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霹雳南宫慕]蚀心瘾(5)+番外
身下之人，微皱了眉，终于睡梦被打扰了，喉闲逸出的低吟，是苏醒的前兆。眼睫轻颤几下，黑玉般的眼睛睁开，不甚分明，似罩着烟水……直到视焦对上了南宫的眼睛，迷蒙霎时退尽，骤然收缩的瞳孔，尖锐如针。
感觉到身下挣扎的意图，南宫手上加力，不准他动弹分毫，执意的索求……昨夜迷幻的交缠……而清醒时的认萍生……应又是另一番的风情了……
幻梦……幻梦又是什么……
明明看见了的，明明已经握在手里的……醒了，却发现自己愚不可及……
看到的是什么……如同赏花时偶见的蝴蝶，又如观云时划过的飞鸟……既然眼前的东西都是猝而远逝，那么幻梦中所看到的，与现实中看到，又有什么区别……
手中的又是什么……
歓爱的余韵渐渐平复……认萍生坐起，银发如雨丝，滑落背脊的一轮弧线，肤色如玉，白昼之月……
南宫看着他的侧脸，浓黑如毒的黥印——白发闲若隐若现，忽然微妙的扭曲，牵出一丝媚，勾人心魄……那是认萍生唇角淡淡的笑。
这才发现——如千里之堤溃于蚁穴，相思成灾……一夜之隔，自己竟是如此思念着他的笑……即使是面对他动情时的迷离，本应是绝美之色，依然恍然若失……原来，所贪慕的月华，真的一直萦绕在自己身侧……
然而人心的不知足……蚀月之贪狼……难得善终……
认萍生的笑梦风尘，他的一笑，南宫便只是他的一夜风尘罢了……
“教主大人呀，凡事还是有些节制为好啊。今日是四阁聚首，时间不多了。”
他披衣下床，当着南宫的面，细细的系上纷繁的盘扣，略微掸了掸华服上的褶皱，低头拢起披散的发丝束住，面目一清，笑意中竟似有一种凛然不可侵犯的气质。
“本来我这个首座也该到场，但今日认某身体不适，向教主告假。”
南宫以肘支身，视线说不清是冰冷还是灼热，“你没有别的话要说了吗，萍生？”
“呼呼，认某还应该说些什么呢？”眉目含笑，轻描淡写，
“你我皆非洁身自好的正派人士，虽然认某是比较吃亏一点，不过既成事实，我也不是那么斤斤计较的人。”
一夜风月，如花影袭身，影过无痕，又与人何碍。
南宫眼中薄怒，惊鸿一瞥，已足以胆寒，但旋即那怒意被某种愉悦取代了，他看着眼前之人，亦笑道，“说的也对，我们来日方长。是不是——少艾？”
慕少艾！
认萍生纹丝不动……但此时的静也并不比动显得镇定，昨夜记忆的片断，霎那闲纷纷闪现——尽管依然是支离破碎……迷乱之时，南宫一遍一遍的在他耳边探问的话语，“你到底是什么人？嗯？”耳际微热起来，背上却渗出了冷汗……
“慕少艾，嗯，我倒是很喜欢这个名字。”
南宫身披黑色长衣，走近僵立的慕少艾，勾起他的下颌，一向温和而傲气眼睛第一次躲闪了……
“你怕了吗？”
闻言，那双眼睛迅速回转，与他对视，怕？认萍生也好，慕少艾也罢，都是同样不知死活。
“呼呼，药师我也想知道，将一生唯一的蚀心母蛊下在了一个内鬼身上，是什么样的感觉呢。”
“没有什么感觉……”手指抚过讶异的眼睛，撩拨他的眉，理顺眉梢的一丝乱，最后顺着他的黥印滑下，“不管是什么虚名，也都是你。”
所谓的幻梦——是留不住的东西。
但是，执念够深，就算是梦中，也要死死抓在手里，把他拖进现实！
要飞走的鸟，如果舍不得折断他的双翼，便要用链子把他锁住。
“不杀我，也不关我？……这样好吗？”置身事外的语气，仿佛说的不是自己。
“囚禁会让你失味。”
