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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流自在小打滚(53)

作者: 今天我爸生日 阅读记录

眩晕——

“邵逍!”

“邵逍,你醒醒!”

邵逍卷缩在微弱的光亮中,隐隐约约听到有人在喊他,往左边看是门缝外眯起转动的眼珠,往上看是,往上看——为什么,是无尽的深海?

邵逍,他叫作邵逍?

他什么时候有了名字,是谁给他取得这个名字?

头顶摇曳的深海中,隐隐约约有什么白色的光亮在其中闪耀光影。不是水草,不是游鱼,不是贝壳,不是飘摇的丝絮。

“逍遥,把手给我。”

他捂住自己的眼睛。

明明是深海,为什么有氤氲的阳光在其中生长?那种照在身体中暖洋洋的,让人睁不开眼睛的阳光;那种冬日里尤其温柔,会捧起花草的软和阳光;那种淡淡兰草香,照亮阴暗角落的阳光;那在深海中摇曳,延申暖意的——阳。

“逍遥,手。”

门“嘎巴”声被扭断,鬼魔们喘着粗气向他逼近。

他颤抖身体,小心翼翼地向上方伸出自己的手。

逍遥?

什么是逍遥?

一股强大的力量将他的整个身子吞没,将他往上拖曳,下一刻——他陷入冰凉的海水。

深不可见的,上下沉浮的深海。

冰凉的海水瞬间包裹住他的周身,急湍地往他的口鼻中钻涌,充胀他的眼睛,在身体中左右冲荡,他如同一片单薄的叶片,被飓风中的两股力量不断撕扯。

眼睛作痛,脑袋好像被一双无形的手挤压。

衣袍无限地在深海中膨胀、游曳,气泡接连不断地向上涌动,沉浮在不断旋转的眩晕中。

沉浮,沉浮——

眩晕——

他不自禁猛烈地咳嗽,却发现自己的嗓子中腥甜无比,赤红的血丝从他的身体中蔓延而出,缓慢地向四处蔓延。痛苦被压抑在沉闷的寂静中,脑海中的一切都变成迷幻的海水,流动向骨髓的深处。

好累。

好想就这么陷入无尽的沉默——

“逍遥啊,你怎么总是如此。”

飘渺的温柔,悠叹的无奈,逐渐靠近的温暖,遥远而斑驳的光亮。

他睁开眼睛。

有什么人在不断靠近,温暖扣入自己僵硬冰凉的手心,冰白的衣袍在水中张开,就缠住他的玄色。白色与玄色交融,墨水氤氲在纯白的锦纸,滴落显眼的薄凉。

这是谁?

玄色的身躯开始挣扎,从无尽的眩晕中挣脱,想要伸手抓住近在咫尺的温暖。

暖阳——

那是暖阳——

可下一刻,暖阳抓住了他。如同攫取宝藏般,温暖突然缠绕住他残破的身躯,将他拉入一个柔和的怀抱,紧紧地扣住,不让他动弹半分。

往事匆匆,他却什么都回忆不起。

海水宁静下来,他的心跳也逐渐安宁,目光所至的地方,是冰凉而又温柔的纯白。他慢慢伸出手,扣紧手心。

那人伸出手——他闭上眼睛。

“你是谁?”

“邵逍,我是平笙啊。”

“平笙?”

平笙?

“平生逍遥的平,笙箫阵阵的笙。”

何来逍遥?

“你便是逍遥。”

他们的对话在水中如水草般上下沉浮,在无尽的海水中互相缠绕,他的胸腔涌上股久违的渴求——对光亮的渴求,对深海之外的渴求,对纯白的渴求,对——生的渴求。

那人扣住自己的脖颈,将自己缓,慢地拉到他的方向,直到玄色和皎色完全重合,直到墨色和玉色上下重叠,直到乌黛和苍白融为一体。

水流突然静止,可气泡却在他们的唇间氤氲,温暖的气流顺着口舌交错。

他好像做了个梦,心底的柔和却在不断向上涌动,这种柔和温暖到他的眼腔发热,在心底打上一个千千结,缠绕千年、万年,依旧牵连不断的红絮绳。

唇间温凉,心澜波涌,红绳牵动,十指相扣。

邵逍睁开眼,闯入无尽的淡蓝的冰凉。

周围不再是一望无际的深海,而是寂静的山坡头,头月光歪斜,树梢头的乌鸦依旧聒噪。

邵逍愣在原处。

在他的对面,白发少年微微眯起淡色的眼珠,伸出手缓慢地擦拭朱红的唇,却是目不转睛地盯住自己。

玄色倒映在苍白的玉色中。

嘴角露出一抹熟悉至极的、狡猾的笑意。

第42章 银装素裹

邵逍抹抹自己的嘴唇,整个嘴皮子火辣辣发烫,他整个人懵在原处,嘴中还残留口舌交融的粘稠感,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连翻动舌头也小心翼翼。

