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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人(47)

作者: 眠琴柳岸 阅读记录

参知政事耿仁和中书左丞郝祯都是阿合马一手提拔起来的,而中书右丞张惠亦跟阿合马关系匪浅,在□□看来,三人全是阿合马党羽,自然要一网打尽。只是耿仁如今不在大都,逃过一劫。

但是太子如今不在京中,跟随世祖巡幸上都去了,如果这一切的幕后主使者是他,他如何能保证所有计划都顺利进行?

阿合马毕竟是一品大员,太子贸然杀了他,难道不怕被世祖责罚么?

“我只是受了惊,昨夜跌了一跤,倒没受什么伤。你若是为此而来,便可以放心回去了。”张惠见宋芷沉思,也没有打断他,只说让宋芷安心。

宋芷现在满腹的疑惑得不到解答,心中又忧又急,哪里肯走,抬眼看着张惠:“老师,学生心中有诸多疑惑,不知老师可否解答一二?”

张惠:“我知晓你想问什么,只是这些都是机密,不得随意透露。你既是局外人,还是不知道得好,知道多了,反招祸患。”

张惠说完,向他摆了摆手:“我乏了,你回吧。”闭上眼,神色间是深深的倦怠。

张承懿用眼神逼视着他让他闭嘴,此情此景,宋芷再不好说什么,只好轻声告了辞,退出房。

张义将他送出来,看起来对于这个打扰自己主子休息的小子十分不满,耐不住主子信他,不好太失礼,哼了一声:

“我问你,宋子兰,你到底是不是孟征南的人,或者说,你到底是不是太子的人?”

“如实回答我。”张义补了一句。

张义跟随张惠数十年,府中除了张惠本人,没人敢无视他的话。

宋芷听到这话,一时惊得不知从何反驳起。

“张伯,你这是说的哪里话!太子殿下还曾经派人抓我,我怎会是他的人?”

这下张义也愕然了。

“太子抓你做什么?”

宋芷:“我怎会知道?”

张义:“……”

“……谁说太子要抓你的?”

宋芷顿了顿,有些犹豫地说:“是孟公子。”

张义:“……”

张义无力地摆摆手:“你走吧,我信你了。”

张义简直被宋芷弄得一头雾水。

“日后别再轻易来张府了,不安全。”

临走时,张义对宋芷嘱咐了一句。

宋芷离开张府后,打算起身回兴顺胡同,然而还没走到第一个街口,就听得后头有个人在高声叫他。

“宋先生!”

“宋先生请留步!”

宋芷闻声诧异地回过头,便看到一个穿着短衫的中年男子正冲他招手。

那男子有些眼熟,宋芷不由得停下脚步,回头问他:“敢问阁下是叫我么?”

中年男子几步追上来,在宋芷面前停下脚,擦了擦额头的汗,喘了两口气。

“宋先生不记得小人了么,小人是张郎中大人身边的韦十八。”

张郎中是张惠的儿子张遵诲,张承懿的父亲,现任左司郎中。

经他一说,宋芷才想起来,连忙拱手道:“韦伯,找子兰也事么?”

韦伯微微一笑:“宋先生不必如此客气,主要是我家老爷,想见见你,不知道先生方便不方便?”

宋芷哪会不方便,连声说:“方便,方便。”

当下便跟着韦伯去了张遵诲的府邸。

张遵诲已经成家立业,且是朝廷大员,在张惠的府邸附近有一座自己的宅子,平日便住在那儿。

韦伯是听了张遵诲的吩咐来找的宋芷,宋芷到时,张遵诲正在书房等着他。

张遵诲摆手让韦伯出去了,上下打量了宋芷一眼,半晌,开口道:“我也就不绕弯子了,今日找你来,乃是为了昨夜的事。”

宋芷心下惴惴,他一直对这位不假辞色的张郎中心存敬畏,当下应了,道:“郎中大人有话尽管说,子兰知无不言。”

张遵诲微微一笑,似乎是说:算你识相。

他手里头拿一个青花莲纹瓷杯,杯子里是上好的龙井茶,低头细细吹了,抿了一口,润润喉,才装模作样地开口:

“你方才是从我爹府上出来的,想来昨夜的事都听说了。我爹信任你,我这个做儿子的,自然不好跟他反着来。”

张遵诲说到这里顿了顿,意味深长又没头没脑地问了句:

“宋子兰,我张家这几年待你不薄吧?”