要囚禁的话，便把他囚在自己的怀里吧，收紧手臂，他被迫贴上他的身，仰起脸，知道他的耳朵脆弱，于是埋首他的耳畔，故意用气息骚扰他，“但不要以为你能逃得掉，在我的面前你已经没有秘密了。”
颤栗……是因为敏感，还是恐惧呢……
一夜之间，恍如隔世……
门在身后关上，慕少艾少有的长叹一声，“唉……笏王啊，这次你真正害死我了……”
天光下，居然阵阵眩晕……身体也万分沉重……真是劫数……
慕少艾撑着雕栏，暗暗调息……
他没有听到接近的安静脚步……像小猫一样……
“你不舒服吗？”稚嫩的声音。
睁眼，一个孩子纯净的脸，如同从天上掉下来的，不染世尘……
长时间一直在黑暗和血腥中摸爬滚打，几乎要遗忘了，还有那个可爱很多的世界——孩子无忧无虑的眼睛，投入的柔和的光……一定，要离开这里，要回去……
“有时候我也会很痛，这样压着，就会好一点的。”
顶着毛茸茸的耳朵，好像猫一样，慕少艾不由微笑，不是看破生死的淡笑，而是真正从内心泛起的暖……那样的耳朵，摸摸看一定很趣味啊。
慕少艾向孩子伸出的手，突然停下了，如撞上了透明的墙，手指蜷曲，难以抑制的痉挛……他的瘾上来了……
南宫锁在他咽喉上的链子……开始收紧……告诉他，他是回不去的…………
“你怎么了？”
慕少艾低头，怕自己的表情吓坏他，“没事。珍惜自己的性命，不要接近我……”
他提起最后的力量，化光消失……
第七章 暗流
风抚衣……风飞花……点点不是美人的红泪，是黑色，死病的毒菌……
慕少艾站在罂粟花田边，满眼摇曳的黑色花朵，凝望一久，沼泽一般吸人魂魄。平心而论的话，真是万分妖娆……
妩媚的妖姬，美艳动人，心如蛇蝎——
一只手从他的银发上捉下一片花瓣，黑白相映，世事无常。
现在的慕少艾已经不会再躲避那只手暧昧的触碰——若已将他的人，他的命都一手掌握，他又能躲到何时，逃到何处……
“萍生，”他还是喜欢叫他萍生，慕少艾是正道的药师，而认萍生才是为他而生的人——只要他还是翳流教主，他就是他的认萍生。
殊不知——
慕少艾与认萍生——水与冰，水凝成冰，冰融为水……原来水不是水，原来冰也不是冰……
南宫将黑色的花瓣放在慕少艾的手心，“就算你找到这里，也是没有用的，两个月后它们才会结出果实，但到时我就不会让你再接近这里了。”
“呼呼，携毒潜逃吗？药师我还没有那么天真，任务失败，还染上一身毒瘾，我已是无路可退了。忠烈王为人什么都好，就是在有些方面，对待有污点之人，真是很死脑筋。”
……谁准他用这种说词形容自己的……南宫敛起眉头，面向花田的慕少艾却是木知木觉。
本来一直以为……就算是要死，也该死在牡丹花下，至死风流。没想到，却是罂粟……
他默默把玩着掌中花瓣，感觉细不可辨的经络，嗯……原来如此……
他毫无怜惜的揉碎了它，指闲尽是黑色的汁液，也不知有没有毒——反正他是百毒不侵。
“还有那个姓素的呀，让他见到药师我这副样子，我是真不想看到他会有什么表情……”
他不知道这种说辞有多伤人，又多伤己吗？
南宫的双臂从身后交缠上来，他的自嘲被这个强力的拥抱遏制了。
“不要再说了，那些人你永远也不会再见到，乖乖的留在我身边。”
慕少艾安静的被南宫深拥在怀中，目光远远漫过暗夜剧毒的花朵……两个月吗……好啊，足够了。
人间祸害不可留，不用再幻想结果，统统都给我葬身火海吧。
……而所受的折辱，所有的痴缠——亦不过花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