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玩宋(161)+番外

可来都来了,王雱瞅着很不舒服,进了园子拜见过邵雍之后,便讨来锄头帮邵雍把那土垄给打理整齐,而后和邵雍分享起农事心得:这菜垄是保水和防涝的关键,不能随便,一定得弄好;入秋之后呢,得挑些适合在秋季生长的蔬菜,比如萝卜啊,芥菜啊,胡荽啊!

接着王雱又给邵雍介绍,这些菜也很好吃的,比如胡萝卜和豆腐泡一起炖煮,炖到入味,可好吃了;要是侥幸得了牛肉,那更是无上美味,萝卜鲜甜,牛肉熟软,浸在汤汁里的豆腐泡也煮的软和易入口,一口咬下去,能同时尝到肉汁的香、萝卜的鲜。芥菜虽然味道不大好,不过若是有那农家腊肉带带味,吃起来也是很不错的!胡荽就更不用说了,吃肉做蘸料好吃,单吃也不错……

张载在一边听得瞠目结舌。他虽虚长王雱近二十岁,却不甚精通农事,没想到种个菜还有这么多门道。可是,为什么突然说到吃的呢?

邵雍也是头一回碰上这样的寻访者,从前朝廷派过几批人来征辟他去任职,都被他以生病为借口给推了。可听王雱这么一介绍,他竟觉得自己有点饿了,可以回去轻轻松松吃下两大碗饭,贼大的那种碗!

邵雍奇道:“你年纪小小的,还通晓农事?”

王雱道:“不算通晓,从前与我爹他们到乡里看过而已,有时我们会住在村子里,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我便去看别人种这种那了。”他一点都不谦虚,“农户们都觉得我聪明,什么都愿意教我。”

王雱与张载便被邵雍请进草屋里饮茶,茶也是山上采来的,不是城里的泡法,而是随意抓上一把放热水里泡开就喝。

王雱许久没试过这种喝法,不觉粗鄙,反倒有些怀念,接过茶喝了一口,又和邵雍攀起关系来。

要知道吕希纯父亲的吕公著与邵雍交好,兄弟几人皆是邵雍的亲传弟子,王雱与吕希纯同窗两年多,还是同一个寝室,多亲近啊!便是不看这一重,他未来岳父司马光也有些交情,两人常有书信往来。

等邵雍态度越来越宽和,王雱又将张载推了出去。邵雍善治《易》,张载对此经也颇有研究,即便两个人年纪相差十几岁,聊起来后还是十分酣畅。

到后头,邵雍甚至去开了坛酒,留他们用过晚饭、喝到微醺才放他们走。

邵雍自己也有些醉意,王雱两人走后便倒卧在一旁等着酒意过去。邵父随着他们一起用饭,见邵雍醉倒在那,不由道:“你挺喜欢这两个后辈。”

邵雍含糊地道:“是两个不错的后辈。”

像王雱这样年纪轻轻便能连中三元的少年,邵雍自是喜欢;而张载许多想法都很新颖,邵雍很乐意与这样的青年才俊往来。

邵雍少年时也想过科举,只是后来渐渐放弃了。人过中年,朝廷倒是屡次征辟要授予他职位,可他早已无心官场,只想草屋闲田聊度余生。

当山野间的邵雍,他可以自由结交任何人,山野村夫也好,朝中诸官也好,他可以任情肆意;若是接受了朝廷的征辟,他不过是个低品小官,终日俯首低眉任人驱遣。

那样的日子,少时的邵雍也许可以去熬,年近半百的邵雍熬不了。

……

王雱到西京后不久,韩琦收到了吴育的来信。从前他们也有通信,韩琦本没放在心上,等拆信看了,才发现这信画风突变,通篇写的都是最近王雱常去陪他吃饭,然后就是吃了什么、有多美味,连他这个近年来胃口不大好的人都能多添饭,他学生林通判还说他近来长肉了!

