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瑜:“此人名为冯元皓,是近几年风生水起的洛南帮帮主,传闻……咳,是你杀的。”
陆子岈一摊手,做了个请便的动作,从棺材边让开,祁瑜只看了一眼尸体,皱了皱眉,说道:“不是你,太粗糙了,无邪造成的洞穿漂亮齐整,以你的身手,也不会像这样戳得跟烂西瓜似的。”
陆衡安静消化了这位突然出现的陌生人的结论,听着他若无其事地评价无邪杀人留下的伤口漂亮,觉得这位将军大概是个人物,比起躺在棺材里嫁祸陆子岈的这具尸体,对眼前这位大英雄更加好奇了起来,他和陆子岈分明相识,一眼就能看出无邪的剑锋,而且是友非敌,既然如此,为何让人“闻风丧胆”的师父白天一见了他就躲,还有他见到自己的那份惊讶……
陆子岈心安理得地接受了这个盛赞,说道:“没错,也不知道谁劳心劳力,又挂了条人命在我头上。”
祁瑜摇摇头,道:“江湖上偶尔死个名声大点又没人认领的,就有人把你拿出来嚼舌根,只不过明眼人也能分辨得出来,大多也都自行澄清了,从未见你在意过,这几年你又消失了一般……为何这次特地赶来?”
陆子岈停顿片刻,答道:“这次的事有些蹊跷,有人刻意模仿了我的手法,而且,给我送来了酬金。”
祁瑜一愣,沉吟道:“这么说,有人想让你把这条人命给认下来?”
陆子岈似笑非笑地勾了勾嘴角,死寂的眼神更冷了些,说:“谁知道呢,说不准,是想引我来……”
话音未落,院子中就黑压压降下了一群人影,几人齐刷刷看向屋外。
“滚一边去。”陆子岈反应迅速,给刚认的“儿子”扔下一句不怎么温柔的嘱托,便和祁瑜冲了出去。
可能是陆子岈表达的关心欠了点意思,反正陆衡是完全没体会出这句话里面有什么严肃的警告意味,撒丫子跟了上来。
原本空得几乎荒凉的院子一瞬间落下了几十个黑衣人,面对他们围成了半个圈,看来是准备来个人海战术。领头的面面相觑,似乎是没料到能碰上俩大一小这么个奇特的组合,一时间谁也没攻上来。
陆子岈偏了偏头,一句废话没有,准备把问题留到打完了脚踩对方脖子的时候再问,与一旁沉默的祁将军志同道合。
无邪出鞘,祁瑜手上一紧,悦耳的刀鸣即刻点燃战火。
陆衡往门后一缩,近距离观战,也不知道为什么,眼前这两个人站在一起给人一种极大的安全感,即使面对黑压压一片手持利器的刺客,还是像两座大山,几乎行云流水般睥睨眼前的蝼蚁。
祁瑜用刀,但刀法并不沉重,而是岿然正气,更没有陆子岈平时嗤之以鼻的多余废招,走步稳且游刃有余,侧身避开一条带刀片的铁链,转身一刀,划出一道优美的刀弧,杀气磅礴,近身一周的黑衣人立即人仰马翻,一刀倒了一片。
陆衡原地愣成人柱,把眼睛瞪大了一圈,恨不得立即叛出师门换个爹爹喊。
这一刀让整个院子懵了一圈,热火朝天的群殴气氛冷了一冷。陆子岈身影一闪,消失了!幻影般在来不及反应的黑衣人身后闪现又消失,如影随形的鬼魅,转瞬即逝,是“掠影”!
一大群黑衣人眨眼被灭了一半,等到他们终于头大地看清楚陆子岈站在哪时,无邪正在往下滴血,一排人突然轰然倒地,致命的咽喉处不断往外淌血。
院中一时静得落针可闻,无人再敢往前一步。两个身量颀长的男人一正一邪,站成了两道风景线。
一曲唱罢,陆衡刚想捧场地给两位鼓鼓掌,突然一只油焖猪蹄伸了过来,一把按住他的口鼻,少年人初生牛犊不怕虎,心中一乐,想道,呵,这不是传说中的蒙汗药吗!
