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玩宋(39)+番外

小妹还小,但听话得很,每天不是吃就是睡,不闹腾。王雱让吴氏把小妹放进木匠精心帮他打造的婴儿床里,美滋滋地趴在旁边看妹妹吐泡泡玩。

王安石看王雱跟蚂蚁搬家似的,每天哼哧哼哧地往家里搬东西,不由背着王雱和吴氏说:“还以为家里有个小的他会消停些,我怎么觉得他能更闹腾了?”

吴氏横了他一眼,说:“雱儿怎么闹腾了?雱儿叫人做的这些东西我觉得都挺好,他疼妹妹还错了不成?”

王安石闭了嘴,默然地看吴氏给儿子女儿做手工绒毛小熊,非常大的两只,一只有儿子那么大,一只则有女儿那么大。也不知王雱从哪听来的,居然对吴氏说小孩子会喜欢熊娃娃,熊娃娃哪里可爱了?等它长大能一爪子能把人拍死!

直至收到司马琰的信,王雱才从“我有妹妹啦”的巨大喜悦里稍稍找回点理智。

这个时候他已经着手准备了给妹妹的一溜玩具设计图、启蒙绘本出版规划,他美滋滋地给司马琰列了个清单,想和司马琰讨论讨论有没有什么遗漏的地方。

忙活完宝贝妹妹的事,鄞县也迎来了丰收的季节。

自打春季组织学生下乡进行防疫宣讲之后,楼先生迷上了实践课,秋收季节特地带着沈括他们到学田里感受农夫的辛苦。

王雱因为经常去骚扰妹妹,被王安石赶出家门去玩儿,他只能熟门熟路地找到学田那边当看客。

所谓的学田,是朝廷分配给各地州学、县学用来供给学校运作用的,现在变成了楼先生十分喜爱的实践基地。

看着沈括好端端一个单眼皮薄嘴唇的花样美少年被晒黑了不少,一画百金的宝贝手掌被一把把的稻梗弄得发红,王雱诗兴大发,蹲在沈括旁边吟诗一首:“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沈括和他周围的同窗们简直想把没晒过几天太阳、把自己养得白白嫩嫩的王雱摁在泥地里摩擦摩擦。

见过拉仇恨的,没见过这么爱拉仇恨的!你看热闹就看热闹,念什么《悯农》啊!还有,这是锄禾吗?这是收割啊!

偏偏楼先生还是个心偏的,踱着步子走过来听了王雱背诗,点着头夸赞:“不错,就是这个意思,感受感受耕作的辛苦,才不会心安理得地坐在高堂酒宴之上高谈阔论。”

沈括:“……”

真的好想把这小子摁倒泥地里摩擦摩擦啊!

王雱拉够了仇恨,也学着楼先生的模样背着手踱着步子在田垄间走动,欣赏学子们挥汗如雨地辛苦劳作。

楼先生走了半圈,才觑见身后缀着的小尾巴。他扭头看了王雱一眼,笑着问:“今儿怎么不在家陪妹妹玩了?”

“我爹嫌我扰着妹妹睡觉,把我赶出来了。”王雱可委屈了。

“你叫人做的那些小玩意不错,你师兄的孩子也快出生了,你师娘想让人也做一套给你师兄的孩子。”楼先生既然是王雱的老师,两家自然没少走动。他家儿女不少,孙子孙女外孙外孙女陆陆续续都会多起来,他妻子见王雱准备的东西又巧又好,自然动了心思。

王雱宝贝自己的妹妹,爱屋及乌地也喜欢别家小孩。他拍着小胸脯说:“没问题,包在我身上,回头我就叫人做一套送到老师家里去!”

