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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有一段白月光(12)【CP完结】

作者: 天北闻秋 阅读记录

他既已坐上这个位子,便是永远断了和章瑗往来的路。然而这个位子,多少也为他带来一些弥补。

他已经忍了太多年了,索性便放纵一次。

哪怕只是一双眼睛。

后来几天,严清鹤常挂念着一个梦。是他回家那晚做的,梦到他与皇帝的事情为家人所知。父亲痛心疾首,气得话都说不完整,说自己愧对祖先,竟然教出个以色侍君的儿子;又说严家的清白名声都败在他身上了。母亲则是拉着他泪流不止,说他受委屈了。

严清鹤自己则像是置身事外,头脑昏沉又滞塞,他听到父亲的训斥和母亲的哭泣,可是不知作何反应。他感到自己有很多事情要想,然而却一丝都想不起来。

这时他便醒了。他不知自己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他已经许久没有想过这些事了。困顿其中劳神劳思,严清鹤已经深知这一点。

因而他几乎是在逼迫自己适应,逼迫自己看开。他甚至想过,要是自己好男风就好了,这样便可把皇帝当作一个很好的温柔的侣伴,大约会轻松许多。

严清鹤生在京城,长在京城,没有做过京官以外的官。因而他读书史,做学问的同时,也同样了解家族的关系,利害的牵扯。他没法像个父母双亡的新科进士一样,言辞激烈地骂皇帝好色昏庸。

何况他如今知道,皇帝并非好色。

更何况,皇帝也并不昏庸,甚至不平庸。

这些日子来,人们都以为刘案的风波已过去了。然而皇帝忽然又派了专人,要彻查此案。这人姓李,叫做李道平,父亲做了一辈子县官,不谋升迁。他本人倒是与刘长承有些相似,他的岳父是原州的父母官。

原州是个好地方,水土丰饶,十分富庶。更关键的是,在官员之中流传着这样一个说法,在原州做官,大多离升迁不远了。譬如当年严沧鸿,先帝要他政绩,放他在地方上做了几年,便是在原州,之后回了中枢便步步上升。

然而这李道成却更像他父亲些,在朝中以謇谔称,甚至因不愿借他岳父的力而闹得翁婿不和。但听说此人做事很有些手段,只是刚直太过而人缘不太好,因而升得不顺利。

皇帝选了这么一个人,来办这样一件事,显然是不怕得罪人,想要大查大办。

严清鹤明白皇帝这样严肃急迫的原因。先帝在位四十年,是本朝治世。先帝又做过三件大事,一是丈量土地,二是改革税制,三便是整肃朝纲,整顿吏治,在提高薪俸的同时清理了一大批人。

皇帝接过一个盛世的局面,也想有些作为。他想要史书上将他与他父皇并称,便不能这么快就出了差错,不能让先帝引以为豪的成绩这么快就出了问题。

年关日益逼近,京中的人们却并不能放下心来结束一年的辛苦,反而要操心的事越发多起来。对于严清鹤来说,一年走到了冬天,还有一件事要他头疼。

因为他即将长一岁,他的母亲又开始鼓励他成亲的事。

严清鹤原本是想照例推脱的,然而这回不知怎的,竟然鬼使神差地点了头。顾锦欣喜至极,立刻便托人去询问,她对于京城中适龄的姑娘几乎是如数家珍,心中早有许多合适的人选。

严沧鸿听说这事,倒也很高兴。他这个二弟从小在这些事情上有些羞涩怯懦,他还多少为此有些担心。他问严清鹤:“怎的忽然就想通了?”

严清鹤对着他大哥也不遮遮掩掩,道:“我知我这辈子没有大哥的福分,没有你与遥姐这般命定的缘分。”

两家的孩子从小便亲近,常在一处玩耍,因而严清鹤至今还常唤他大嫂景遥叫做遥姐。

严沧鸿宽慰他道:“母亲为你选的必然是知书达理的好姑娘,一定是良配,你性子又这样好,将来肯定是夫妻爱戴,举案齐眉的。”

严清鹤依然是叹道:“这京城里有几位小姐比得上遥姐那样的气度呢……”说完便发觉这话不妥,窘迫道:“大哥,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严沧鸿大笑,他拍了拍严清鹤的肩,说道:“你不必胡思乱想许多,所谓情字也并没有那么玄妙,到时候相处的时日久了,自然就有情分。”

严清鹤点点头,算是应下了。然而他心中却并没有底,譬如他和皇帝,难道还会因为相处久了而生出情分吗?

