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玩宋(289)+番外

后来官家采取各打五十大板的手段,把唐介贬去岭南之地,也将文彦博、吴奎两个朝官外放, 成功让唐介拿下宰执一血, 从此声名远扬!朝中都在说,能称得上真御史的,唯有这刚直不阿的唐子方!

唐介回朝就遇上赵曙监国这档事,他很快注意到时常陪伴在官家左右的王雱。还没等他好好了解这位三元及第的状元郎, 他立即被王雱祸害了一把,临时换了钓鱼宴题目!

要唐介临场写诗倒是其次,关键是官家对王雱也太纵容了,王雱想怎么胡闹就怎么胡闹,连让百官陪着玩耍的事都能做!

偏偏这种近似关扑的事儿套到钓鱼宴例行的作诗环节上,又不能说他有什么不对!相反,往常光歌功颂德倒显得太单调了,连带状元皇孙一起夸反而更自然一些。

问题就是,凭什么要文武百官一起夸你?!

反正唐介回去后反应过来了,撸起袖子决定开始收集王小状元的事迹,试图破解台谏弹劾不了王小状元的魔咒。

司马光训道:“你消停一点,我听人说唐御史盯上你了。”他把唐御史的事迹给王雱科普了一番,试图让王雱感受到唐介的可怕之处。

王雱听了很是配合地一脸震惊:“这么可怕的吗?”居然是个曾经喷过包拯的人,厉害了这位御史!

司马光说:“知道就好。”

王雱连连点头,把家书揣了回家,用过晚饭后他和司马琰说了一声,带上一本新鲜出炉的《金明池诗集》出门溜达。他慢腾腾地溜达到唐介家门外,唐介是多年的台谏扛把子,显见是个两袖清风的人物,在京城租的是公租房。

这地方王雱很熟,问了几个人就知晓唐介的住处,到底是御史中丞了,租用的房子至少带个院子,不算特别寒酸。王雱敲门后有个小童来开门,见了王雱,软声软气地问:“请问您是?”

王雱笑眯眯地自报家门后才道:“我找唐御史。”

小童见王雱姿容出众,又是儒生打扮,便斯文有礼地招呼道:“请随我来。”

光看这引路小童少年老成的作派,王雱便知道唐介家风甚严,不仅对自己要求高,对后辈要求也高!

这种人,王雱最害怕了!

只不过矛盾是不能放着不管的,既然他岳父通风报信说唐介要抓他的小辫子,他只能过来探探底。

王雱随着小童行到唐介书房外,小童先进去与唐介说起王雱来访的事。

唐介听说王雱来了,眉头一跳,感觉这小子没什么好事。不过人都在书房外了,真把人赶回去也不符合唐介为人处世的原则。更何况最近他新得了一本书,听说,此书属王雱最精通!

唐介只犹豫片刻,便让小童把王雱请进来。

王雱规规矩矩地朝唐介见礼:“见过唐御史。”

唐介前段时间怎么看王雱都觉得不太顺眼:首先,王雱这几年先是在文彦博手底下做事,文彦博是个走过后宫门道的;然后在王拱辰手底下做事,王拱辰是个走过后宫门道的;王雱回京后立马成了天子近臣,好几年都陪侍御前,妥妥的奸佞苗子!

身为多年台谏扛把子,唐介直觉觉得王雱哪都有问题。

比方说那个书商方洪,明面上是书商,这些年却什么都搞搞,并在适当的时候拿出来让王雱献出给朝廷。据说从王雱小时候起,方洪就和王安石、司马光家有密切联系,一直给他们付版税。

民间盗印书籍的情况屡见不鲜,连方氏书坊推出的种种纸牌也有不少仿制品,这方氏书坊怎么就坚持给王雱一家大笔钱财,从来不昧掉他们分毫?若非方洪太傻太正直,就是王雱一家许给他更大的好处!

官商勾连并不罕见,也没有明确说不允许官宦之家与商贾往来。谁家背后没点田、没点生意?可王雱这情况实在太稀罕了,商人逐利才是本性,那方洪跟王雱却宛如一体,从来没有起过龃龉!

