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玩宋(248)+番外

其他人还好,司马光被王雱拉着看官家给他的赏赐,差点没气死。这君臣俩一个老一个小,不知怎么就对了胃口,你这是训斥吗?你这是反省吗?发完俸还给赏赐,你当别人是瞎子吗?!

司马光训了王雱一顿,气咻咻地走了。

王雱气走了被他拉来的岳父,只能去和王安石炫耀他新得的宝贝。东西他倒不是买不起,最要紧的是不用自己花钱!不花钱的东西,看着总是很棒的。

儿子参加朝会没几回就搅风搅雨,王安石也很是无奈,现在包括亲家司马光在内的台谏诸官看到他都没好脸色,感觉他也和儿子一起在背后埋汰他们!这绝对是冤枉,他根本没听过王雱那曲子!

王安石绷着脸道:“什么样的曲子,你弹来听听。”

王雱一听,顿时来劲了,搬出琴让王安石也欣赏他的灵光闪现之作。

很快地,王安石想起了朝会上许多场论战,想起了不少台谏官员严肃刚直的面孔,他不自觉地扒拉出一幕幕回忆,然后,给他们配上背景音乐。

王安石:“……”

这是什么洗脑曲子!

这首被台谏诸官一致抵制的“台谏禁曲”,悄然流入了不少人府邸,毕竟人都有好奇心:如果你想让人读一本书,最好的办法是把它列为禁书!曲子也是一样,你把它列为禁曲,不少人就会想方设法去弄来听。

于是到下一回的望日朝会、台谏诸官再次你方唱罢我登场的时候,司马光敏锐地发现不仅官家随着他谏院同僚抑扬顿挫的嗓儿轻轻颔首,其他人也饶有兴味地望着他们。

下朝后众人回到谏院那边,谏官头头吕景初气得不轻:“真是岂有此理!”

其他人也纷纷痛骂起王雱这个搞事精来。

最为可怕的是,他们自己也有人私下听了那曲子,感觉他们的喷人模板完全可以套进去!这样下去不行,再照着老法子写弹劾折子,所有人都得看着他们抖腿!

其他人骂得累了,又用微妙了很久的微妙眼神看向司马光,觉着司马光好好儿一个清流,怎地选了这么个女婿,这都什么眼光啊!

司马光又想揍王雱了。

台谏这边在琢磨开创新喷法,王雱那边的《洛阳见闻录》却已经正式上架,宣传海报上不要脸地印着“官家亲自题序推荐”。众人一看,作者名字虽然不认识,但插画写的是王雱的名字,还有官家写序,必须买!

于是各地开始铺货的第一天,架上的《洛阳见闻录》全部卖空了。就连台谏诸官也暗暗叫人去买了一本,准备好好瞅瞅王雱又整出了什么幺蛾子。

到手一看,众人才发现这书和他们想的不一样,这书讲的居然不是洛阳如何繁华、如何适合当都城,而是讲述这几年洛阳如何接纳从西边、北边来的流民,如何让他们在洛阳安家落户、重建家园,还有洛阳学子们如何深入民间、了解各种弊端。

与苏轼那幅震撼人心的《弃婴图》不同的是,这书写的内容要平实许多,文风相较苏轼也稚嫩许多,但,写《洛阳见闻录》的是个十三岁的半大少年!这样的少年还不懂得什么表达技巧,只一股脑儿想把自己所看所想的内容写下来。

这样的写法再配上王雱所画的插图,众人感觉仿佛亲眼看见了许多自己视而不见、充耳不闻的东西。

赵仲针是谁?

许多人经历了短暂的疑惑之后,猛地想起赵仲针的出身:他是准皇子赵宗实的长子,也就是准皇孙。

官家才刚有立储之心,众人不好对赵宗实的教育问题指手画脚,都处于观望状态。再有,赵宗实也已经三十岁,想对他进行“再教育”其实已经很难,很少有人愿意接这个烫手山芋。

这会儿很多人都想起来了,从去年开始,王雱就已经带着赵仲针这个“烫手小山芋”跑洛阳下乡调研。

这少年真是让人不知该说他什么才好。他难道不怕与赵仲针这个准皇孙亲厚,让官家对他生出猜疑来?更何况他一介文官,本就不该和宗室、外戚亲近!