王雱跟着楼先生巡视完学田,又跑去找木匠。

木匠姓李,是个老实人,干了一辈子的木工,家里有个七十多岁的老母亲。前些年他娶了个老婆,生了个孩子,老婆虽然有些泼辣,可心地好,也懂持家,一家人也算圆圆满满。他觉得自己这一辈子就这样过下去也很好,没什么遗憾,也没什么不开心。

他做每一件东西都很认真,做工非常好。在王雱看来,他做的不是产品,是艺术品!换了别的木匠来做,做出来的婴儿床和玩具很可能会藏着倒刺什么的,根本不适合给小孩玩。

听到王雱又给他拉来了个生意,李木匠憨憨地笑道:“多谢小衙内了,我会尽快帮楼先生做出来。”

王雱笑眯眯:“谢啦。”

李木匠和王雱提起另一件事。县尊家添丁进口,不少人都登门去祝贺。一些家境殷实的人见那婴儿床精巧漂亮,也想给刚出生或者即将出生的孩子做一张,都遣人来问李木匠能不能做。

这要是其他木匠那肯定直接给做了,李木匠不一样,他祖上就是做木匠的,最不耻那些仿做之人,所以王雱过来后他主动询问王雱这婴儿床能不能给别人做。

王雱听了爽快地说:“成,你给他们做吧。”李木匠这实诚人定价一向低廉,除去木料成本已经赚不了多少,王雱不介意送他几张图纸。事实上许多图样他早就让人送到方洪那边,让方洪帮忙寻找合作对象。开封有钱人多,愿意在这些东西上花钱的人比鄞县多多了,勉勉强强能让他蹭点专利费吧!

这时郑思和武兴一个结束了“实践课”、一个结束了训练,齐刷刷跑到木匠铺外头找王雱。

小伙伴们找来了,王雱挥挥手和李木匠道别,生龙活虎地跑外面玩去了。

第三十三章

进入官场之后, 王安石的日常是这样的——

某个上官升迁了,写个贺文祝贺一下。

某个朋友来信探讨问题, 写个回信答复一样。

某天读书读到个令他拍案叫绝的点,立刻写个信给好友说道说道。

总之,给王安石送信的信差每天都很忙。

这天王安石收到一封特殊的来信:曾巩替他父亲写的墓志。

这年头,墓志是非常重要的:有点文化的人都会找相识的文化人给写一篇, 吹吹亡者的功绩、吹吹亡者的品行、吹吹亡者一生的成就。

这墓志吹得好了, 长眠地下的人面上有光, 子孙后辈也面上有光!

王雱祖父宝元二年就已去世, 灵柩暂时浅葬在江宁府。

王安石为官之后一直在往上打报告,申请回去葬父,但一直没被批准。

去年入冬后王安石又给上头打了报告, 这回上头终于批复了,允许他今年秋季某天回江宁葬父!

可现在上头批复的日期到了,王雱妹妹却刚出生没两个月, 吴氏才刚出月子啊!

王安石有些愁,上书时他不晓得吴氏怀上了,自然不会预料到这样的情况。

吴氏道:“要不你带雱儿回去一趟吧, 家里有张婶她们在, 肯定顾得过来。”

到底是朝廷批示的日期, 总得回去挑个好地方、好日子把王雱祖父的灵柩下葬。

王安石点头:“那我带他回去见见他祖母。”

王雱刚和沈括最后一次复核完《三国杀》的卡面终稿,听说王安石要带他回江宁府, 心里颇为不舍。

于是王安石又暗中观察到王雱陀螺似的忙活:把收信送信的事沈括给曹立、把与书坊接洽的事交代给沈括、把蹴鞠赛事宣传交代给郑思和武兴。别看王雱人小, 手上的事儿可多了, 好在平时他也只需要出出主意,并没有参与太多,所以脱身并不难。

王雱最放心不下的自然是他妹妹,他把张叔张婶叮嘱了一遍,又找左邻右里都拜访一遍;接着还跑去找郭大夫拜托郭大夫定时上门给他妹妹做体检。

王安石取笑他:“你可比我这个知县还忙。”

王雱才不理他。

父子俩轻装简行,没什么需要特别准备的,各自背了个小包裹就上路。倒是吴氏一直不放心,临行时还亲自烙了几块饼子让王雱带着路上吃。

沈括也跟着一起他们前往杭州。快年底了,县学一些士子刚考完秋闱,夫子们忙着给他们开最后的小灶,好让他们明年开春上京赶考去,其他学生的课都先停了。

已经是十月末,天气转凉了,沿岸都是黄叶飘零,一派秋凉景致。

哪怕是坐在客船上,王安石也手不释卷,他们的行李里头最重的就是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