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玩宋(120)+番外

爱拍马屁的人不难找,拍马屁精准的人却少有,因为每个人的舒爽点都不一样,有的人拍马容易拍到马腿上!王雱显然精擅此道,三两下和杨直讲拉近了距离。

反正,杨直讲觉得这孩子怎么看怎么顺眼。

王雱见火候够了,又立足于杨直讲的精彩点,拉着杨直讲一起深入挖掘和延伸出更深刻、更多面的内容。

杨直讲被王雱一点一点地引导启发,感觉自己发现了一个广阔又美妙的天地,最终恍恍惚惚地离开学舍回到直讲们课间歇息的直舍中,一拍大腿,伏案书写,给学生弄更全面更深奥的新教案去了。

最难的点,他决定用在孟秋那场月考上——那也是这届学生将要接受的第一场经义考试!

王雱这个乖宝宝请教完老师,丝毫不觉得刚才不着痕迹地祸害了所有同窗,美滋滋地回礼斋那边看同窗们兵荒马乱搬宿舍。

他什么都没干,他只是和老师请教问题而已,完全是老师自己想太多啊!

原本跟过来伺候同窗们的书童放下铺盖后已经被学丞赶走了,赶走时学丞后再一次强调“这是范公的决定”。

这下好了,所有人都对着摆在空床上的铺盖大眼瞪小眼,没谁愿意先动手。

王雱回到自家宿舍里头,发现五个舍友终于齐了,其中三个是刚才认识过的:王雱左边是宋佑国,右边是韩忠彦,韩忠彦对床是韩宗师。

剩下两个位置是两个新面孔。

相比国子学其他宿舍,他们宿舍动手能力还算强,再加上是夏天,棉被什么的根本不需要,就是蚊帐麻烦一些。

还没到冷的时候,蚊虫厉害得很,家里都按照范仲淹的清单给他们备上了纱帐。

现在没书童在身边,几个“新生”在铺好席子,摆好枕头被子之后又陷入停滞。

见韩忠彦几人对着薄薄的纱帐一筹莫展,王雱乐得不行,先和另外两个舍友交换了姓名,得知对方叫吕希纯和陈世儒。

见这两人不太乐意搭理自己,王雱也不甚在意,开始热络地朝韩忠彦他们指指点点,告诉他们这里不行那里不对。

舍友的动手能力必须要培养起来,要不然他们把蚊帐挂得不整齐怎么办?难道还要他偷偷取下来再挂上去!

吕希纯虽没和王雱搭话,王雱指导韩忠彦他们时却听得仔细。

待王雱教完了吕希纯就自己动手把蚊帐挂了起来,然后转过身去指导邻床的陈世儒。

吕希纯与陈世儒家中从祖父那一辈就交好,两人自小就认识了,陈世儒虽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纨绔混账,却还算愿意听吕希纯的话。不过对王雱和宋佑国,陈世儒是一点面子都不打算给的。

倒是韩忠彦意外地与吕希纯关系不错,韩忠彦腼腆地告诉王雱他与吕希纯的堂妹已订下婚约。

分斋结束,外面有人击鼓要求新生们集合。

王雱与宋佑国一并出发。

等离吕希纯他们远了,宋佑国才和王雱说起他们宿舍错综复杂的关系:“吕家和陈家是世交,吕希纯的祖父是吕夷简,陈世儒的父亲是陈执中,都厉害得很。”

日常光明正大地偷看范仲淹、王安石他们的信件,王雱现在也不是两眼抓瞎的可怜人了,他大致能弄清楚自己宿舍里几拨人的关系:除了他之外,其他人家里至少都出过宰执!

宋佑国他伯父宋庠当过宰相,吕希纯他祖父吕夷简当过宰相,陈世儒他父亲陈执中正在当宰相!

韩忠彦他爹韩琦,当过副相。

韩宗师他祖父韩亿,当过副相。

就王雱一个,他爹王安石官儿最大只是大宋提刑官,可怜巴巴!

