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玩宋(85)+番外

狄青走上前拍拍曹立的肩膀,说道:“怎么不出去看看烟火?整天不是闷在练武场操练就是闷在帐中看书,早晚闷出毛病来。”

曹立摇头,对狄青道:“看过了。”去年王雱他们还在开封,自然拉上他一起去看。既然去年已经看过一遍,今年没什么必要去凑那个热闹。

狄青也没勉强,坐下讨过曹立手里的兵书来看,翻了几页便与曹立回忆起往昔来:“以前我读书少,行军打仗全靠一股蛮劲,多亏了当初范公给我指点。”他问曹立,“你收到了那边的来信,信中可有说范公近况如何?”

曹立道:“信中说范公最近身体康健,入冬后他们请人盘了暖炕,范公房中也用上了。”他又给狄青解释了何谓暖炕。这事本来该是他负责的,后来王雱要他来投奔狄青,这事便交给其他人去办了,因而曹立很清楚内情。

狄青听曹立说完,点点头,放心了。至于暖炕,他们这些整天在行军打仗的人根本用不上,狄青压根没太在意。

上元节后,又下了一场大雪。官家是个颇为勤勉的皇帝,年后第一场朝会如期举行,哪怕殿内暖烘烘的,一来一回还是把官家冷得够呛,等进了暖阁,官家又觉得太闷,浑身不舒坦。他坚持着把要批阅的奏折都看完了,召了秘书班子里的翰林学士过来聊聊文坛近况,想听听最近有什么新鲜事。

翰林学士奉命过来陪聊,一路上也灌了不少风,冷得直哆嗦。他毕恭毕敬地给官家说起了最近评选出来的“唐朝三大诗人”,还有上元灯节一群诗人迷弟在灯会上寻找偶像灯笼周边的趣闻。

接着他又不无咬牙切齿地给官家念了首最近传得很广的柳永新词。

这首新词咏写得极其出色,叫人在冬日里头读了觉得心里暖洋洋的,明明是歌咏青州的一样新鲜事物——暖炕,全文却无一字提到暖炕二字,只说自己与朋友由心到身都感到十分温暖,每日炕上把酒言欢十分快活。

明明是吹牛逼的咏物词,偏叫他写的一点都不俗!不仅不俗,还写得雅致而又鲜活,让人读了便想在自己家里也弄个暖炕——炕上会友,促膝长谈,堪称人间美事!

可问题就出在这个——

京城里头谁他娘的知道这炕怎么盘啊?!

便是知道了,最冷的时候都快过去了,今年冬天哪还用得上!

我们这边寒风凛凛冻成狗,你在那吹牛说自己天天温暖如春、快活似神仙,这是人干的事吗?!

第六十三章

柳永给狠狠拉了一波仇恨值, 许多人也对青州投以关注目光。

明明青州以前也不算什么出名的地方,这一年来却出名得很,不少人意外地发现自己居然能说得出青州这地儿的许多特色:春末吃樱桃,入夏吃蜜桃,秋季山楂红通通, 入冬,据说流行吃什么拨霞供, 就是拿个锅浇上汤底烧热,把各种海鲜和肉类拿下去烫一烫, 亲朋好友齐聚一堂围炉狂吃,很是不雅!

但是热闹!

现在还出了个暖炕!

究其原因,那就是柳永跑去青州了, 这人压根不是去当官的,是去吃喝玩乐的,看看他这一年下来开的文会吧,樱桃红了开一个, 蜜桃熟了开一个,逢年过节也开一个, 自己写诗文夸了一通不算,还让别人也跟着夸!别人跟着夸不算,还要歌女传唱,甚至印成文刊到处卖!

这过的都是什么神仙日子啊?柳永之子柳涚, 今年依然在京中任职, 临近下衙便有同僚过来问他:“令尊来信可曾说过那暖炕的事儿?”

柳涚面无表情地摇摇头, 这段时间已经有不少同僚跑来问他了!

同僚又问:“你爹可有给你寄新文刊?若是寄了,一定要先拿来借我先睹为快!”

柳涚只好答应:“一定一定。”

回到家,柳涚妻子喊他:“爹来信了。”

柳涚听了依然面无表情,往桌上一看,上头依然是一封薄薄的信和一本崭新的文刊。很显然,他爹又开了个文会,上面是这场文会的文萃精选!

