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玩宋(290)+番外

唐介早就知道王雱口才好,这会儿经王雱一说,他竟也觉得有几分道理。好在,身为台谏扛把子的警觉心提醒着他不要随意开口!

王雱见唐介不为所动,只能自发地抛出剩下的话:“我觉得,往后新科进士在崇文院修习之后,应该给他们一个机会挑选自己能胜任的职位。他们提交申请、参加对应考试,这样一来,他们也有机会充分发挥自己的天赋。人在做自己自己选择的事情时,干劲总会格外足!像审刑院、大理寺这些地方就做得很好了,想要进去得经过单独的考试。”

唐介终于忍不住点头应和:“是这个理。”

王雱又给唐介讲自己在三司的见闻:“我在三司待过一段时间,跟着蔡学士推行新式记账法。那会儿我发现三司上上下下数百人,通晓算学的不过数十人。在其位而不能谋其政,明明是非常可怕的事,很多人却已经习以为常。我觉得这种情况不太妥当!”

唐介自然也知晓这情况。

范仲淹主持的庆历新政就曾经针对这方面的弊端拟定一系列措施,后来范仲淹被外放,庆历新政期间许多举措也被无声无息地废除了。

这时唐介才猛地想起,王雱除了疑似是韩琦他们一党的人、王安石的儿子、司马光的女婿之外,还是范仲淹的学生!只是范仲淹在洛阳休养数年,众人都已把他淡忘了,只记得一句“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

唐介看向眼前仅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心中对他的观感已和从前不太一样了。

唐介思量片刻,对王雱道:“你年纪尚小,即便能陪侍在官家面前也无法左右朝中诸事。你把你的想法写下来,我琢磨琢磨,改日由我向太子殿下上书。”

唐介这话的意思很明显:这事是要拉仇恨的,连你老师都失败了,你这乳臭未干的小子肯定干不成,还是让我来!

王雱听明白了,感动不已,当即挪过纸墨边写边和唐介探讨各项章程可不可行。两人讨论到灯芯快燃尽,王雱才停笔说:“您得早些歇息,我不能再叨扰下去了!”

唐介看看桌上一小叠稿纸,觉得先拿出这些也足够了,便点头放王雱回去。

王雱又掏出那本《金明池诗集》问:“这样书您真的不留下看看吗?”

唐介忍无可忍,终于迸出一句不符合他多年方正清直形象的话:“滚,赶紧滚!”

作者有话要说:

王小雱:唐御史,好人呐~!

第二零二章 前往洛阳

王雱拜访唐介的事没几个人知晓,接下来几天只有身在台谏的司马光感觉唐介看他的眼神不太对。虽说台谏自然不是一家, 不过很多时候大伙立场是很一致的, 遇着该喷的就会齐心协力喷到结果令人满意为止。

毕竟是声名远扬的清直方正唐子方,司马光一直久仰其名, 很是景仰他的德行。

也因此,司马光第一时间察觉唐介对他的微妙。台谏官员平日里不能多往来, 司马光也不能直接跑上去问唐介“前辈您是不是对我有什么意见”。

司马光思来想去,感觉不太对头, 寻了个王雱登门“归还”小舅子司马康的机会问他:“最近你是不是又干了什么?”

王雱自然喊冤, 表示自己绝对是忠诚孝顺好女婿, 整个开封没人能比。

司马光还是觉得不对,直截了当地说出自己的怀疑:“你是不是去见过唐御史?”他思来想去,问题只能出在王雱这小子身上。

王雱一听, 立即夸司马光神机妙算,这都能晓得。他给司马光讲自己的心路历程:“那天您跟我说唐御史要弹劾我, 我老担心了, 回到家见了阿琰,阿琰听到我说唐御史这么可怕的人盯上我了,忧心忡忡地抱着阿珩对我说‘阿珩他们才刚出生, 你要是被弹劾了可怎么办才好’。大夫和我说,当娘的在这个时期最忌心情不佳、忧虑过重,所以,我虽然害怕唐御史,但还是硬着头皮去找了他!”

