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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言(26)

作者: 黎梨离 阅读记录

“万一!万一呢!这个世界上最容易的事情就是出尔反尔了。”我鼓着腮帮子哼了一声。

“那我会回来找你的。”

“顾知南,我们不可以像王子轩和周妍珠那样。若你抛弃我,那么只要你敢回头,我就打爆你的头。”

“若你要打我,那一定是家暴。”

倘若成为离开的人那便要做好至死不回头的准备,否则,被抛在原地的我该怎么劝慰自己:

你看过往多可笑,我轻信了未来,你看现今多可笑,你后悔了曾经?

或许,某个时间,某个地点,我们会想起那个某某某,那件某某事,可是想归想,我们又能提笔记录些什么呢?再华丽的辞藻也勾勒不出回忆里破碎的画面,再齐全的画盘,也修补不了记忆中丑陋的过去,你要我怎么为往昔上妆,才能被遮住被抛弃的结局呢?

那些耿耿于怀说着错过的,如果你心怀愧疚请别让我知道,别因为你的自私打扰他人的幸福。

如果你会后悔余生,那祝你长命百岁,夜夜梦我。

既然能分开,何必说还爱。

☆、偕及君子,垂垂老矣

自我被单身贵族除名后,林梓就一门心思地粘着曾帅去了,那俩人,如胶似漆,电锯都割不开,也因此,很多时间都是由顾知南陪着我。两个人更了解了,两颗心也更靠近了。

“顾晓,我们这周末去爬山吧?华大边上的后天山。”顾知南撑着脑袋,转着手中的笔,向我提议道。

“嗯?就我们吗?”我挪开盯在《洛神赋》上的视线,转而投向他。

“嗯。有我在,你能怕什么?”

“好啊,我最喜欢山啊水啊的——我见青山多颜色,料青山见我应如是。”

“嗯,那山腰有民宿,我们可以在那儿宿一晚。”

“行!”我一口应了下来,心里有些小激动。

对山莫名的亲切,对水莫名的喜欢,见着汉服走不动道,混在古风圈死活不肯出这便是我最真实的写照了。

拾阶而上,汉服最宜。

我一早的翻出了压箱底的宝贝——一身儿淡粉色的襦裙——这是我二十岁的时候,妈妈送我的生日礼物,这淡粉的裙子上,于裙摆处绣了一簇儿的莲花,摇曳生风,仿若开得正好,我半散着快及腰的长发,半系着与襦裙同色的双流苏的发带,便如此,出门去。

得亏今儿个和他约定的时间早,校园里没有多少过路人,我便没引起多少注意。早上的风皮地拽着我的裙子往后扯,我双手交叉着环在胸前和它对抗了一路。

“晓晓。”当我低着头顶着风站在他跟前时,他显然被今天的我惊了一下,“真好看。”顾知南伸出手来,帮我理顺和发带交缠在一起的青丝。

“第一次,穿汉服给你看。”我略微有些紧张,又难抑骄傲。

“很好看。”顾知南牵起我的手。

此后一路走去,约行了半个时辰,终是到了山脚了。穿着汉服登山,难免要提着裙子,我便从他手心里抽了回来,照料我的裙子去。

“晓晓,你——”顾知南拉着尾音,放低了声音,凑在我耳边道,“是不是太矮了?”

“胡说!是裙子太长了啦!”我置气地作势要走,却被他拦下。

“别乱跑,容易摔的。”他搀住我,缓步向前,“来,我扶着你。”

像是一拳打进了棉花里,本来就不存在的脾气,在此刻,生出甜甜的感觉来。许是,天儿不错,日头也不刺眼,除了偶喘几口粗气外,倒也不甚疲乏。行至三分之二路程时,突有怪石向外延伸,顺其望去,遥指一片竹林——苍翠欲滴。

“顾知南,顾知南。”我晃着他的胳膊,激动地说道,“你看,那片竹子,好好看。”那一刻,诚然让我感觉到了语言的苍白,我无法精准地去描述造物主的鬼斧神工,无法表达,无法传递。

