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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纪之海(147)

作者: 马蹄声凌乱 阅读记录

云铎的眼皮微微动了动,他搂住了甄蓁的脖子,抱怨都带着浓重的鼻音:“坏人,你醒了,就不让我睡……”

甄蓁听着窗外的雨声,绵绵地“嗯”了一声,然后更紧地搂住了云铎。

云铎睁开眼,摸一摸甄蓁的长发:“怎么了?”

甄蓁瘪了瘪嘴,信口胡说八道:“我记得,小时候,你妈说:下雨就是老天爷在掉眼泪……你听,它一直在哭……哭得这么伤心……不知道是为了谁……”

云铎实力懵圈了三十秒,作为一个刚刚从春梦中清醒的直男,真不知道妹子这么文艺的话怎么接。他心里腹诽了好一会儿,老妈你也真是的,下雨天哄孩子的话多给妹子吃俩豆包儿把嘴堵上不完了么,整这有的没的,现在让你儿子太被动了!

他想了想,抱了抱甄蓁,决定问点儿实在的:“饿不饿?”

甄蓁闷闷地摇了摇头,还是一动不动地抱着他,像一只无尾熊。

他觉得她的情绪很低落,于是摇了摇她:“不高兴了?”

甄蓁闷闷地在他胸口上画着圈圈:“没有啊……,没有不高兴……其实这个假期,能把你失眠的毛病治好,我挺开心的。”

云铎咧了咧嘴:“谢谢……”

甄蓁依旧趴在他身上,不抬头。很快,云铎胸口有了点儿湿湿凉凉的感觉,他一惊,低下头看,果然妹子在偷偷地吸鼻子。

哭了,那就是有大问题了!

他一下子坐起来:“怎么了?哭什么?不舒服么?”

甄蓁别扭地摇着头:“我就是……就是……觉得和你在一起太开心了……”

云铎偷偷翻了个白眼:“开心的话,哭什么啊……”

甄蓁一边儿擤鼻子一边儿可怜巴巴地看着云铎:“我真是觉得,这些日子和你在一起好幸福。幸福得好像梦一样。可是这个梦就要醒了。我还没和你在一起呆够呢,怎么办?时间太短了,幸福这么少……”

云铎毛骨悚然地看着甄蓁的眼睛:“你什么意思?”

甄蓁眼泪噗簌簌地掉下来:“你……不是明天就要走了吗?然后我就见不到你了,我们就被分开了……”

云铎真是用尽了力气,才克制住自己去撞墙:这也太天上一脚地上一脚了吧!我明天要走你不是早知道了吗?干嘛现在哭得跟个婴儿一样 ?

摸着甄蓁凉凉的爪子,云铎只好用被子把妹子包得更严实一点儿,企图给她讲道理:“我……不是出不来的。如果你在葫芦岛的话,我搞不好周末就能出来找你呢。啊,真是的,怎么说的跟探监一样……”

甄蓁揪着云铎的衣襟,皱着眉,委屈极了:“一周只有一次么……”

云铎简直要仰天长啸了,妹子这个表情太扰乱军心了,她维持这个表情的话,他有一种被她摘走肝脏的感觉:“要不然,你跟我随军好了。”

甄蓁红着眼圈,不说话,垂头玩着云铎的衣角。

温柔乡是英雄冢,云铎一瞬间雄心丧尽:“那我不干了,天天陪着你?祖宗?”

甄蓁大力摇头:“不要。那样不好。”

云铎长叹一声:“这也不行,那也不好,那你要怎么样呢?”

甄蓁一下子扑到他怀里,满嘴哼哼唧唧:“我不管!反正今天你不走,我也不走,我要和你粘在一起。不分开了!”

