝露,一生之中的潮起潮落,更如阳光透过水滴所折射出的七彩,片刻浮生。

而人心,虚如烟火的爱恨情仇,沧海桑田的变换也许只在霎那,偏偏……自己还不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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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之界限--

南宫神翳正在吸着认萍生的烟筒。

烟雾缭绕,醇香淡雅,焚的是上好烟丝,但他的兴趣只在那个烟筒,纯属暴殄天物。

此情此景若是被它久违的主人看到,定是要馋得生出哀怨来了。

所以藏着不给他看,毒瘾未尽除之前,他还无福享受。

他的随身之物,细密的竹质煨得暖热,色如骄阳,被那双手长年摩挲得光滑如缎。

轻轻抚摸把玩,竟也爱不释手。

所谓爱屋及乌,大概就是这种情愫了。

其实那人已经基本断绝了对罂粟的依赖,南宫却就是不肯把他的宝贝还他,当然不是不相信他的自制力。

听他一声声苦闷的"哎呀呀……",一有机会便旁敲侧击,软磨硬缠,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追着自己讨要,这才是乐趣所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