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玩宋(247)+番外

看着儿子天真可爱的脸庞,赵宗实心中百味杂陈,带赵仲针朝官家行了大礼。

官家这些年见赵宗实的次数并不多,见赵宗实已到而立之年,面容方正,气质谦和,很有些贤明之相,心中的怅然便少了。朝中百官大半都追着他早立储君,他已年过半百,储君不早日定下,朝中便会人心浮动。

既已不指望由亲儿子继位,早些立储也无妨。官家和气地留了赵宗实父子用饭,见赵宗实诚惶诚恐,便叫赵仲针坐近些,问起他在洛阳都学了些什么。

赵仲针与王雱相处久了,胆儿也大了,他生出个大胆的想法,勇敢地把他要和王雱合著《洛阳见闻录》的事给官家讲了,并且,邀请官家给他们写序!

官家一听两小孩要合著一书,觉得稀奇,让赵仲针和王雱写好稿子便送来给他看,若是他看了觉得好,写个序也无妨。

赵仲针欢欢喜喜地跟着他爹出了宫。他爹既然入京了,他自然要跟着他爹住,所以他早叫人收拾好他的稿子一并带去。

回去的路上,赵宗实教育赵仲针不能像刚才那样蹬鼻子上脸,让官家看稿子已是逾越了,怎么还让官家写序?

赵仲针把王雱那套理论搬出来说服他爹。

王雱说,虽然官家是个帝王,但他首先是人,他们要从官家的角度想想,年过半百,膝下没有儿子承欢,公主更不可能常伴身边,肯定格外寂寞。若是过分的要求,那自然是不能提的,但是像这种普通的小要求,可以像普通的晚辈对待普通的长辈一样该说什么就说什么、想求什么就求什么,不必太拘着。

赵仲针是个很聪明的孩子,他刚才冒出这个想法时就在想,难道家中儿孙写了本书,还不能让家中长辈写个序吗?

赵仲针现在对王雱的话无条件信服,振振有词地说:“即便官家不是我叔祖父,那官家也是爱民如子的君王,既然官家爱民如子,我们定然也要将官家当成爹!爹您想想看,我要是想让您给我写序,那肯定是不用犹豫的!”

赵宗实:“……”

你难道没发现辈分乱了吗!

赵宗实算是明白官家怎么那么喜欢王雱那小子了,光凭这套给人洗脑的歪理就很难让人对他生出反感来!

得了官家允诺,赵仲针整理起稿子来更积极了,没几天就把写了小半年的《洛阳见闻录》带去找王雱,让王雱给他画插画。赵仲针还顶着他跑得红扑扑的小脸蛋和王雱分享喜悦:“我跟你说,官家答应给我们写序啦!”

虽然官家说的前提是“要是我觉得好”,但赵仲针这年纪的小孩对自己永远信心满满,再加上还有王雱画插画,他觉得肯定非常棒!

王雱听完赵仲针的神来之笔,欣慰地摸摸他的脑袋:“干得不错,就该这样做。”官家写的序啊,多好的噱头!这是要是由他去干,怕是会被台谏喷得体无完肤,但是赵仲针去干可不一样,赵仲针姓赵,还是众人殷殷期盼的准皇子之子,未来的准皇孙。人家自家人的事,你们插什么嘴!

得到王雱的肯定,赵仲针很高兴,还期待地让王雱给他斧正,免得他有什么地方写得不合适。

王雱收下稿子,当晚就挑灯创作起来。没过几天,王雱便带着校对好、排好版的样书去找赵仲针。

赵仲针年纪小,字里行间难免透着点小天真,这些部分王雱只字未动,因为有的事从这个角度去写更加鲜明有力,年纪大了,三观稳了,写出来的东西难免会夹带私货、有失偏颇。赵仲针的天真和理想化,反而把某些事实衬托得更加残忍。

王雱画起插话来就没那么留情了,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一些流民是怎么来到洛阳、怎么在洛阳安顿下来的,这些人遭遇过的苦难让他们只要能吃上一顿饱饭,就露出欢喜不已的神情。

赵仲针看完王雱带来的样书,觉得王雱的画画得好极了,高高兴兴地拿着去给官家看。

官家原以为赵仲针写的是游记之类的,留下搁在一边,等着处理完折子再看。翰林学士王珪随侍御前,听到这书乃是赵仲针和王雱合著的,便提出要看一看。

得了官家允许,王珪拿起样书看了起来。他原也以为两小孩肯定是写些有趣的见闻与官家分享,一看之下才知道自己小看了这两小孩,此书一出,怕是会引起朝野热议!

