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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姐(644)

作者: 正常的神经病 阅读记录

我站在远处,静默的看着她,不说一话。

她接过支票,望着我即将冷淡离去的背影,颤抖着喉咙问:“陈桑,悦悦是不是……已经走了?”

我舔了一下疼痛的嘴唇,悦悦死在我的枪下,她的血溅到了我的身上,这辈子,我都不会再拿枪。

“走了。”

我吐出这模棱两可的两个字,和霍启盛彻底的离开了病房,离开的那一刻,我终于听到了我妈的哭声,由呜咽到嚎啕,最终魂不附体般默默流泪。

我不知她为谁哭。

我不再想要知道她的内心,因为我已经不再抱有期待。

爱的对立面不是恨,而是漠不关心。

……

告别得日子总是来临的很快,无论是朋友的告别,一场聚会的告别,抑或是一段经历的告别。

天下,无不散的筵席,只有那淡淡的感伤,在悄悄的绵延。

近日深圳多雨,阳台上的衣服就和人的心情一样,总是晒不干,湿漉漉的,粘嗒嗒的,久千代就是在这么一个下雨天突然造访,来的时候,手里抱着个已经淋湿的纸箱。

他抖抖身上的雨,呵气,这天真冷。

我给他拿了拖鞋,请近屋里,添了一杯热烫的姜茶给他驱寒。

他告诉我,深圳这边的房子已经都卖了,手底下得人也全部解散,他接下来想要好好的享受人生,不知道能陪等等几年,但是想在等等十岁之前陪他周游完八十个国家。

他说这事迫在眉睫,过一天,人就少活一天。

当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意味着以后不再有人帮我,也不再有人在背后阻止我,他已经完全放心的把维港交在我的手上,我经过了他最后的考验。

“走之前,有点东西要送给你,太重,不能扔也带不走。”

“什么。”

他看了一眼那箱子,唇齿温暖的散开:“一本书,书名叫《一个男人对一个女孩深刻而沉默的爱》”

“好长的书名,为什么不直接说深沉,现在的作家都啰嗦。”

他放下箱子,喝一口姜茶,眉稍轻轻一挑:“因为深沉看不出爱,而深刻和沉默,代表爱。”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神是望着我的,那样的眼神让我的整个身子都不由得狠狠颤抖了一下,他把箱子放下,就准备离开。

外面下了好大的雨,所以我撑开了一把黑色的伞踮起脚尖,打在他的头顶,送他离开,雨从伞上滑落下来,滴在了我的肩膀上。

走到大门处,他说就送到这吧,于是我们双双停下了脚步,他垂眼看到我淋湿的肩膀,嘴角浮荡出一个浅浅的微笑。

“伞你留着。”我递了过去:“这次就不给你送牛奶了。”

他抽抽嘴角接过伞,淡淡的言一句:“谢了。”

伞交递的过程中,他笑,用类似欣赏的眼光看向我:“陈桑,现在的你,看起来无坚不摧。”

我的肩膀松下来,久千代上了车,消失在丝丝入扣的雨帘中。

或许说再见太俗气,或许挥挥手太无情,我只希望老天不要对久千代和苏千落这对兄弟太严苛,至少让久千代,在这他觉得不漫长的岁月里,幸福的生活。

……

我返回屋子,蹲下,用刀割开了纸箱的胶封。

里面的确是一本书。

黑色的封皮,没有久千代嘴里那么长的书名,也没有任何的署名,我怀着轻松的心情打开,然而翻开文章扉页的那一刻,僵硬住身体,因为我看到了那无比熟悉的三个字——苏千落。

瞬间,我失去翻下去的勇气,却又腾升起无边的好奇。

我去了自己的房间,打开台灯,在灯下仔细的读着其中字字句句。

这不是书,而是一本关于落落的自传,里面记录着他的生活,他的经历,他的价值观,字里行间透着寒气与阴郁,你仿佛都能亲眼看见一个重度患者就在你的面前,他以笔当武器,书写着来自于这个世界的压抑与愤慨。