陆子岈自己虽不用这些下三滥的手段,却也事无巨细地给他介绍过。
陆衡默默屏住了呼吸,顺势配合地往身后一倒。
☆、第四章
城墙挡不住蚂蚁,饶是陆子岈一人能放倒一片,也总不免外圈有个遗漏的。
他刚想捉个活的好好问问,一转头看见陆衡被捉小鸡仔似的捉走,顿时忍无可忍地给气出了老母鸡风度,跳脚骂道:“小兔崽子!剑不好好练也就罢了,跑路也不好好练!”
一群人本是来势汹汹地来以多欺少的,这会儿耍诈逮住了个孩子,其他人跟着如潮水般褪去,屁滚尿流地飞檐走壁,跑得一个比一个利索。
陆子岈跟着追了上去,只给祁瑜原地留了喊个“陆”字的时间,将军见他跟离弦的箭似的飞了出去,只好硬生生把“兄”字给咽了。
一群人的轻功远在那二人之下,选择将陆衡夹带走其实也是个情急之下无奈的选择,企图能好歹做个筹码。
这会儿没几下功夫就被追上了,两方阵势都还不肯示弱,一方站得凶神恶煞,一方站得风度翩翩。将排场摆好,陆子岈冷哼一声:“现在把人放下,给你们留个全尸。”
几个本来就逃得很没有面子的黑衣人懵了,差点以为自己逮了个无关紧要的路人。
祁瑜一阵头痛,觉得陆子岈恐怕对对方有人质这回事有什么天大的误会,很想提醒他现在不是耍横的时候,可是陆爷这辈子光棍惯了,从来不知道软肋是个什么玩意儿,直接冲了上去。
黑衣人一愣,连忙招架,后面提着陆衡的被眼前不经商量的突发状况弄得傻眼,后知后觉地赶忙用匕首抵住陆衡的脖子,哆哆嗦嗦道:“别……别动!”
身经百战的祁将军不忍心再看了。
陆子岈没有收回架在一人脖子上的无邪,微微抬着头,用下巴瞧人,给他瞧出了一副居高临下的气魄,咬着牙道:“有屁快放。”
那人在这群不经打的三流刺客团中都要算偏弱的,连个胆子都还没练好,这会儿也不知道该用哪套台词,外强中干地喊道:“再动我宰了这小子!”
陆子岈眼角跳了跳,继续瞅着他,困惑地想:“我动了吗?”
临时上阵的刺客抖着手喊:“把……把剑放放……啊!”
周围一圈同伙听着这“威胁”,心里恨不得一脚把这废物给踹飞了,不想他自己先出了意外,齐齐把目光对准了他,只见那原本应该昏迷的少年手里正上下翻飞着一把匕首,笑出了两颗洁白的虎牙,而那个不顶用的废物捂着流血的腰已经倒在一旁。
陆衡一脸讨赏的表情:“爹!看我!”
陆子岈刚轻轻松了口气,耳根一动,握着无邪剑柄的手整齐跳了一排青筋,出手更加狠辣。
祁瑜活动了下手臂,明白没自己什么事了,看着陆爷快刀斩乱麻,飞快解决了对方一伙人,留下一个头子仰面王八似地倒在地上。
陆子岈一脚踩在那王八的胸口上,一手握着剑,已经在人脖子上戳出了个浅显的口子,问:“谁派你们来的?”
陆衡蹲在一旁,见王八脸涨得紫红,眼珠快爆出来了,忙道:“我说爹,你这脚好像把他的气给踩堵住了,他能说得出话来吗?”
陆子岈一见他气性更大,呵道:“说!”
结果仰面王八两眼突然向上一翻,浑身痛苦地蜷缩起来。
祁瑜急道:“快放开他!”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不等两人将他嘴撬开,唯一的活口就撒手人寰了。陆子岈“啧”了声,这群人看着一个比一个窝囊,他本想抓个头儿问得清楚些,没想到不巧抓了唯一一个还有点硬气的,居然敢死。
祁瑜:“目标是你?”
陆子岈无奈看了他一眼,说:“你怎么这么看得起我?说不定是你呢?”
祁瑜略一思索,道:“别回客栈了,先去我那,这件事没那么简单,冯元皓多少是个一帮之主,尸体就这么放在那儿,刚才那么大动静,谁都没引来……你的行踪已经被人盯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