官家批阅折子之余瞧了王珪一眼,见王珪神色不对,便问:“怎么了?两小孩写了什么不妥当的内容吗?”

王珪是个谨慎的人,并不多评价,只恭敬地道:“回陛下,没有不妥,只是与臣想的不大一样,陛下看过便知。”

官家顿时起了好奇心,接过王珪递上的样书,笑着说道:“好,朕这就看看。”

只是这书看着看着,官家的笑容便渐渐收敛起来。

他目光所及之处,都是京城繁华之处,即便知道各地天灾频频、人祸不断,那也仅仅是知道而已,并没有什么实质的体会,只觉得又要遣人去赈灾,十分烦扰。

看到书上一句句天真却残酷的言语、一个个支离破碎却又极力想生存下去的家庭,官家猛地意识到许多事不仅仅是一纸奏折,还是天下百姓的切身之痛。

看完全书,官家神色怅然地与王珪叹息:“朕不如两个半大少年。”

这话王珪可不敢接,诚惶诚恐地道:“陛下乃圣明之君!”

官家道:“朕要亲自为此书题序。此书,该让天下读书人都看看,让他们知道学了学问要做什么事、解决什么问题!”

王珪当即备好笔墨,让官家为《洛阳见闻录》题序。

作者有话要说:

王小雱:少年,我看好你,我们一起来搞事吧!

*

第一六九章 老苏小苏

方洪那边拿到《洛阳见闻录》, 紧锣密鼓地安排印刷、铺货和宣传。王雱乖乖巧巧地开始自己的朝官生涯, 不时在朝会上和官家交换一个心照不宣的微笑。

可惜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暗中搞事情总有东窗事发的一天!

近来台谏诸官感觉,官家看向他们时格外慈眉善目, 有时听他们喷到激动处甚至还会击节赞叹,直夸“某卿说得好”!

众人十分莫名, 后来才有人从相熟的乐师那边掏出话来, 说是官家让他们排了首新曲子, 看台谏递上的弹劾折子时便让人在旁奏响, 随着曲子颔首踏脚,看得津津有味, 效率大增,再不为台谏过激的言辞生气。

王雱这个始作俑者也被捅了出来, 乐师说, 曲子是王小状元献给官家的,王小状元第一次参加朝会时就突发奇想, 给官家弹了这首曲子,官家这才要了曲谱给他们学着弹。

台谏诸官群情激奋,捋起袖子围堵官家:垂拱殿乃是处理政务之地,岂能让乐师之流随意进出!那王小状元身为朝官, 不务正业, 曲意媚上,简直不可饶恕!他的状元之才,难道是给官家弹琴用的吗?既然这样, 那不如让他去当乐师算了!

连司马光这个岳父,也觉得王雱这次干得不地道,你上朝就上朝,写什么曲子埋汰人?你自个儿在脑海里配乐就算了,还要跑去弹给官家听!有你这样的吗?真是奇葩一朵!

司马光当场大义灭亲,与同僚们追着官家喷了他女婿一把。

台谏这么一闹,官家也觉得这回闹过头了,乖乖撤了乐师班子,还依了台谏的意思,小小的罚了王雱一个月俸禄,下旨意训斥说王雱年纪小不懂事下回要乖。私底下,官家开自己的库藏又赏了王雱些宝贝,能抵王雱好几个月俸禄的那种。

王雱见有这种好事,自然欢欢喜喜地上折子反省说“我年纪小不懂事下回一定乖”,全盘接受台谏诸官的批评。

当然,他还是忍不住替官家抱屈,说文彦博办公时喜欢怎么样怎么样,王拱辰办公时喜欢怎么样怎么样,韩琦办公时喜欢怎么样怎么样,这些都是他亲眼所见、千真万确!明明各有各的癖好,怎么就不许人官家听个抖腿音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