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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人(169)

作者: 眠琴柳岸 阅读记录

他还有什么脸面活在这世上?

他该以何颜面去面对死去的爹娘和秀娘?

他们拼尽全力,让他活下来,他竟活成了这样么?

说什么不想连累孟桓和赵孟頫,他根本就是贪生怕死吧?

宋芷一边想着,又觉得喉头一热,吐出一口血来。

孟桓心里发慌,表面上却强撑着,咬紧了牙,在宋芷耳边道:“你不许再吐了!”

宋芷抬头看了他一眼,唇边露出一个极浅的笑,那抹笑在唇畔的血迹中显得格外刺目。

孟桓不懂,宋芷知道,孟桓始终不懂他到底在坚持什么,他也不想解释,哑着嗓子说:“对不起。”

“其实你不必如此。”宋芷说,“你把绰漫接回来吧,征南。”

听到这话,孟桓连心尖都颤了一下,宋芷有多久没叫他的名字了,却是说的这样的话。

“你爹和你娘,恐怕恨极了我。”

“别瞎想,”孟桓用衣袖擦去宋芷唇边的血,轻轻地说,“他们怎么会恨你?”

宋芷眼里有自嘲的意味:“那府里的,有几个人看得起我,他们平日是怎么说我的,我不知道么?”

“我待会儿回去就把那些嚼舌根的都赶出去。”

“你还能把你爹娘赶出去不成?”

“他们在京里有自己的府邸,现在并不住在我这儿。”孟桓说。

宋芷又说:“那伯颜大人那儿……你岂非把他得罪了?”

孟桓抿了抿唇:“我要的都会自己赚来,不必依附他。”

“那绰漫呢?”宋芷总算说到了最关键的人,“她是你的夫人。”

“我没有碰过她,她完全可以再嫁。”孟桓说。

“我现在知道了,娶她完全是个错误。”

孟桓把所有都算得清清楚楚。

宋芷无奈地低下头,阖上眼,说:“你也得看我愿不愿意留下来陪你。”

孟桓抱着宋芷的胳膊紧了紧,勒得宋芷几乎喘不过气。

宋芷听到孟桓的声音,说:“你不愿么?”

接着,没等他回答,孟桓像是害怕听到他说不愿似的,补了一句:“你便是不愿,我也不会放你走的。”

“你分明爱我,为何不愿?”

孟桓一声反问消失在马车里,却久久没有听到回答,他垂下眸,才发现宋芷不知何时睡着了。

孟桓盯着宋芷的睡颜许久,目光一寸一寸地扫过宋芷的脸,从修长的眉毛,柔软的眼睫,到白皙的皮肤,红润的唇,一切都那么合心意。

相识五年,宋芷却像已经在他心里生了根,怎么也拔不出去了。

他近乎贪恋地用手摩挲着宋芷的侧脸,而后低下头,在宋芷的额上印下一吻。

回府后,孟桓趁着宋芷睡觉,把裴雅叫来,先给宋芷请脉,裴雅说,宋芷主要是心病,体弱得慢慢调理,能不能恢复成往常那样不好说,给宋芷开了调养是方子,随后又看了看孟桓身上的伤。

伤很多,最先是那天忽都虎打的一百多板子,差点把他打成了半身不遂,永远站不起来了,但有神医妙手回春,把他救了回来,他从臀部到大腿血肉模糊,没有好肉,到现在也没完全愈合。

第二个是绰漫抽的鞭子,绰漫那丫头,脾气不小,功夫也还成。

孟桓听说宋芷“死了”之后,便半身不遂地从床上爬起来,非要去司狱司看看,忽都虎不准,孟桓就拿了刀要自刎,到底是巴雅尔心疼儿子,勉强准了他去。

消息传到伯颜府上,伯颜、博罗哈斯和绰漫都气了个好歹,加上孟桓还偏觉得宋芷没死,要去找他,绰漫大哭了一通,拿着鞭子就找上门来,当着孟府所有人的面,把孟桓抽了一顿鞭子。

