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玩宋(225)+番外

虽说王雱才是六品小官,认得他的人可不少,瞅着他跑来跑去忙个不停,许多人都在心里嘀咕:这王小状元在捣鼓什么?

富弼正好撞见王雱来回跑,回到刚开始烧起炉子的暖阁中与韩琦说了此事,怪道:“他一个枢密承旨,跑三馆和秘阁那边做什么?”

韩琦也不晓得。王雱这小子的思维天马行空,等闲没人猜得出他的想法!

韩琦道:“他真要弄出什么大事来,总归是要让我们知道的。官家再宽纵他,事及朝政也不可能越过我们去。”

富弼点头,他也不是真担心,就是好奇而已。上回他回来和韩琦说文彦博弄出许多新鲜事,当时韩琦就和他提了句:“你怎么知道一定是宽夫弄的?”

富弼觉得如果文彦博是在给王雱背锅,那文彦博真的太惨了,惨得他一想起来就想大笑出声,哦不,想写信去宽慰宽慰可怜的文宽夫。

是以,发现王雱到处跑来跑去的时候,富弼很想知道他在忙活什么。

到快下衙时,富弼发现王雱正在外头探头探脑。见他望过去,王雱才屁颠屁颠跑过来和他问好:“富相公,我一直都很仰慕您呐。”

富弼心中警惕:“此话从何说起?”

王雱便落后富弼小半步,摆足晚辈的姿态和富弼一块往外走,口里则夸起富弼来回使辽的事,说自己若是再生个十几年,一定也要跟着富弼去辽国,绝不因为当时敌盛我衰而退缩。

漂亮话谁不爱听,富弼听王雱提起当初使辽之事,心里也颇为舒畅。当时满朝文武确实无人敢去,他领着人前往辽国谈和,既要面对辽人的留难,也要面对朝廷的诡谲风云,可谓是内外交迫。但,他还是把事情办成了。

王雱见富弼神色放松,还带着一丝丝愉悦,又趁机征询他许多问题。

富弼听王雱问的都是辽国风土人情以及大宋与契丹人、党项人的边争,倒都是他能答的,当下不隐瞒,一一替王雱解答。到牵马处,王雱又诚恳地问富弼:“下官还有许多问题想请教,不知明日能不能再找您?”

对于这么个好学的后辈,富弼瞧着觉得很不错。尤其这后辈还会说话,夸人总能搔到痒处,富弼更是感觉不能拒绝这么点小请求。

接下来几日,王雱除了陪侍御前和官家看看闲书、聊聊推演,就是去查资料、去找富弼请教问题。

一开始只是富弼,后来曾经担任过枢密使的韩琦、正在担任枢密使的宋庠也没逃过王雱的魔爪,每天上衙和下衙那段时间总会轮番遭到王雱的追堵,问一些军中的问题。

次数多了,众人也觉出点异样来:这王小状元怎么每天往几位相公跟前凑?难道他得了官家青眼还不够,还想抱宰执大腿?还是说,几位相公有什么差使要让王小状元去做?

韩琦最了解王雱是什么尿性,与王雱并骑回家的路上直截了当问他:“你小子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王雱一脸正直:“绝对不是鬼主意。”

韩琦道:“那你这几天鬼鬼祟祟地在捣鼓什么?”

王雱一听,这韩大佬显然对他有偏见,这又是鬼主意又是鬼鬼祟祟的,都什么话啊!他一点都不怕韩大佬翻脸,笑眯眯地卖起了关子:“过几天你就知道了!”

韩琦觉得在自己眼皮底下王雱总不可能翻了天去,便也不再追问,在路口与王雱分道扬镳,各自归家去。

王雱忙活了几天,可算把图文并茂的大阅兵章程给整理出来了,他兴冲冲地拿去给官家看,一点都没贪功:“多亏了韩相公他们告诉我许多东西,要不然我可做不到这么详尽。韩相公他们果真是博闻广识啊!”