严清鹤被催了许多年,这回终于松口,其中当然也有别的考虑。他经历这么一回事,走到一条预料之外的路上,而现在,他迫切地想回到正轨上来。

他想,或许一位贤妻可以做到——或许正常的闺房之乐可以消除他心头的一些阴郁,并且多少使皇帝多一些顾虑。

然而静下来一想,严清鹤又觉得十分不妥。如若皇帝仍旧不加收敛呢?那么自己的新婚妻子,必然承受这样一个事实——自己的丈夫,将在别人身下共赴云`雨。

哪怕这样的事并不会为人所知,严清鹤仍然觉得太过亏欠别人家的姑娘。

但即便他反悔了,也并不能说出口。母亲兴致勃勃地张罗,他没有任何拒绝的理由。他能做的只是不去想太多,而顺其自然。

被身外琐事扰了太久,严清鹤忽然有些想念茶楼的一位歌女。他想念那用温软轻柔的吴语唱唱出的小调,想念如怨如诉的琵琶。

于是他便去了。

歌女仍然是他素来喜爱的那一位,但唱的不是江南春好,却是国破家亡的悲音。依旧是轻柔的嗓音,轻到缠缠绵绵,若有若无,唱这般厚重的悲恸,居然别有一番彻骨的凄苦。

严清鹤也很喜欢,但他仍然问:“怎么唱这样悲的调子?”

歌女答道:“今日天色阴沉,天寒云重,落雪也大约就在这几日了。唱这个正是应景。”

严清鹤便开了窗子朝外头看,果然是有了云。他近来瞧见这样的景色总是很不安,总觉得今年的冬天来得有些早了。但严清鹤明白,这大约都是因为他心中不平,冬天总还是那个冬天。

听曲并没有使他轻松起来,但严清鹤此番却碰到了熟人。

他瞧见赵晟一身华服,身边还有个穿靛蓝布衣的青年人。

赵晟眼尖,瞧见他便招呼:“严二哥,这样巧!”

严清鹤却是有些惊奇,赵晟会出现在这样的地方——这地方对他来说,也太清雅了。

第十二章

赵晟兴致勃勃地介绍起来:“谨行,这位我与你说过的,你与我一道叫严二哥便可。”

那青年便作揖道:“严大人,久仰。晚辈陈谨行。”

“我也与你介绍过的,”赵晟对严清鹤道,“就是上次说的那人。”

严清鹤也回礼,道不敢称前辈。他瞧这年轻人眉目俊朗,神采照人,言语间不卑不亢,心中也生好感,问道:“不知谨行年岁?”

陈谨行便回:“小生今年二十有一。”

严清鹤笑道:“今后京中又要多一位青年才俊了。”

赵晟十分得意:“与我交游的人,自然是百里挑一的。”

严清鹤暗诽,猜都不必猜就知你平日来往的是什么狐朋狗友。他的确也十分吃惊,他原以为赵晟是与那群纨绔子弟一道戏弄这严肃认真的读书人取乐,没想到竟是认真与正经人交往了。又听赵晟道他并不是来偷闲享乐的,而是与这陈兄交流经典,讨教学问的。

严清鹤几乎可以想象到赵晟原意要去什么地方,又是如何折衷到了此处。但他依然觉得有些欣慰,像是自己的弟弟忽然懂事上进了一样。

不过这毕竟只是赵晟的上进,距离“苦读”尚且沾不到边。他读书向来要红袖添香,如今没有红袖,至少也要有隐约的歌吟声,更不必说要最好的茶,最贵的茶点了。

赵晟留严清鹤与他们多坐一会,又叫了几样严清鹤喜爱的点心,向严清鹤邀宠道:“严二哥,像我这般对你上心的人不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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