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玩宋(86)+番外

当然,最了不得的是王通判家的小衙内,这位小衙内年方八岁——哦,如今已经年方九岁了,却已能在州学里考头名,不亏是范知州与王通判亲自教出来的!

这一夜,范仲淹早早歇下,到了半夜竟也如王安仁一般从梦中惊醒。妻子还在睡,范仲淹没惊动她,第二日才与她说道:“昨天夜里我梦见自己迈过了一道坎,迈过之后身体感觉松快多了。”范仲淹妻子便劝说范仲淹去寺里走一趟,上一炷香图个心安。

范仲淹少年时常年住在佛寺中苦读,也颇为崇尚佛理。等王雱过来练琴,范仲淹也与他说了这事。王雱左右也没事,自告奋勇要陪同他们去上香。

神佛鬼怪这东西王雱其实不大相信,不过他和司马琰遇到过带着记忆投生这种奇事,倒也不介意陪范仲淹去搞搞封建迷信。

这是中国人的优良传统:看到道观,进去拜拜;看到佛寺,进去拜拜;看到孔庙,进去拜拜;看到妈祖像,拜拜;看到关公像,拜拜;反正,管它什么信仰不信仰,管它们到底负不负责保佑自己,先诚心诚意地许个愿再说——万一真有用呢!

王雱练完琴回到家把这事给吴氏她们一说,吴氏也表示她们很久没上香了,索性等府衙休沐跟着范仲淹他们一起去。

于是本来轻轻松松一来一回的事儿,变成了范王两家集体活动。小妹和范仲淹那比王雱小两岁的小儿子范纯粹兴奋极了,简直把这事儿当郊游看。

知州来上香,哪怕只是微服过来的,主持也十分慎重,派了两个伶俐的僧人一路接引。范仲淹摆摆手向殷勤的小僧说道:“不必如此,只当是寻常香客便好。”

即便范仲淹这样说了,他们一行人还是获得了最高规格的接待。等女眷与小孩走累了去后面的禅院歇脚,王雱跟着范仲淹、王安石在寺中散步,听着接引僧人介绍寺中景致。

三人走到一处院墙外,忽听墙内有琴声传来,那琴声酣畅淋漓,范仲淹与王雱听了都顿住脚步。王安石也懂琴,一听便知弹琴之人十分不凡。他们默契地站在墙外,等里头弹完一曲才迈步走入那禅院。

范仲淹口中道了声“打扰”,抬眼看去,只见一衣衫褴褛的老和尚坐在琴前,旁边摆着根木杖。范仲淹在看他,他也在看范仲淹。

细细看了范仲淹许久,老和尚又道:“怪哉怪哉!”他的目光转到王安石身上,没说什么,直至看见了王雱,他才恍然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这老和尚似乎无意与他们说话,打了个哈欠,大摇大摆地回禅房睡大觉去了。

接引僧人解释:“这位前辈平日便是如此,最爱说‘怪哉’二字,年纪小些的孩子都喊他‘怪哉和尚’。”这话说得有些含蓄,实际上他的意思是这老前辈有些疯疯癫癫,若不是刚才他还说了句“原来如此”,他们都以为这老前辈只会说“怪哉”两字呢!

接引僧人简单地把老和尚的情况给王雱三人说了,范仲淹惋惜道:“可惜了,他的琴弹得真好。”

王雱点头:“曲子也好。”

事实上王雱还真惦记上那怪哉和尚的曲子了,这次是两家人一起过来,王雱不好去讨教,唯有暗暗记下禅院位置准备回头再过来。

第二日王雱领着周文出门,径直去寻那怪哉和尚,这天怪哉和尚又在弹琴,曲子仍是王雱没听过的。王雱耐心听完一曲,走进院中朝怪哉和尚问好,他长得好,模样瞧着又乖巧,看着就是个听话的乖小孩。

怪哉和尚看着他。

王雱厚着脸皮上前坐下,和怪哉和尚套近乎:“这曲子我没听过,是您自己写的吗?”这位老和尚弹的两首曲子都是王雱没听过的,如果真的是自己写的,那这绝对是个了不得的人才啊!