阿珩这名字, 是王安石隔着老远起回来的,王安石表示到儿子这一辈得用王字旁,就跟王雱一辈用雨字头一样不能换!接着他又表示,珩者,佩上玉,所以节行止也。至于这节谁的行止,就不言自明了,你自己体会!

王雱一琢磨,那肯定是节他爹的行止啊,他爹拉仇恨拉得那么稳,肯定需要个孙子辈来拴一拴。

王雱和司马琰说了王安石给起的名,司马琰对此没有意见。关于王雱对“不言自明”的解说,司马琰也没有意见,只说了一句“你高兴就好”。

照理说女儿不入男丁那边的排辈,不过王雱肯定是要女儿儿子一视同仁的,所以他把他爹起的女儿名字否决了,和司马琰商量着给女儿也起成“王珺”。

王雱非常满意:“这样一来,我们一家四口都带王了!”

司马琰当场戳穿王雱的想法:“我看你是觉得起别的不对称?”

王雱说:“那肯定的,同一天生的,名字怎么能一人一个样?儿子女儿都一样!”

这两小孩的名字也就早早定了下来。

司马光听王雱提起司马琰和外孙、外孙女,心也有些软了,觉得不该吓唬王雱。不过他还是觉得有点问题:“唐御史又没真的弹劾你,你是怎么和他说的?”

王雱眨巴一下眼,老实回答:“我就直接和他说,岳父你告诉我他要弹劾我啊!”

很快地,司马光家的邻居们又听见司马光把女婿扫地出门的动静。据说战况还挺激烈,司马光都抄着扫帚追到大门口了!

王雱愉快地刊行了《金明池诗集》之后,司马琰的产后恢复期也差不多过去了。她身体一直很健康,虽然一次性生下两个孩子有些伤身,带起孩子来也很累,但王家条件挺好,人手充足,司马琰看着和生产前差别不大。

这时官家把王雱召到御前,和王雱商量起一件大事:眼下看着太子监国没大问题,正巧洛阳宫修好了,他准备去洛阳休养。

王雱听后两眼发亮。这种提议王雱自个儿是不能提的,毕竟官家依然在位,他又与皇孙往来密切,贸然提出这种建议着实不太好。若是中途出了什么事,他怕是会成为众矢之的!

王雱道:“是这个理,不管怎么样,我们先到洛阳去。剩下的该怎么搬怎么迁,就看韩相公他们的了!”

官家莞尔:“我看韩卿待你极好,你怎么总爱把韩卿气得跳脚?”

王雱说:“没有的事,您可不能冤枉我,我可敬重韩相公了!”

从王雱这边得到赞同,官家转头就把自己的想法告诉韩琦等人。

韩琦也是赞同迁都的,但,官家甩手扔下一摊子事不管,太子又心有顾忌不能发表太多意见,等同于把他们这个宰执班子架在火上烤!

韩琦联合富弼拦着官家劝说:“官家大病初愈,怕是经不得舟车劳顿!”

官家摇头道:“正是因为大病一场,朕才想去西京。若是我眼下不去,往后怕是去不了了。”他双目诚挚地望着两位自己十分倚重的宰相,“此乃朕之心愿,还望两位卿家莫再劝阻。”

韩琦与富弼都听明白了官家的意思,这不仅是官家的心愿,还是最后的心愿。两人看向官家过早花白的双鬓,心中恻然,最终都没再多劝。

朝中百官听闻官家要前往洛阳,反应不一。迁都之事已经定下章程,朝中没人会再光明正大地反对,既然迟早要迁都,官家这几个月来又都不理朝政,那么官家去洛阳似乎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反对的声音比较小,很快被压下了,现在的问题就是,到底谁该随驾而去?两边若有要事需要相商,该哪个衙门负责跑动联系?

争议最大的还是随驾名单,很多人犹豫着要不要表态,比方说你是这些年来都蒙受官家恩典,不提出想去洛阳好像对不起官家;可要是提出后真被带走了,是不是就等同于要远离政治中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