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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无邪(4)

作者:37号麻瓜 阅读记录

一楼的大只英雄似感觉到了什么,抬头往二楼瞥了一眼,皱了皱眉,方才一瞬间好像有一种熟悉的感觉,骤然一下又消失了。

一旁的少年敏感地顺着他的目光往二楼望去,几桌客人零散地坐着,并没有什么怪异之处,问道:“父亲?”

“没什么。”祁瑜朝儿子微微一笑,是错觉吧。

“你刚刚说陆子岈消失了几年,是何缘故?”

“十年,”方才那人还未尽兴般,故作神秘般压了压声线,让该传出来的声音继续传了出来:“听说……他和那位的死有关。”

十年?陆衡一愣,旁边的人几乎毫无动作,可他就是突然觉得一阵寒意从背后窜了上来。

“那位?你是说,他也是当年参与刺杀的人之一?”

“呵,不可能,陆子岈要是在那伙人里面,还能失手?”

也不知道是哪个多管闲事的正在替陆子岈凭空自信,陆衡没钻出去看,放在平时,他必定要抓住这个话头调侃几句,可这次,他本能地觉得这件事不能再提,他从未在陆子岈身边感受过这种凌厉的压力,心猿意马地想喝口水缓解一下,一不小心拿了酒杯,正往嘴里送,手指关节处被一双筷子狠狠敲了一下,疼得一个激灵,那股寒意顿时消失殆尽,一转头,看到陆子岈一脸“你还能耐了”的表情。

陆衡:“……”

正想发作,这个混蛋飞快地将他从座位上拎了起来,以在外寻欢作乐正好碰见正房的速度往二楼拐角处一闪。

陆衡整了整衣领,茫然地想道:“这武功,还是得好好学啊。”

祁瑜站在楼梯口,看着一张空桌若有所思,刚刚楼下的人闲扯时,那股似曾相识的冰冷杀意让他几乎可以肯定陆子岈就在这里,这会儿走上二楼,那感觉又像从未出现过。祁越慢半拍地跟上来,疑惑地看了看那张空桌,桌上剩余的酒和菜都还未撤走,不知道被搁置了多久,这里刚刚坐了谁?为何自己父亲从刚开始跨进门槛就不太对劲?

陆衡配合等到那俩人离开,才讪讪开口:“您这是给那位,”他指了指门口,“戴了绿帽子吗?”

陆子岈:“……”

他就不明白,都把这崽子放在钟灵毓秀的霁云山养了,怎么还能养成这个德行,这些个五颜六色的词到底是从哪里学的?难道歪苗是天生的吗?

叹了口气,陆子岈将手肘往陆衡头顶上一压,说:“我看你以后也不用去山下的小村子瞎晃了吧。”

陆衡一僵,抬头想展示一个明媚又孩子气的笑容。

这时那店里的小二凑到跟前,陆衡几乎被吓了一跳,不禁盯着他看,他方才竟完全没察觉到这个小二靠近,这人有功夫底子?这客栈怎么回事?

小二从怀里摸出一个信封递给陆子岈,道:“公子,这是留给你的。”

陆子岈接过信封,外面写着陆子岈的大名,他打开飞快扫了一眼,竟是一张数额庞大的银票,皱了皱眉,问道:“可看清楚人了?”

小二褪去了方才刻意的谄媚,摇了摇头:“是个高手。”

☆、第三章

月黑风高,阴风阵阵,陆衡跟着陆子岈趴在一高门大院的屋顶上吹风挨冻,心情倒是有点激动,经过在临江客栈听到的一点风声,陆衡对陆子岈的名头稍微有了点数,以为他今夜是要来大开杀戒的,血都跟着热了起来。

院中其实可以算是灯火通明,但却没人走动,凄凄凉凉,有些阴森。陆子岈轻轻挑开一块瓦片,朝陆衡使了个眼色。

陆衡往光源处一瞥,顿时脸上一垮,屋内端端正正摆了口棺材,棺材前蹲着两个穿白衣的人,正在烧纸钱,不哭也不嚎,就这么安安静静地烧着,看着有点渗人,至于棺材里躺着个怎么样的人,是男是女是胖是瘦,他是没兴趣猜了。

陆衡回递了个眼神,人都死了,他们这大半夜的趴在屋顶上干嘛?

