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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人(81)

作者: 眠琴柳岸 阅读记录

“这些日子,你就不要出门了,好好在屋里待着,没有我的允许,不准踏出这道门半步。”

孟桓说完,站起身离开了。

孟桓走后不久,裴雅却来了。

来给宋芷看病。

裴雅看到宋芷没几天又发烧了,他是不知道这些天具体发生了什么,只听了些风声,但看情形,宋芷似乎犯了什么错。

于是裴雅一边给宋芷处理伤口,一边跟他絮絮叨叨地说话。

“将军每年生辰都不能好好过,今年又发生了这样的事。”

“将军对先生是绝对有心的,若有什么做得不妥的,先生稍待一下,不要惹将军生气,否则吃苦头的是你自己。”

裴雅在切除他已经坏死的肌肉,宋芷疼得满脑门儿的冷汗,细微地抽着气,突然注意到裴雅说孟桓刚满二十。

记得不久前莲儿还说孟桓不满二十来着。

“少爷满二十了?”宋芷有气无力地问。

裴雅睨了宋芷一眼:“可不是嘛,你不知道?”

宋芷痛得厉害,喘了几口气,才有力气继续问:“什么时候的事?”

裴雅:“廿一日。”

“将军的生辰,是八月廿一。”

“廿三是天寿节,自从将军领了职务起,每年廿一,他都忙得脚不沾地,再没有好好过过一个生辰了。”

“廿一?”宋芷一怔,廿一不就是他们营救陈吊花的那天吗?

那天是孟桓的生辰?为何从没人跟他提过?

宋芷出神地想着这些,所以他在孟桓生辰那天,送了他这样一份“大礼”?

“嘶……”裴雅手上一动作,宋芷顿时疼得回了神。

宋芷身上主要有三道伤口,一是左肩,一是后背,一是左臂。

裴雅给宋芷处理好了伤口之后,用绷带绑好,便出去了。

“好好休息,养好伤,再想别的。”

也没问宋芷是怎么受的伤。

这几日宋芷因为有心事,加上伤口疼,一直睡不好,裴雅走后没多久,宋芷就睡着了。

也不知睡了多久,听到有人叫他。

“先生,喝药了。”

宋芷睁开眼,还以为是莲儿,然而一抬头,却是一个陌生的婢女。

“莲儿呢?”宋芷问。

婢女道:“莲儿被调走了,日后就由锦明来服饰先生。”

宋芷正想问为什么,突然明白过来,想来是自己跑出去,莲儿没把他拦下,孟桓才这样处置的。

“先生,喝药吧。”锦明道。

宋芷看了那药碗一眼,一看就很苦,皱了眉,还没有蜜饯儿。

“放那儿吧,我等会儿自己喝。”

“是。”锦明应道。

放下药碗后,锦明就退了出去。

宋芷有些担心莲儿,不知道孟桓会不会为难她。

他端起药碗,稍微尝了一点,顿时脸皱成一团。

太苦了。

宋芷把碗放下,算了,等会儿再喝吧。

然后宋芷就睡着了。

伤口在疼,依旧睡得很不安慰,消炎药没喝,宋芷的浑身都烫起来了。

第二早上,锦明进来送饭,却发现宋芷药也没喝。锦明与莲儿不同,对宋芷伺候得一板一眼,宋芷不配合,她便直接禀报了孟桓。

孟桓来时,宋芷正睡得昏昏沉沉。

孟桓摸了一下他的额头,发现烧得都烫手了,一时间怒火中烧,“去,再端一碗药来!”

锦明手脚快,立刻就端上来了。

孟桓拍了拍宋芷的脸,叫道:“宋子兰,醒醒。”

宋芷迷迷糊糊地被拍醒,睁开眼,看到孟桓,无意识地叫了一句:

“少爷……”

孟桓指着旁边冷掉的药,问:“为何不喝药?使性子么?”