官家看着眼前摊开的长折子,上头详细地写着大阅兵的章程,看着十分周全,某些复杂的地方还用图表展示出来。相信但凡看了这道折子的,没有人会拒绝这么一场耗费不大、却能弘扬国威的阅兵大典。

官家看完之后,让人去请宰执过来商量。韩琦几人过来后见王雱乖乖巧巧站在一边,心里打了个突。

官家和煦地给他们赐座,而后让他们传看一下王雱递上的折子。韩琦看到“阅兵”二字,当即明白这折子出自谁的手笔,也明白了王雱这几天到底在捣鼓什么。

等韩琦把折子看完,面色平静地将折子递给了旁边的富弼。见几位宰执陆陆续续把折子看了一遍,官家才开口:“诸卿觉得如何?”

韩琦、富弼对视一眼,对此都表示赞同。没看见官家眼里的期待都快溢出来了吗?他们齐齐看向宋庠,等着宋庠这个枢相发表意见,毕竟如果要加班加点干活,首先得忙活起来的就是枢密院那边。

宋庠也是个状元,不过他向来信奉“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处事原则,不太爱领头做什么,前几年就曾被包拯以“毫无建树”为由参掉了相位。再次官至枢密使,宋庠做事依然谨慎。见所有人齐刷刷地望向自己,宋庠道:“臣的意见与韩相公、富相公相同。”

官家见宰执诸公一致同意了,当即便往折子上盖了个戳,让他们再去商量一下这章程可有要改动之处,若没有,尽早传话下去让人准备,免得时间太过仓促。

韩琦应了下来,起身之后又停顿下来,开口提了个要求,让官家把始作俑者借他们用用。

王雱乖巧地跟着韩琦他们回了宰执办公的暖阁之中,眨巴一下眼,奇怪地问韩琦:“您把我喊来做什么呢?”

韩琦道:“你以为你动动嘴皮子出个主意,然后就能轻轻松松坐在一边看别人忙活?”他冷笑起来,“别做梦了,该你干的,你得给我好好干。”

王雱唉声叹气:“我还是个孩子,您想想,我才十六岁啊,您千万别让我干太难办的事,要不然我办砸了、被发配去琼州喝海风还是其次,让您担上个识人不明的名声就不好啦。”

富弼听得直乐。

只要这小孩不是对着自己耍赖,瞧着还是挺逗趣的。

韩琦没理会王雱张口就来的胡话,让王雱在一边罚站,听他们讨论阅兵各项事宜。即便王雱的方案已经非常周全,但一些涉及到人员调配的地方并不是他一个六品小官能考虑清楚的,所以整个方案还得进一步调整。

王雱一开始还乖乖站着旁听,后来见韩琦没注意,自己悄悄搬了张椅子凑韩琦身边坐下。

韩琦横了他一眼,终归还是没训斥他,继续和宋庠他们商量如何安排人手。

见韩琦对王雱这般纵容,俨然把王雱当自家子侄来对待,宋庠顿时知晓这小孩除了深得圣心之外,与韩琦也走得很近!于是对于韩琦把一些事情交给王雱去办的决定,宋庠没有反对,几乎没提出过半个自己的意见。

商量了大半天后,王雱光荣地获得了第一个任务:去禁军各营地中宣讲阅兵事宜,必须把阅兵的主旨、阅兵的章程传达到每一个营地中,不容有半点疏失!

宣传工作这事儿王雱可擅长了,兴致勃勃地领了旨去。

大宋其实也有类似阅兵的活动,不过那是由军头司筹备的“百戏”——指各种炫技的杂耍表演。只要上头一声令下,各地就会接送各种奇人异士入京接受考核、为官家表演。所有接到旨意的人,往往都会以此为荣,积极地进行准备。

禁军乃是举国最为精锐的士兵,这些人俸禄高、待遇好,训练也起来也很拼命,平日里这些表演的事自然不会由他们去做。一听是所有禁军里挑人展示大宋雄风,不必王雱多言,他们已经站得笔挺表示一定会全力争取入选。

这让王雱原先备好的说辞白费了。

早该想到这时代的人尤其敬慕君王,只要提一句“官家到时将要亲自阅兵”,他们自然会全力以赴去抢破头!

王雱一连跑了几个营地,结果都一样,没用他费什么口舌,只需要给他们解说一下流程就成了。而且他宣讲的时候,一个两个都用求知若渴的目光望着他,像是要从他这里听到什么大学问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