怪哉和尚一口承认:“对,我自己写的。”

王雱态度更为热络。柳永大佬的词为什么传唱度那么广?就是因为传唱里的“唱”字!就是眼下的曲风都偏柔了些看,若是能把这位琴技一流还会作曲的怪哉和尚拉拢过来,一定能引领乐坛新潮流!

接下来一段时间里王雱找上冯茂让酒楼师傅研究各式斋饭,变着法儿给怪哉和尚弄吃的,终于把怪哉和尚留了下来。事实上王雱有种感觉:这怪哉和尚本来也想留下。

怪哉和尚法号义海,辈分似乎挺高,其他僧人对他很是恭敬。王雱也问过怪哉和尚那天说的“原来如此”是什么意思,怪哉和尚却没告诉他。

王雱没深究。谁没个小秘密?只要留住了人才,一切都好说!

六月伊始,青州城南一处封门闭户修整了小半年的建筑终于再次对外开放了。这一天,范知州与王通判要亲自到场进行开业致辞,百姓们都对这新建筑好奇极了,纷纷翘首以盼等待范知州他们到来。

第六十四章

这建筑之前修了个宽阔漂亮的广场。广场正东方是个高高的看台, 修得和勾栏差不多, 却比勾栏要宽阔许多。广场修整得平坦而漂亮, 可供上万人列队其中。

前来看热闹的百姓们便聚集在这广场之中。王雱也带着小妹出来看热闹, 小妹被他和吴氏一左一右地牵着, 周文时刻守在他们左右,严防偷儿和拐子。

小妹好奇地看着牌匾上裹着的红绸,扭头问王雱:“哥, 底下藏着什么字啊?”

王雱笑眯眯:“等会范爷爷揭开了红绸,你就能看见了, 到时候你自己认。”

小妹现在认了不少字, 听了王雱的话后兴奋点头, 很高兴自己刚学的东西有了用武之地。随着广场中挤着的人逐渐增多, 王雱这些有内幕消息的家伙所在的位置很快成了人人艳羡的风水宝地。

府衙领导班子今天全到了,先出场的是柳永, 他是出来热场子的。他衣袂飘飘地往那儿一站,被他早早透了消息的女伎们马上激动起来,有些名气大些的非常矜持, 只叫随侍左右的婢子拍掌欢迎,名气小些的可没那么多顾忌, 当场就喊起“柳先生”来。

柳永非常友好地朝她们一笑,又让气氛更上一层楼。百姓们平时接触府衙班子的机会本不多, 可见了柳永便感觉颇为亲切。

接着是王安石到场。百姓们一看, 这不是他们那个裤腿上经常沾着泥的王通判吗?

百姓们不懂什么百年规划, 只晓得这官儿没有官架子, 甚至还经常在田间与他们闲谈,于是许多人向左右炫耀完“我和王通判说过话”后也不甘落后地喊起“王通判”来。

王安石意思意思地讲了些话,分量最重的范仲淹终于出现在人前。他脚步健朗,精神矍铄,一双曾经锐利无比的眼睛像是狂风巨浪平息过后的海面,平静而又深沉。范仲淹露出笑容,表示欢迎各方人士到来云云,随后便与王安石、柳永一起拉开大门牌匾上的红绸。

“齐鲁博物馆”五个大字显现在所有人面前。王安石代替范仲淹开始宣讲参观规则:由于博物馆每日可容纳的客流量有限,今日只能抽取一批百姓入内,大家若想进入参观便列队领号,没有抽到的可以留在广场参加即将开始的互动节目。

所谓博物馆者,博物洽谈,通达古今。

齐鲁博物馆里设有士农工商四馆,其中士这一馆最丰富,总览百家之学,其中最具特色的便是齐鲁孔圣文化和齐鲁兵家文化!都不是单纯的展示某些书籍或者字画,而是选了些有代表性的器物或者模型进行展示。

若是游览期间文兴大发,想要留诗一首,还可以去文馆的长廊之中向人讨要笔墨尽情创作——若有佳作,文馆会誊写出来张贴于长廊之上供人阅览;哪怕算不算佳作,写在“留诗册”空白处的作品也会放置在阅览架上供人品读;要是你想以文会友,还能在诗作旁写上自己的通信地址,将来有人看了你的诗作觉得找到灵魂挚友说不定会给你写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