宋芷一下子清醒了,连忙从床上坐起来,却牵动了伤口,头又晕,一阵晃神,面色又白了几分,低声解释:“不是的,我、我只是……忘了。”

孟桓站起身,神色依旧冷淡,对锦明道:“把药给他。”

宋芷接过了药碗,又忆起那刻骨铭心的苦味,有些踌躇地看了孟桓一眼。

“怎么?”孟桓问。

宋芷皱着眉头,脸红彤彤的,眼睛则湿漉漉的,像只病猫,病中的人总是敏感又脆弱,动了动嘴唇:“苦……”

第63章 有狐七

孟桓嘴角抽了抽,裴雅为什么又把药做得这么苦,下次得提醒提醒他。

“苦也得喝,不喝我就灌你喝。”

宋芷低下头,纤细的眉毛下,浓密的眼睫颤了颤,他抿抿唇,英雄就义似地闭上眼,一仰头,壮烈地一口喝下了整碗药。

苦得眼泪都要出来了。

宋芷剧烈咳嗽着。

谁知孟桓却已吩咐了人去取蜜饯儿,在宋芷喝完药后,便把蜜饯儿递给他。

宋芷飞快地说了一声:“多谢少爷。”便囫囵塞了一把蜜饯儿在嘴里。不叫将军,又叫少爷了。

也不怕噎着,孟桓想。

这时,只听宋芷嘴里含着蜜饯儿,含含糊糊地问:“廿一日,是少爷的生辰么?”

孟桓有些诧异,谁告诉他的?

点点头:“是。”

“二十岁生辰?”

“是,怎么?”

在汉人的礼节里,男子二十岁及冠,要行加冠之礼,而孟桓的二十岁生辰,竟这样草草地过了。

蒙古人没有所谓的加冠礼,但怎么着也不该如此草率。

宋芷正想说什么,恰巧这时,齐诺在外面敲门。

“何事?”孟桓问。

齐诺道:“少爷,陛下前天赏的美人,都送到了。”

陛下赏的美人?宋芷连忙看了孟桓一眼,有些慌张,却见孟桓点了个头。

“好,我知道了。”他站起身。

齐诺往宋芷这边看了一眼,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宋芷最近惹到了孟桓,对宋芷的不喜终于又可以明目张胆地表达出来了,故意扬声道:

“少爷,陛下赏的美人可真不是那等庸脂俗粉能比的,一个个貌若天仙,大方识礼,日后府里添几个人,总算又能热闹一点儿了。”

宋芷嘴唇颤了颤,脸上仅剩的血色也退了去。

宋芷张嘴,欲言又止,想叫孟桓,却没能叫出口,现在教他有何脸面,来吃这个醋呢?……何况他从来都没资格。

孟桓没有回头,只淡淡道:“我可没有闲心每天来盯着你喝药。你若实在不想喝,我会派个人看着你,一日三餐地灌。”

“若还想再寻死,趁早说一声,我送你一程。”

宋芷咬了自己的舌尖一下,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点点头,强笑道:“我会好好喝药的。”

孟桓又离开了。

宋芷望着窗外,见孟桓一步步走远,一时间一句话也说不出,却乍然瞧见了窗外满树的海棠,开得烂漫非常。

几天过去,他跟孟桓之间全然变了,海棠花却依旧如昨,在秋风里摇头晃脑。

宋芷手攥着被角,攥得指节发白,他低下头,轻轻地耸动了一下肩膀,无声地抽泣了一下。

到底是他自己,一步错,怨不得别人。

这夜下了一场秋雨,这场雨绵绵不绝,连下了好几日,等宋芷乍然想起窗外的海棠时,才发现秋雨后,海棠花都谢了。

雨打残红,残花落了一地,枝头只余绿叶,在愁煞人的秋风秋雨中怯怯发抖。

满林翠叶胭脂萼,不忍频频觑著。

一场秋雨一场寒,转眼到了深秋九月。

近来,府里新来的几位美人都非常受宠,尤以一位知书达礼、恬静温婉的汉人女子为盛。

那女子名唤含珠,长发及腰,黛眉朱唇,是传统的汉人美人形象。

当然,这不是宋芷亲眼看见的,是锦明告诉他的。

自八月廿一日夜回来后,宋芷就没有出过门了,刚开始是身子不便,后来身子好些了,又记着廿六日孟桓说过的话:没有他的允许,不能出门。

宋芷就果真,半步也没有踏出房门过。而孟桓也没怎么来看过他,听说每天都跟陛下赏的美人混在一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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