云铎摸着她的头发,觉得心都跟着她颤了起来:“这么大了还撒娇啊……”

甄蓁任性地点点头:“反正今天我要和你黏在一起。打死也不分开。”

窗外风大雨大,抱着妹子,云铎想起来上一个刮着台风的夜晚:他也是一动不动地抱了她一宿,那都扛过来了,现在这活色生香的大美人肯缠着自己不放的话,那黏糊黏糊好像也没啥问题啊。

他亲着她的耳朵,对她说:“好,今天我们不分开。”

可她只是抱着他,怕极了似地抱着他,把头都埋到他的怀抱里,不看也不听,巨大的雨声仿佛都能引起她巨大的不适,这分明就是一个吓坏了的孩子。

云铎怔了怔,只好更紧密地搂住她瑟瑟发抖的身体。

他说:“没关系,没关系的,明天,后天,我们一起走……”

甄蓁只是拼命地点头:“嗯嗯嗯。我们一起走。”

于是,他们亲吻在一起。

事实证明啊,这男人的承诺要是靠得住,母猪都得上大树。

前脚儿说死也不分开,这还没打死谁呢,云铎就破誓了。

打扰了冗长亲吻的,不是肺活量不足,而是有人很礼貌地敲着他们的房门。

在这个台风肆虐的晦暗黎明,在这个滂沱暴雨费劲吧啦为有情人隔绝出的世外桃源,在这个天地一片混沌摆明了就是给阴阳交合腻腻歪歪这路臭不要脸的事儿单门儿预备的大好时机,偏偏就是有人这么不长眼!来砸人家小情人卧室的大门!

逆天背时,莫过如此!

曹琛怯生生的声音在门外抖抖地问:“我……我能进来么?”

云铎一拳砸在枕头上,良心丧于困地:“他为什么还没被雷劈死?”

甄蓁就是好性儿,也坐在那儿揉了半天太阳穴,才说出话来:“那个……你稍等……”

云铎瞠目:“等什么?找绳子勒死他吗?”

甄蓁面红耳赤推了他一把:“我穿衣服!”

云铎深呼吸:“对,我都气糊涂了。”

甄蓁一边儿捯饬一边儿想:你说这有的人吧,怎么混的?进屋敲门不敲门,屋里人都特别想打他。

五分钟后,云铎满面冬风地打开了大门,一脸杵倔横丧:“干嘛!”

门口,臊眉耷眼地站着一只曹琛老师,瞅着是挺可怜的:乱鸡窝的脑袋,抱着一床湿乎乎的被子,让后妈轰出来的小白菜儿什么样儿他什么样儿,曹老师企图寒暄:“啊,我来的不是时候啊……”

云铎叹了口气:“合着您还能看出来?”

甄蓁都傻了:“曹琛,你都多大了,出门怎么还抱着被子?装可爱啊?”

曹琛灰头土脸地说:“你也不看看都下了多长时间的雨了?我那屋都快漏出筛子样儿了。就怕惹您二位心烦,这不是忍到天亮才敢敲门进来借宿,你们俩还这么挤兑我……”

云铎火撞脑门子:“我的亲哥,您就不能去一楼忍会儿吗?”

曹琛满腔委屈:“一楼要进水了,你没看上次一楼的谁都没脚面了吗?”

他磨磨唧唧地站在门口,贼心不死地往里面张望,嘟嘟囔囔:“你这屋这么宽敞,这么暖和,怎么就容不下你苦命的哥哥,大台风地里躲躲风雨……”说这他货真价实地擦了把眼泪:“还是不是一起长大的交情……得亏我还给你垫了切糕钱……”

论演戏,这屋里谁都不是曹琛的个儿,边儿都贴不上。

甄蓁坐在炕头儿上一言不发地看着地。

云铎丧气地揉了半天太阳穴,才不情不愿地挪开了半拉身子,那意思您进来吧……

那还能怎么办呢?那还能怎么办呢?

这大儿大女也只好云铎和甄蓁收下了。

哎,你也只能这么想:有些人相识是缘分,有些人相逢纯粹就是报应。

于是在这暴风骤雨的天气里,他们三个人又重新窝进了一间屋,大眼瞪小眼,不知是劫是缘。

反正二人世界是不可能二人世界了,这一天都没机会二人世界了。谈恋爱这事儿同着第三个人完全没戏,交情多好都白瞎。

然后这屋里的气氛就算空前诡异了。

不得不说云铎的屋子,是这一层里最结实的,上次之后,他把窗子做了特别加固。虽然是不待见曹琛,但是瞅瞅哥哥这跟熊猫攀亲戚的黑眼圈,估摸他昨天是没睡好。云铎还是本着人道主义精神,把很久以前他爹妈的老古董折叠床拿出来,让曹琛休息。

甄蓁夫唱妇随地抱出来了一床干松的丝绵被,拍了个枕头,给曹琛临时絮了个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