平笙就站在他对面,打眼儿专心致志地瞧着他,嘴唇上似乎亮晶晶的,邵逍的心猛得一紧,火烧云刺拉拉往脸上涌去。

他几乎能够在心中描摹出那唇间的薄凉和口腔中温热的流转。

眼神又是一番躲闪。

夜风吹过沙坡,卷落起细细簌簌的沙石,飞腾的乌鸦在空中翻转上下,用翅膀掠过树梢头的颤动。耳边回荡起钟楼的遥远而幽荡的钟鼓声,悠悠穿过天际,化为灌木丛中滚落的薄霜。

月盘挂在夜凉风中晕染模糊的光,红絮在山头的枝桠飘荡。

邵逍在沉默中浑身上下不舒服,紧紧地握住手中的剑,几欲用手中的剑划破眼前沉寂的夜色。他转动墨色的眼珠,英气的轮廓在月光的照射下勾勒俊朗。

——这种情况...该道声谢。

邵逍张开嘴巴,声音从喉咙直直往外冒,化为夜空中一句重重的——

“呸!”

他慌忙捂住自己的嘴。

——娘老子的,怎么就呸出来了。

平笙没忍住,被某人表里不一的心声给逗笑,跟着玄衣少年也是一声“呸”。

悠悠荡荡在山谷中。

邵逍不服气了。

明明是你先下的口来咬我的舌头,要呸也是我先呸,怎么你比我还嫌弃。都是第一次舌头打架,怎么样也要分个先来后到。

一时间,山坡上,两人对立,互相“呸呸呸”,简直比后厨的老母鸡还要生动。

好好的寂静山岗岭变成小鸡啄玉米,玄色和皎色在夜色中交汇成不言而喻的喜庆,邵逍心中的酸楚变成嘴角不自禁的笑意。

——真要命。

“你呸就呸,别对着我的脸吐口水。”平笙用手扒拉住邵逍的嘴,闹剧这才堪堪停下,“你说说,你们这些个修道的,以后都是要斩妖除魔的大人物,还被这种鬼阵给迷住,丢不丢脸?”

邵逍不甘示弱,也用手扒拉住平笙的脸,听闻‘鬼’字,心中又是一激灵,幸而没了那股头皮发麻的颤栗感。

“谁人没个怕的东西,就算是你,也该是有怕的东西!怎么,天大地大,还不准挑几样东西颤抖颤抖!”玄色少年的嘴角升腾起赖皮的坏笑,堵在心中的晦涩回忆逐渐在夜色中流逝,手中的玄剑闪发幽幽的寒光。

趴在地上的东西们翘起脑袋,傻愣愣呆在原地听两位少年嘴皮子打架,眼中绿光闪烁。

“嘎吱”

“嘎吱”

沉甸甸的秋千依旧在风中慢悠悠地摇晃,发锈、发颤、发涩,发出单调的刺耳声响。

邵逍缓缓转过身体,望向依旧摇曳在空中的少年,喑哑的声音含糊在喉咙口。“这孩子还在荡秋千?”他的声音有些颤抖,刚想伸出手去啦,顿了顿,又收回手。

景敖的乌丝在空中荡漾,飘洒成诡异的弧度,眼神中幽幽无光。

“你刚刚跟他一起荡秋千来着。”平笙靠到邵逍背后,瞬间压制住玄衣少年不自禁的颤抖。“那么小个秋千,你们两个人荡秋千,下面的这些大爷们排一排翘着头看着你们俩在天上晃,排面可大了。”

“你他妈.......”邵逍顺着平笙的话想想那个场景,本来绷得老紧的心顿时泄气,“我正紧张着呢!你...是不是谐星下凡?”他顶顶自己的背,发现甩不开背后的平笙,遂作罢。

“那我再说个事让你紧张紧张。”白发少年眯起眼睛,感受近在咫尺的温热。“她一直在帮你们推秋千,这么重的秋千她一直没有放手,从来没有停歇过。”他将声音悄悄放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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