他无疑是愤怒的,苦恼的,而找不到共鸣的。

以至于我看到浑身冰冷,手脚发抖。

直到我的身影,在这只言片字中浮现,他的这种愤怒与阴森,才开始在潜移默化中更改,朝夕相处的日子随着他的笔走,缓缓的浮现在我的面前。

他在书里说第一次与我睡在一张床,第一次与我拥抱的时候,他竟青涩的战栗,才后知后觉得发现,原来停了那么久的心,还未寂寞的死去。

他说,他对我最苛责,也最疼爱我,他想佯装冷血无情的改变我,到最后,却是我改变了他。

我的手指紧紧的抓住面前的书本,手指尖一寸一寸往里面凹陷。

落落好像就站在我的面前,对我宠溺的微笑,他流着血的身影越走越远,越走越远,那哀默的眼神像是在对我说,这一次,我去很远的地方等你,而你,不必追。

我的视线模糊,越来越看不清书上的字句。

这一撇一捺,都是他无法说出口的腐烂与光明,撒娇与霸道,批评与鼓励,深情和疼惜:

他说,我的出现让他错乱情绪,无所适从,却又无法对这个麻烦说不。

他说,因为爱,所以克制。

他说,不知道心跳哪一天会停止,她该怎么办。

他说……他说……

我会乖乖吃药,陪你长大,你会……呆在我身边吗……

我猛的合上了那本黑色封皮的书籍,趴在书上大声的哭泣,那个在人前袒护我,人后批评我的落落,那个总是搀扶却又推着我的落落,那个我一开心就舒展眉头,我一难过就阴云密布的落落。

倘若我叫你一句苏千落。

你敢回答么。

苏千落,我,好想你。

———

我妈最终还是没有告诉我,我的亲身父亲是谁,她只是叹息的对我说,陈桑,真相往往令人痛苦不堪。

我连命都不信,又怎会信她三两句言语。

调查得结果出来了,就在我手里的牛皮纸里,牛皮纸在我的手中转了三圈,我终于鼓起勇气将它拆开。

案件细数,一路向下而去,脑子中不知为何,突然闪现出落落在那本黑色笔记里面写下得一行小字——

在她和他要私奔的前夕,我告诉了他那个秘密,他在暗处,望着她的背影流泪,夜里,决绝的搭乘轮渡离去,我想,他应该心死了。

我不知脑海里为什么会在突然之间冒出这句话,但我知道的是,女人的直觉,总准的吓人。

因为很快,我便收回思绪,回到手中的纸上,视线一扫,忽然之间看到了一个我已经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名字。

沈志文!

手中的纸猛然跌落,一颗心在胸腔里肆意冲撞,我张大嘴巴,想要呕吐。

难道,那个秘密是……是……我的亲生父亲……是沈志文??!!!

心脏瞬间被凿了个孔,脑袋瞬间被砸出了个窟。

我拼命的给徐月娇打电话,从头至尾都是无人接听,我一人驱车赶到医院,一路上连闯三个红灯。

我的手脚不断的向外泌冷汗,好像即将冻死在这周身的坚冰里!

我仓皇的达到医院,气喘吁吁得跑向徐月娇的病房,然而等待我的,却是一张正在被打扫的空床。

我正要抓住那个打扫床的小护士盘问,她却笑着对我说,你来了呀,刚好这床的病人有个东西让我交给你,说是你肯定会来的。

她交给了我一张叠起来的字条,上面写着寥寥数字:

你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就已经知道你已经调查到了,我说过,真相往往令人痛苦不堪,可你却依旧执着寻找真相,既然这样,我就告诉你。

当年,我怀上你的时候,灌醉陈军,让他背了这个锅。

后来,你来深圳的时候,我故意把你弄去沈志文家,因为我知道,他这个人心里阴暗而变态。

看到你上了他的车,我有一种报复的快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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