柳涚开了信一看,里面龙飞凤舞地写了短短一段话,大意是“你爹我做了什么,你看看文刊就晓得了,身体很好,日子过得很快活,不必挂念”,后面还补了一句“要是钱不够花,去方氏书坊找方老板,让他给你支些我的稿酬”。

柳涚:“……”

柳涚无话可说,只能默默把家书收起来,然后开始第一时间看那本文刊。明日一拿去借给同僚,一准拿不回来了!

入春之后,江宁府一片祥和。王安仁因着身体问题,上头特别照顾,将他的任地安排在江宁府,如今他在江宁府盐院任职。

元娘如今已经十五岁,除了自家人,旁人都不知晓如今方氏书坊最受欢迎的绘本作者是女儿身!

王安仁与徐氏近来在给她相看亲事,准备过些日子给元娘定亲,挑来选去,最终选的是徐家子侄,准备亲上加亲。

两家商定先把亲事定下,等过两三年再成亲,好把女儿在身边多养几年。王安仁母亲就是徐家人,妻子也是徐家的,徐家子侄他都熟,挑的准女婿虽不能说是什么天纵奇才,为人却仁厚热心、进退有度,品行信得过,能力也出众。

这一晚王安仁伏案书写,把选定的女婿人选告知弟弟王安石,想到机灵可爱的侄子,免不了又多问几句。封好信后王安仁躺到床上,没过多久便进入梦乡。

酣睡到半夜,王安仁忽地从梦中醒来,坐起身捂住自己的胸口。在他手掌之下,心脏依然有力地跳动着。

“怎么了?”徐氏关切地询问着,人也起身下床,急匆匆地把灯点上。见王安仁满头虚汗,徐氏忙道,“是不是心口疼?我去给你找大夫!”

“没事。”王安仁忙制止徐氏,“我就是做了个梦。”

徐氏拿起手绢给王安仁拭汗,关切地问:“什么梦呢?怎么弄得一头都是汗?背上湿了没有?”

王安仁道:“这梦前头挺长,但我都不记得了,只记得最后我迈过了一道坎儿。”哪怕已经从梦中醒来,王安仁还是能清晰地记得那种感觉,“本来我听到你和元娘他们在哭,等我迈过那道坎就听不见了,你说稀奇不稀奇?”

“你可把我吓得够呛,我才不和你说什么稀奇不稀奇的。”徐氏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过几日我陪娘去寺里上香,你也跟着一起去吧。”

王安仁知道妻子是真的被吓着了,当下便应了下来。

过了几日,王家一家老小一块去佛寺上香,王安仁遇到个衣衫褴褛的老和尚。老和尚一见他,吃了一惊,口中怪道:“怪哉怪哉!”

二娘还小,也不嫌老和尚穿得寒酸,奇怪地问:“您说什么怪哉?”

老和尚直摇头,口里还是念着那句“怪哉怪哉”,别的什么都没说,大摇大摆地走了。徐氏可被二娘吓了一跳,摸着她的脑袋道:“别乱和生人搭话,小心遇到拐子。”

却说这老和尚化了顿斋饭,离了江宁府,一路往北去了。这一路走走停停,到五月下旬终于走到一处山脚下。这山名叫沂山,乃是沂州与青州交界之地,过了一个山头,便是青州境内了。

老和尚过了沂山,又找佛寺蹭了顿斋饭,拄着杖走在田间看着沿途风光,见一农户迎面走来,又是一阵惊异,口中仍是叨念“怪哉怪哉”。

这一路怪哉到青州城外,老和尚仰头看着那巍巍城墙,更觉稀奇,这青州何时成了那文气交汇之地?老和尚拄着杖进城,城内道路通畅,车马如龙,十分热闹。老和尚找了处佛寺住下,听着众僧说起青州的稀奇事。

自打范知州他们过来之后,青州不仅文教兴旺,热闹事也多了许多。开春之后州学生员们先是举办了蹴鞠赛,又下乡帮助农户们春耕,一个个晒得皮肤黝黑、身体精壮,一顿饭能吃十个八个烙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