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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家贵妾(30)+番外

作者: 深碧色 阅读记录

这两桩事,兴庆宫那一件是她没有身为一个公主的自觉,将自己置于边关百姓之前,是自私。而永巷那件,是小女儿家情态,为了点子虚乌有的醋意险些要了一条人命,是自大。

宫女的命的确不值钱,但也不是这么作践的,你就算是想要她死,也得给出一个光明正大的理由才行。若是那宫女真死在永巷之中,堂堂一个公主无缘无故逼人致死,传出去难道就好听了?

安平自幼长在薄太后膝下,这些年受到的教导都是该如何做一个合格的公主,如今听着锦成做的事,只觉得荒唐。

“你眼下总该明白我为何不想管这事了,”薄太后摇了摇头,“你皇嫂这些年来谨小慎微,没做过什么错事,可在教导子女这一道上,却实在是有所欠缺。”

她早些年不想管,如今再管也迟了,索性就丢开手。

“这件事你就别操心了,由着你皇嫂她们斟酌着办,”薄太后神情淡淡的,“等过了十五,我就也回兴庆宫静养去了。”

安平见她不想再议,便换了个话题,转而聊起自己这一双儿女在家中的趣事。

观云殿中的气氛渐渐好起来,可清宁宫却是压抑得很,皇后回宫之后与心腹商议许久,也没能想出个好的解决办法来,只能着人去上香拜佛,祈求宋予夺能平安无事地归来。

然而事与愿违,正月初十,西域又送来了另一封八百里加急的折子。

奏折中说,宋予夺为寻箭上毒的解药,带亲卫赶赴凉城,途中遇刺,亲卫死伤过半,宋予夺跌下悬崖不知所踪。

副将带人搜寻数日,未曾寻到宋将军。

西域叛军卷土重来反扑,大军退守寒石关。

或许是未曾找到尸身的缘故,奏折中并不曾断言宋予夺已死,只如实回禀了情况,又请皇上调兵遣将,着人顶替宋予夺的主帅位置。

边关战事生变,皇上也没心思再去顾及后宫之事,只着人将此消息传给了太后与皇后,让她们自行斟酌。

这奏折虽未曾断言宋予夺已死,可也没多大区别了,就算是自欺欺人,都没办法说服自己宋予夺能化险为夷。

锦成又大哭了一场,呆在清宁宫央求着皇后讨要主意。

而薄太后虽不想去管这事,可真到了这时候,也没办法冷眼旁观。以至于这个年,到底是没能过好。

这消息与边关战事息息相关,根本瞒不了,不出两日,朝堂后宫便都知晓了。

得知宋予夺身死时,沈瑜正在窗边描花样,准备绣个荷包出来,手一颤,精心描了许久的花样就全毁了。

她愣了半晌,才有些难以置信地小声重复了一遍:“宋将军……战死沙场了?”

沈瑜看着氤氲开的墨迹,一个不妨,连小指上也沾染了。她低下头,拿帕子擦拭些自己的手指,漆黑的墨迹在莹白的肌肤上显得格外刺眼。

她突然觉着心中仿佛是有些难过,算不上很浓厚的感情,但也让她不舒服。

她沉默着,将废了的宣纸一团,扔开了。

“是,”晴云叹了口气,又道,“不过我方才听闻,安平长公主带着宋家三姑娘进了宫,到观云殿去面见太后了。说是宋将军当初带兵出征前,为以防不测,曾留下过几句话。”

第26章

薄太后这个人,早些年掌后宫大权,杀伐决断,诸事料理得挑不出一点错来,二子一女也教养得极好。后长子登基为帝,不出一年她便搬去了兴庆宫,将大部分事宜都交给了皇后,自己懒得再费心。

原以为是到了能安心清净修养的时候,却不料到如今,竟然还要为孙辈的人操心。

收到太极殿抄送来了第二份奏折时,薄太后大略扫了眼,便先叹了口气。

“宋予夺一死,西域叛军联合周遭小国反扑,大军退守寒石关。”薄太后捏着那雪白的笺纸,自语道,“不过先前那一场大捷应当也让叛军元气大伤,如今不过是垂死挣扎罢了,加之入了冬,只要守好寒石关,他们一时半会儿大抵组织不了什么成规模的大战了……”