“嗯,很美。”他浅笑着,随我看去。

碧海不及万顷,却淌过心沿,自天阙泻去万里,与远山,与青天,衔接着融成一线。此去踏满九十九阶,便到了顾知南口中的民宿——竹篱笆,野菊花。宅子上头挂着一块匾,写着独归远三字。

久扣柴扉久不开——过了十几分钟左右,才隐隐有脚步声传来,为我们开了一条缝,顾知南伸手推开,那门吱呀吱呀的,仿似不情愿让这过客匆匆有幸去院里一观。

门开了,门后立着个女子,正懒懒地摇着团扇——那姑娘,一身红衣,尤衬得肌肤赛雪,腰若约素,修短合度。她的目光在我身上流转片刻,旋即,眸子里迸出点星子,缓缓开口道,“静若幽兰,净似白瓷,这一身儿,穿着倒合。”贝齿朱唇,梨涡浅浅,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多谢姑娘谬赞。”我打着一口儿的文艺回道,“斗胆,问姑娘姓甚名谁?”

“姓黎。”黎姑娘背过身,“你们是曾帅介绍来的吧?随我进来吧。”

我一脸不解地看着顾知南,对介绍一事充满疑惑。顾知南扣着我的手,一边跟黎姑娘进门,一边跟我解释——原来,这家民宿,真正意义上更偏向的是酒庄。这酒庄的老板便是前头那位姓黎的姑娘,只那姑娘脾气怪的很,合了眼缘才待客,否则,便是讨碗水喝,也只能在门外喝了走人。

一路走去,我才发现这庄子大得很,庄子前头种了一棵长势极佳的梧桐,待绕过那梧桐后,水榭楼台才入眼。我揪起裙子的一角,小心的走上石桥,向下而观,池子里养着的都是清一色的白莲,与我身上这一搭,好似莲儿成了精,拥着我的裙尾。

“坐吧。”黎姑娘指着她身边的一张石桌,三两石凳,向我们招呼道。

远远看去,那石桌石凳上还落着几瓣梨花哩。

“多谢。”我和顾知南选择对面而坐。

黎姑娘转身进了屋,屋子里窸窸窣窣的,像是在找什么。片刻,她踱着步子出来,手上多了两盏孔明灯。

“不知姑娘?”

“我叫顾晓。”我慌忙补上家道名姓。

“姑娘,可有意随心上人放灯祈愿?”对我的话,她置若罔闻,只是自顾自地说着她想说的。

“荣幸。”我伸出双手,接过她两盏孔明灯。

“公子的吩咐,这儿是齐了的。此去沿着山路而上,约半时辰,便是顶峰。二位可再此小憩,待午时日头过了,再悠闲而往,恰能赏了日归山,释了孔明灯,月出而归,星辰同行,甚好——如此,这儿,便先离了。”语毕,黎姑娘便转身走了。

“多谢。”顾知南对着那背影道了一声。

“这孔明灯是你准备的?”

“嗯,想和你放孔明灯呗。不过现在还早,我们吃点东西吧。”

我点点头,嚼着顾知南从山下一路背上来的面包,觉得干了,就灌几口凉茶,这儿的一切都让人好奇地四处打量,一刻也不停。

今儿的太阳似乎压根儿就没打算上班,我和顾知南瞧着午时的光线也不甚强烈,便打算早些出发。我们把包搁在了石桌上,只带了那两盏孔明灯和顾知南提前预备好的一把打火机,便接着往山顶去了。

“那姑娘,真奇怪。”我挠着他的手心,表达了自己的困惑。

“或许就是有人喜欢隐居?”顾知南的手越收越紧,直至彻底控制住我这个不安分因素。

“超羡慕哎——”我拖着尾音,放任自己去代入。突然,有一个想法在我脑海里咕噜咕噜地吐出了泡泡,我抬头,眼睛闪闪的,问他道,“顾知南,以后我们老了也去山上隐居好不好,远离都市的浮华,得一片清闲。”

“好。”他不假思索地应了。

“独向君兮,归远。”我突然定住,引得他回头看我。

“一言为定。”顾知南松开握着我的手,转而与我拉着勾。

曾经,有句话说,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那么,此刻,它作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