陆子岈往一侧抬了抬下巴,示意他跟上,便悄无声息地从屋顶上落到院中,一闪身,躲到屋檐下了。陆衡没有这样的身手,好在仍是少年,身量轻盈,跟着他往下一跳,竟也没惊动屋内的人。

陆子岈等陆衡下来,一晃身进了屋,没等他反应过来,就劈晕了刚刚正在烧纸钱的两个人,然后大大方方推开棺材板,往棺材沿上一靠,专注地打量起死人来。

陆衡:“……”

人也给他劈晕了,院子里又没什么动静,陆衡拖着脚步晃到他身边,往棺材内探了探头,只见里面躺了一个人高马大的中年男子,看着也是个练家子,身上没什么五花肉,脸长得也算正派,只是已经死得不能再透了,脸上泛着死灰,表情平静,咽喉处有一个一剑洞穿的伤口,看得出出手非常干净利落,没有虚招。

陆衡:“这是……”

陆子岈点了点头,说道:“没错,这是我惯用的手法。”

陆衡没见过他杀人,但是听他提过,杀手杀人,不同于比武,胜在一招毙命,陆子岈惯用剑,且喜好一剑直击咽喉,致命而无声,其实剑配君子,走的是光明磊落的路,不可能藏匿在身上,比不得暗器这些三教九流的玩意儿容易得手,并非一般杀手刺客的首选,但对于陆子岈来说,并无区别,他也不屑用那些下三滥的手段,死在他手里的人即死于无邪剑下。

无邪并非君子剑,通体乌黑,无一丝光泽,比一般剑略窄,锋利无比,在黑暗中,如同幽冥,能不动声色地嗜血夺命。

陆衡凑近了看尸体脖子上的洞穿口,挑了挑眼角,看向陆子岈:“可是人不是你杀的。”

陆子岈笑了,问道:“如何能看出不是我杀的?”

陆衡一噎,他从这死人身上没看出什么端倪,只是觉得若真是他杀的,这么偷偷摸摸地再来看一眼实在缺德得冒烟,谁干得出这事儿?不过看陆子岈的表情似乎在期待着他能说出什么有理有据的话来,也不好意思实话实说,艰难地张了张嘴,脑子里飞快闪过几个胡扯。

好在今晚的第二波不速之客及时打断了陆氏拷问,拯救了无知小儿,来人功力深厚,不躲不藏,也不打招呼,一刀直接向陆子岈劈来,陆衡近距离地感受到了那凌厉的刀锋,一瞬间被逼得闭了眼。

刀光剑影间,陆子岈稳稳用剑鞘挡住利刃,发出刺耳的一声尖鸣,无邪一半已出鞘。

陆衡眼睛一亮,直觉有戏,结果两人刚出手就像被点了穴一样僵在原地,仔细一看,这不是……白天在客栈带着拖油瓶的那位嘛!

他犹豫道:“……陆兄?”

陆子岈一推,还剑归鞘,翻了个白眼,不敢相信天底下还有这种孽缘,气道:“露什么胸!”

“……”

祁瑜被某人的不要脸堵地哭笑不得,半晌才找到话头,问道:“你来这儿做什么?”

陆子岈:“你又来这儿做什么?”

祁瑜抬起手敲了敲棺材板,刚想说来看看这人怎么死的,一转头,看到趴在另一头的陆衡,瞳孔猛然一缩,在三人加一具尸体诡异的安静中用眼神将陆衡的眉目又描画了一遍。

祁瑜:“这孩子……”

陆子岈不着痕迹地站到陆衡前面,隔开他的视线,懒散一笑,“早年间的风流债,怎么?将军有什么话说?”

陆衡:“……”

不是说是东村的狗蛋家实在养不起了硬塞到山里的吗?

心里虽然莫名其妙,但也不好在外人面前驳了师父的面子,陆衡趴着棺材沿,天真欢快地喊了一声:“爹爹!”

陆子岈膝盖一软,差点给这口棺材跪下,白白做一回孝子贤孙,阴恻恻地转过头,狠狠瞪了乐不可支的小王八蛋一眼。

祁瑜猝不及防撞见了一场默契十足的“父子相认”,愣在原地,半天不知道怎么开口,一时理不清陆子岈到底占了哪个死人的便宜,但也马上从他的反应中领会了一半,只好先按下疑惑,扯了扯僵硬的嘴角,换了个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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