绰漫抽完之后,伯颜加了一拳。如果说绰漫那是外伤,伯颜这一拳就是内伤,打在胸口上,孟桓半天没从地上爬起来。

可即便如此,孟桓仍旧要去找宋芷。

忽都虎嫌这儿子丢人,早早就从孟府搬了出去,回了自己府里,看上去已经对这个儿子彻底失望了。

巴雅尔一面心疼儿子,一面又嫌儿子不争气,给孟桓找了大夫来,诊治之后,看孟桓并无性命之忧,就离开了,只会偶尔来看看儿子的伤势。忽都虎则再没来过。

听说他之前从孟府带出去的那位美人有了身孕,忽都虎或许是想着,大不了再生一个。

孟桓没有亲自去找宋芷,因为他实在是爬不起来了,卧床一个月,才勉强能下地。

宋芷回来后,他也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没有异常,夜里睡觉都穿着中衣,绝不在宋芷面前露出自己身上的伤。

没有碰宋芷,除了宋芷身体不适,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是因为他自己的伤。

裴雅给孟桓检查伤势后,给他开了内服的药,道:“外伤已经快痊愈了,那些鞭伤倒不碍事,最要紧的是内腑受的伤和尾椎骨头上的,药必须按时吃,不能久坐。”

裴雅偏头看了一眼床上睡着的宋芷,问:“他还不知道?”

孟桓说:“不想让他知道,劳烦你帮我瞒着点儿。”

裴雅摇摇头,叹道:“你可真是……”

“唉。”

作者有话要说:

我回来了!

第132章 鸨羽八

后面的话,裴雅没有说出来,他知道孟桓的性子,认准的事九头牛都拉不回来,不再多说什么,拎着药箱就离开了。

宋芷倒不是多困,只是没精神,觉得疲惫,睡也睡不安稳。

傍晚,孟桓叫他起来用饭。

宋芷也没什么胃口,草草吃了一些,就不肯再吃,孟桓怎么哄也不肯,要发脾气了,宋芷才又扒拉了两口。

夜里,宋芷发起烧来,他本来怕冷,今日出去,在宫城里走那一遭,北方呼啸着刮,吹得人脸生疼,孟桓虽然已经给宋芷裹上最保暖的答忽,还带了暖炉,宋芷仍是病了。

夜里咳得厉害,烧得昏昏沉沉的,说起了胡话,一会儿在叫他娘,一会儿在叫秀娘,孟桓仔细听,还能听到自己的名字。

宋芷这一病,就病到了年关,临近新年的时候才好。开春以后,天气渐渐暖和起来,孟桓的身子也渐渐好起来,不再软绵绵的了,除了偶尔胸闷,没别的毛病。

伯颜那一拳是真没放水,这要是一般人,能直接魂归西天。

宋芷在府里闲得无聊,就逗平疆玩儿,平疆快三岁了,路已经走得稳,话也说得不错了。孟桓对他的教导很严厉,打算下半年就要开始让平疆学写字,宋芷不同意,觉得孩子太小,平疆跟宋芷比跟孟桓还亲,毕竟宋芷总是哄着他。

没想到三月的一个午后,春困时节,宋芷身子困倦,靠在太师椅上就睡着了。

照料平疆的丫鬟疏忽大意,让平疆失足落到了水里,等大家惊慌失措地把小少爷捞起来,平疆已经没气了。

孟桓知道后,把照看平疆的几个丫鬟全部乱棍打死,丟出去喂狗了,这里面也包括以前与宋芷很亲厚的莲儿。

巴雅尔和忽都虎这才后悔,为什么当初没把孙子从这个不争气的儿子身边接走。

宋芷以往很疼莲儿,不许孟桓责罚她,孟桓也惯着,这次却二话没说,全部打死了。

宋芷一面为孟桓的狠辣残暴而感到畏惧,一面为莲儿的死而伤心,一面又担忧孟桓。虽然孟桓没说,但宋芷知道他心里是很难过的,否则也不会发那么大火,加上心里愧疚,宋芷总觉得自己也该为平疆的夭折负责,因此对孟桓的态度就多了几分小心。

孟桓很少会再跟宋芷提及平疆,因为心情不佳,态度或多或少比往日冷淡了几分。

宋芷自去岁冬面圣以来,便一直心情郁郁,对许多事都提不起兴趣,连画也不画了,就看看书,写写字。但他写的东西从不给孟桓看,写完便揉成一团,扔到炉子里烧了。平疆出事之后,宋芷的情绪更加沉郁。

两人这样别别扭扭地相处了好一阵儿,到四月,朝中忽然传来消息,乃颜叛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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