难道世间真有这种方正清直的商贾?!

越是深入了解王雱,唐介就发现王雱身上有太多难以解释的东西。

更可怕的是,连他也找不出王雱有什么可攻讦的地方,细究之下还会发现他做的事大多利国利民。

倘若换个人做成了这么多事,众人大概要把对方奉为当世贤臣。坏就坏在,做这些事的是王雱,他总不爱走寻常路,再好的事一经他的手都会变了味道!

唐介心情复杂地让王雱坐下,询问道:“你这番前来所为何事?”

王雱从怀里摸出一本《金明池诗集》,理所当然地道:“这《金明池诗集》我已经做好样书,不知有没有犯忌讳的地方。我思来想去,觉得您最了解这方面的东西,所以想请您帮忙看看!”

他不提还好,他一提起这《金明池诗集》可把唐介的恼火又勾起来了。唐介毫不犹豫地拒绝:“别想了,我不会帮你看这玩意!”

饶是他一向很约束自己的言行,这话都免不了带上点情绪。要不是你绑架了官家的意见,谁要夸你这毛头小子?!

王雱一点都不意外。这拒绝正在他的预料之中!

王雱开始唉声叹气:“看来啊,我岳父说的是真的。”

唐介看向他:“什么是真的?”唐介自然记得司马光,那是个台谏好苗子,还建储有功,年纪轻轻就紫袍加身,可谓是前途无量。相比操蛋的王安石父子俩,唐介还是很欣赏司马光的。

王雱说:“我岳父跟我说,您要抓我把柄啦,要我老实点。我左思右想,没想出我有什么把柄好抓,我就想来看看是不是真的!”他一脸的忧愁和担心,“现在看来,您真的不喜欢我,想弹劾我啊!”

唐介一听,觉得司马光也不是那么值得欣赏了,居然打探台谏的消息告知自己女婿,真是岂有此理!

唐介道:“身正不怕影子斜,你若不做什么,我怎么可能弹劾得了你?”

王雱说:“我年纪小,胆小怕事!我岳父这么吓唬我,我自然害怕。我也感觉我没做什么,听您这么说我就放心了!我还以为您会把我当枢密都承旨或者侍讲学士的事情翻出来讲,老天明鉴,我找韩相公讨官当的时候要的是都水使者,可没要枢密都承旨啊!还有,侍讲学士也不是我要的,是韩相公和赵相公举荐我去考的,我事先也不晓得!赵相公您认得,他也当过御史中丞,可厉害了!”

唐介当然知道赵概,这位老牌台谏扛把子的战绩比他光辉多了,弹劾掉的宰执绝对不止一个两个!

唐介回朝后秉承着能不和宰执往来就不和宰执往来的原则,没怎么拜访过这位台谏老前辈,但也清楚赵概是什么性格。

既然赵概能举荐王雱入馆阁,说明王雱的侍读学士之位来得清清白白。

当然,唐介心里还有点小疙瘩,毕竟赵概和韩琦是同年,韩琦和文彦博关系又还不错。这三人可是同年关系,他还是觉着王雱与他们成了一党!

听王雱亲口说“我要的明明是都水使者”,唐介额头青筋突突直跳,恼火地训斥道:“你当朝堂之事是什么?想要什么官就要什么官,那还不乱套!”

王雱老老实实地说出自己的想法:“反正朝廷需要人去做的事我能做啊,能做为什么不能要。小时候我爹就常对我说,既然有能力,那就要去担起属于自己的责任!”

唐介被王雱气笑了:“敢情别人不敢要官都是没担当,不负责任?”

王雱说:“话肯定不能这么说,人和人性格各有不同,有的人会说不会做,有的人会做不会说,只有少数人是说得到又做得到的。我们当然不能去责怪那些会做不会说的人!若是换成不会分辨是非、不能识人知人的上官,我也不会去开这个坏头,是韩相公他们行事方正、见识广博,我才敢向他们开口。若是我不适合,他们自然会否决我的请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