这些朝堂之事花嬷嬷不大懂,故而也没插话,将换了炭的手炉放入绣囊中,给了薄太后。

薄太后接过手炉来,随手将那笺纸给了她:“这倒也还罢了,比早前的境况还要好上几分,等皇上与朝臣商议吧。”

花嬷嬷低头看了眼笺纸,边关战事如何、死伤如何这样的一眼略过,她注意的则是宋予夺的状况。及至看到奏折中说宋予夺坠崖不知所踪,搜寻未果之时,随即变了脸色:“这奏折中虽未明说,可宋将军怕是凶多吉少啊。”

“凶多吉少”都算得上是委婉的说辞了,朝堂那边商议之时,必然是直接按宋予夺已殉国来算的。

薄太后心下了然,又叹道:“他这一死,宋家长房的血脉可就断绝了。”

当年宋予夺的父亲便是战死在西域,如今兜兜转转,他竟也是如此。

宋家是武将世家,当年先祖在乱世之中随武帝征战拥护武帝登基,数百年来为大梁鞠躬尽瘁,死伤不知凡几。

十年前宋予夺父亲为国捐躯,因着这个缘故,皇上对宋予夺格外看重些,算是荫蔽了后人。可如今宋予夺又战死,连点血脉都没留下,又能荫蔽何人?

金银玉石,功名利禄,都不过是补偿罢了,又怎么抵得上宋家数代名将的性命。

花嬷嬷原是想提一提锦成公主的婚事,见薄太后竟压根没管这事的意思,只好掩下,转而说道:“宋家长房就只剩了个姑娘了,叫做宋予璇。秋末您邀贵女们到兴庆宫小住,她也在其中,性情模样倒好,只是却是个没心机的。宋将军在时倒还好,好歹有撑腰的人,如今他出了事,怕是……”

“等时机合适,我赐她个县主的封号。”薄太后也知道这未必有用,“只是若她自己立不起来,那也没法子。”

这世家后宅之中的事情复杂得很,性情软糯的,就算给她再高的身份,那也没多大用处。可她一个太后,总不能无缘无故地插手旁人后宅之事,也就只能如此了。

正月十三,宋予夺战死的消息已经合宫传来。

薄太后着人清点行礼,准备过两日回兴庆宫去,却有宫女前来通传,说是皇后带着锦成公主过来了。

“不见”二字都说出了口,想了想,又道:“让她们进来吧。”

她虽不想管,可却也得事先心里有数,免得再闹出什么事情来。

或许是被皇后事先教训过,锦成这次倒没有哭哭啼啼的,只是眼圈还是红的眼皮也发肿,显然是哭过好一阵子。

薄太后扫了锦成一眼,神情略放缓了些。

这是她的嫡亲孙女,只要不犯浑,能有个公主的样子,她也不会无缘无故地去挑刺。

“按理说不该再来打搅母后的,只是您过两日就要回兴庆宫去,此事又并非是寻常小事,所以媳妇今日只能再来讨个主意。”皇后这几日来为着这桩事已是心力交瘁,左右为难,到最后还是听从了心腹的意思,硬着头皮来薄太后这里问一问,她将姿态放得很低,问道,“依母后的意思,锦成这事该如何是好?”

皇后是当年薄太后挑中的,虽算不上有多厉害,但至少不会自作聪明。这些年来没做过什么出格的事情,待太后也一直是恭谨有加,因而太后虽然对此事不满,可却未曾迁怒皇后与大皇子。

薄太后手中拿了串檀木佛珠,神情淡淡的:“这婚,一定是要退的。名声虽重,可却也断然没有为了点名声就耽搁了锦成终身的道理。”

“是,”皇后自然也是这么想的,“可这事若办不好,怕有心之人会做文章。”

她话中这个“有心之人”不言而喻,薄太后心知肚明,不甚在意地摇了摇头:“这事儿你别插手,如今宋将军死讯还未定,你们该祈福就祈福,其他的先不要管。将来死讯定了,让皇上来下旨就是,将来若是有人搬弄是非,那就是质疑皇上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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