韩琦:“……”

韩琦默不作声地放下信,他,感觉有点饿了。

韩琦把友人的来信收好,打开另一封来信,这信是王雱写给他的,打开一看,主要是描述他去找邵雍时都吃了什么,看得韩琦脸皮直抽抽。末了王雱还说,他和邵雍学了占卜,回头给他算一卦,不收钱,白送,虽然不一定准。

收到王雱信的自然不止韩琦,王安石、司马光和司马琰都收到了,眼下他们已经订婚,司马光便不再拦截他们的信,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由着他们自由通信。

当然,这主要得益于王安石给他洗脑,说应该尊重小孩隐私,有时给小儿女俩一点私人空间,可能更能拉进父母和孩子的距离。

司马光虽然觉得王安石和他儿子也太没距离了,可也被王安石一套一套的理论成功说服,不再去拆两对小儿女的信件。

为此,司马琰亲手给司马光缝了件外套,正巧可供初冬穿。

一到休沐日,司马光便穿着女儿送的新外套去参加同僚聚会,不经意地朝同僚炫耀:这是我女儿给我做的。

同在座中的王安石觉着,司马光这骄傲嘴脸简直没法看。

不就是一件衣服而已,没出息!

王安石结束聚会回到家,在信里把这事写给王雱听,话里话外都在明晃晃地暗示:你得给我送点什么能让我在聚会时跟别人炫耀的。

王雱收到信时,正陪吴育在烤芋头吃。他一边芋头扔进炭火炉子里,一边烧水煮茶,口里则和吴育汇报近来的各项事务。

本是枯燥乏味的事务,王雱说起来却有趣得很,听得吴育都忍不住开怀直笑。周武跑来说有王安石的信,王雱也不急,先搁一边,把烤熟的芋头从火炉子里扒拉出来,一颗颗剥了皮放到盘子里,与吴育一块吃了大半,才擦了擦手,当着吴育的面打开信看了起来。

到看完了,王雱还把其中两段念给吴育听,和吴育说:“你看我爹,就爱和人攀比,老师得了件袍子,他也想我给他送东西。我一个人在外头饱一顿饿一顿的,见天儿只能来您和梅先生他们那儿蹭饭,他不关心儿子就算了,还要我给他送东西,有他这么当爹的吗!”

吴育乐道:“儿子孝敬父亲才是正理。”

王雱趁机怂恿吴育搞西京团建,比如出城打个猎什么的。自古都是秋狝冬狩,秋天冬天都是狩猎的季节,近来洛阳又没下雪,风高气爽,正适合出游。

吴育身体不好,来洛阳后也没怎么出过城,听王雱这么一提便有些意动,叫林通判过来商量出猎事宜。巧的是,狄咏有事来了洛阳,王雱便邀他多留两日,一块出城去玩耍。

王雱来洛阳两个多月,认得的人已不少,再加上林通判居中协调,打猎当日一行人热热闹闹地出了城。像吴育这些年迈体弱的,也乘着车出城在猎场中宴饮,等着王雱这些年轻人四散开去寻找猎物回来加餐。

王雱把邵雍也请来了,早年终日打柴种菜,邵雍身体很不错,哪怕已经快五十岁,上马弯弓依然不输任何人。王雱与狄咏骑行一段路,聊了聊狄青的近况,便一起去寻想要的猎物。

王雱提议出来打猎,自然是为了亲手猎些皮毛回去。真皮裘衣他就不奢望了,猎些毛色好的猎物给他爹他娘他妹妹他岳父岳母和他阿琰妹妹做帽子、做手套挺好。

王雱在心里一估算,任务还真是沉重。当个拖家带口的好儿郎不容易啊!

王雱一阵唏嘘,和狄咏约好分工合作,一人将猎物驱赶出来,一人负责射杀。两个人默契不错,效率极高,没一会儿就猎到一批不错的猎物托有经验的仆从帮忙将皮毛处理出来。

到太阳西斜,众人都回到吴育他们所在的地方。吴育和梅尧臣他们已经写了几轮诗,聊了几轮家国天下。王雱着周文帮忙切了一些野味,和吴育他们一块涮肉片吃,薄薄的肉片用筷子夹着涮熟即吃,若是吃不惯,还可以蘸点自带的蘸料,掩去野味异于寻常的口感。

一行人吃到兴起,喝了些酒,又作起诗来。

王雱对这次出猎有万全准备,早叫些通文墨的文士随行抄录。

于是回去时王雱不仅带着满满当当的漂亮皮毛,还带了厚厚一摞诗文,梅尧臣让他回去后校对排版,到时由西京国子监的印书所给刻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