更妙的是,吕夷简生前有个庞大的利益集团,集团成员个个都是世代官宦家族出身,又依靠联姻、师生关系维系,构建成庞大的利益网络——其中就包括如今身居相位的陈执中。

而范仲淹一拨革新派,则是大多都从科举考上来,大部分都出身寒微,双方属于天然对立关系。

范仲淹和吕夷简是有矛盾的,当初范仲淹画了幅《百官图》,讽刺吕夷简专用自己人;吕夷简反手一击,表示范仲淹自己搞朋党。

范仲淹是个硬骨头,当即表示自己是“君子党”。

即便庆历年间吕夷简病逝,范仲淹一拨人也没能占据上风,“君子党”势头过盛和世家的猛烈反扑动摇了官家的变革决心。

范仲淹、韩琦、富弼陆续被外放,一干“君子党”也遭到攻讦,就此分崩离析。

这里王雱就得夸一夸韩琦韩大佬。

韩琦出身好,家中又与吕夷简一系有不远不近姻亲关系,与“守旧派”有着天然的良好关系。

范仲淹主持新政时,他一边积极参与新政推行,一边及时地拉吕夷简一系的人一把,吕夷简二子吕公弼、吕公著都顺利入了官家的眼;新政失败后,他虽也跟着外放,但他儿子现在又要和吕公弼的女儿议亲!

听说韩忠彦说不久之后,韩琦就要被召还回京任职,帮他主持婚事。

吕夷简虽然病逝了,利益网却没有散,韩琦这是顺理成章地打入了这张利益网中。

韩琦还有另一张网:同年网。

这年头士林之中不重同窗重同年,每一轮科举结束后,朝廷都会拨款让他们这些新晋进士云集宴饮,直至同年三百进士的“同年录”印出来,才一人揣着一本去参加岗前培训。

这“同年录”详尽至极,包括名讳、籍贯、出身、名次等等详细信息。

韩琦那一榜能人云集,文彦博、赵概等等都是他的同年,一听就知道有多牛逼。

王雱越琢磨越觉得韩琦的政治嗅觉极其敏锐,有很多值得学习的地方,不愧是建了个阅古堂就写信让人互吹的社交能人啊!

王雱与宋佑国走到集合地点,吕希纯几人随后也到了。

不管将来如何,现在他们这些新生都顶着张新嫩的面孔,王雱也没有给人贴标签分派系的习惯。

世上哪有单纯的好人和坏人?

你要是太优秀,搞出个大发明砸了许多人的饭碗,他们还会觉得你是坏人呢!

归根到底,许多事都是权势利益上的较量。

王雱按照学丞的指示跟新生们一起集队,悲哀地发现自己是所有人之中最矮的,只能排在队伍最左端,和早早长高了的宋佑国天各一方。

和他当难兄难弟的,居然是陈世儒。这家伙看起来骄傲又臭屁,结果身高长得比其他人慢!

王雱友善地给陈世儒建议:“你可以多喝点牛奶或者羊奶,多晒晒太阳,能帮你长高的。”

陈世儒狠狠瞪他一眼。

这是讽刺他长得矮没断奶吗?!

好在学丞很快下达另一个指令,没让陈世儒捋起袖子开揍:学丞通知王雱他们统一领取体检表,排队进行入学体检。进入国子学的人家境大多不错,这几年也参加过体检,对这事儿倒是不排斥。

陈世儒见王雱也一脸淡定,莫名有些不爽。

应该说,从一开始陈世儒就对王雱很不爽。这少年年纪比他小,长得比他俊秀,韩忠彦对他们都是彬彬有礼,与王雱却是别样亲厚,还主动过去搭话。

陈世儒嫡母无所出,幸而生母怀上了他,才不至于让陈家断后。

因着有儿子傍身,他生母一向行事嚣张,对他的教导也是让他多与吕希纯、韩忠彦他们亲近,莫要理会那些出身低的人,免得被他们黏上来。

即便嫡母教导陈世儒要多学学韩忠彦中正宽厚的为人,私心里陈世儒还是觉得生母说得对,像王雱这种出身寒微的家伙——像宋佑国那种在家中不被重视的家伙,根本就不该理会!

听说宋佑国的胞弟宋嗣国小时候走丢了大半日都没人发现呢!

陈世儒不着痕迹地炫耀家世:“你没参加过体检吧?你爹没怎么在京城呆过,你肯定没那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