可,他们看了这书心中不免惭愧,惭愧于自己在仕途上走得越远,越忘记为官的根本。反而是这样一个让他们又气又恨的少年,带着准皇孙看到了那些他们理应好好去看的东西!

……

苏洵最近手头总拿着两本书,一本是《洛阳见闻录》,一本是(具有中国特色的)《资本论》,他敏锐地发现这两本书风格不一,深浅各异,却有种奇妙的对应感。

对王安石,苏洵是有点不喜的,没别的原因,第一眼看上去就不太合眼缘。

苏洵觉得王安石这人固执拧拗,刚愎自用,凡事只爱当一把手,还是容不得别人提意见的那种。苏洵认为这样的人当地方官是个能手,若是官当大了绝对是一种灾难,一准会把朝廷弄得一团糟!

由于司马光和王安石是亲家,苏洵也没好和司马光说这个评价,在司马光的宴会上碰见王安石也只能勉强应和。

更可恨的是,这王安石天天就知道炫耀他儿子,烦人!

就上回,王安石还跑来和他炫耀儿子,说他儿子王雱读书一遍就会,他一时没忍住堵了回去!

虽说,他两个儿子高中晚一些,可也在同一年达成了一门两进士成就,难道比你儿子差了?

眼下苏洵面前两本书,一本是王安石给他送来的,一本是王雱和赵仲针合著的。

《洛阳见闻录》明显是在提出问题,而《资本论》里头则是探讨问题的根源与解决方法,书中提到许多全新的、似是而非的理论,说对吧,又不全对,说不对吧,你又挑不出错处来,只能跟着它的思路走,按着它的方法去思考和验证。

苏洵越琢磨越觉得这两本书说不准都是王安石的手笔,他拒绝相信全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小孩搞出来的。王安石这人为了让人赞同他的革新之法,居然撺掇儿子做出这样的事!

苏洵如此这般如此这般地一琢磨,把两本书的心得整理出来汇总成一篇文章,叫人送去给司马光。

司马光也看了《洛阳见闻录》,看完苏洵的分析文章之后地醍醐灌顶:原来如此!

上一回司马光粗粗看了遍《资本论》,便觉得其中论点与王安石的许多想法一脉相承,悄悄问王雱这书是不是王安石自己写的。司马光取出《资本论》,对应着《洛阳见闻录》提出的问题重读起来,越读越觉得苏洵的猜测有理,这两本书都是在王安石的授意下弄出来的!

休沐日,王安石揣着他儿子的新书与司马光他们到大相国寺的禅房里搞聚会,寻机吹起了自己儿子,结果吹着吹着发现其他人看向自己的目光都挺复杂。

王安石一问才知道众人私底下交流过,所有人都觉得这两书都是他操刀的,要么自己写要么给大纲让儿子照着写,他不低调就算了,居然还这么吹他儿子,不要脸,当别人眼瞎吗!

聚会结束后,王安石气咻咻地回了家。

王雱见他一脸气闷,麻溜地凑上去问:“爹你怎么啦?不是和岳父他们去聚会了吗?”不对头啊,商业互吹,应该让人身心愉悦才是!

王安石冷哼一声,还是恼火得很。这些家伙一个两个觉得他自己写了本《资本论》,又指使他儿子伙同赵仲针出一本《洛阳见闻录》相对应,真是岂有此理!

他根本没做过的事,怎么能冤枉人?

听王安石把亲家和朋友们的怀疑说完了,王雱不得不佩服苏洵等人的敏锐,这都被他们给看出来了。

苏轼画《弃婴图》、赵仲针写《洛阳见闻录》,确实都是在发现并展示某些问题,引起广大群众注意。

既然看见了病症,自然要开始想办法对症下药。

具体用什么药,得有理论基础和实践经验来支持。王安石送出去的那本(具有中国特色的)《资本论》就属于理论基础,只要让王安石摸索出可以复制的、成功的实践经验,那未来那场“王安石变法”步调就会更稳健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