宋芷道:“老师待我的好,宋芷都是知道的。”

张遵诲笑了一下,又问:“现在到了你该报恩的时候,你不会推辞吧?”

宋芷心头一跳,直觉得不安,却还是回答:“若有什么能帮到老师,又不违反宋芷的本心的,郎中大人但说无妨,宋芷绝对义不容辞。”

张遵诲意味不明地望着他,温声道:“你一定想知道,这些日子都发生了什么,对不对?”

“让你做什么,先不急。我先同你说道清楚这些日子的事。”

宋芷越发觉得不安。

只见张遵诲晃了晃脑袋,悠悠道:“其实昨夜的事情,跟你也有关。”

“你可记得早些时候,阿合马大人让你替他画些肖像画?”

“记得。”宋芷说,“画有问题么?”

“问题就在这儿,”张遵诲说,“画有问题,但更有问题的,是人。”

“那天你画的那群少年少女里,有被人安插进阿合马平章府里的细作,并且,他成功了。”

宋芷闻言心神巨震,喜童是细作?

“昨夜,那细作已经完成了他的使命,被杀了,是一个叫喜童的少年。”张遵诲说到这里,看了宋芷一眼,“你认识吧?”

宋芷低下头:“认识。”

张遵诲说:“当时所有的人都是经由你的笔,呈到阿合马平章和各位大人眼前,后来出了细作,且画有问题……”

这次不必张遵诲再说什么,宋芷已经是冷汗涔涔,若是这样,他是不可能逃脱掉干系的。

所以才会有人来查他、抓他?

张遵诲看宋芷的表情,便知道他是想明白了,在茶水氤氲的热气中眯起眼睛,轻轻道:“早先我们一直认为,你是细作能否留在阿合马平章府上的关键点,毕竟那些人,是有可能被送到其他大人府上的。因此这个作画的人,绝对是早已被安排好的……”

“……坊间都猜是太子殿下主使的这一切,其实这话也不尽然。”

“太子殿下并未直接经手这一切。”

“他只是适当引导,并给予想要行事的人一些方便,默许并支持这一切的进行。原本这些我也是不知道的……直到昨夜爹被囚,黎明时分成功脱身,爹才想明白。”

“因为若是太子殿下安排的,父亲不可能轻易逃脱,耿参知也不会不在大都……而应该在大都,被一网打尽!”

第37章 羔裘十五

张遵诲每说一句,宋芷背上的冷汗就多一分。

他是见过太子的,只觉得那人温润宽厚,风度翩翩,加上又有仁孝之名,实在很难不让人心生好感,但宋芷没想到,这位太子殿下竟是如此深藏不露,翻手间便让两名朝廷大员丢了性命,接下来又有不知道多少人会为此付出代价,而他自己远在上都,侍奉在陛下身侧,摘得干干净净,纵然大家心知肚明,可任谁也不能指认到他头上去。

毕竟太子殿下并未直接经手这件事。

况且,阿合马已死,余党不成气候,谁敢在这个时候触太子殿下的霉头,为阿合马强出头呢?怕是跑路的跑路,赶紧向太子殿下表态的表态,只期望能把自己从阿合马身上摘下来吧?

不过如此说来,当初太子殿下想要抓他,也就说得过去了,有他这个不稳定因素在,万一泄露了细作,他们的计划就很有可能泡汤了,所以最保险的方法便是杀了他,或者控制住他。

但孟桓又是怎样保住他的呢?

张遵诲观察着宋芷的神情变化,唇边勾起一个不甚明显的笑意,随手将手里头的青花莲纹瓷杯搁在案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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