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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辱(33)【CP完结】

作者: 温盈 阅读记录

“这奏文逆天而行,我无从下笔。”声音似乎有些虚弱,但一字一顿,倒也让人听得清晰。

这话陈为吉光是听着就觉得给自己招惹祸患,忙厉声道,“大胆!圣上的事又怎么能由着你随意污蔑。”他点点头,两旁的侍卫便冲进去,揪起人来便开始掌嘴。

第六十二章

周围黑漆漆的一片,任青慢慢睁开眼睛。

惨白的月光从仅有的狭小空隙中溜进来,勾勒出破陋肮脏的狱中一角,印得那破席烂草模模糊糊得仿佛魑魅魍魉。让他不禁想起幼时的他曾经因为乳娘的鬼故事而在夜里疑神疑鬼,母亲知道后那几日便破例从自己的院子里搬出来特意每晚守着他入睡,他便可笑得时时刻刻乞求骇人恶鬼多留一日,这样母亲便可以多与自己亲近一日。

可如今,他盯着那被月光虚幻出的怪异的影子,无声地笑了起来,魑魅魍魉犹在,而母亲却早就不在了。

那他还怕什么神怪恶灵?

嘴角的扯动牵动了白日里与大理寺卿周旋时的伤口。

今天陈为吉是手下留情了,想必他还以为自己仍旧有翻身的机会,因而做事处处留有情面。可若是不久之后他知道成王真正的用意,只怕还有更可怕的等着他。

他本以为成王只不过是想让他死,只不过要用他和那许许多多前朝旧臣的性命来威慑天下,让自己高枕无忧。可他没有想到,在这场以他的死亡为结局的战争里,成王不禁想赢,还想要赢得仁至义尽,赢得万民归心。

如果他注定要身败名裂,那他该怎么办?

牢门外的脚步声打断了他的思考,任青抬起头,来的是柳渊。

“我听说,今天陈为吉对你用了刑?”

牢房昏暗,任青看不到柳渊的表情,但也能想象到他皱着眉冷冷又有些恼怒的样子。

“没有,柳大人请回吧。”

他的回答没有再得到柳渊的回应,取而代之的是悉悉索索的开牢门的声音。

高大的影子低头钻进门来。

“你不该来这里。”任青扶着墙艰难站起来,避开柳渊的靠近。

“你的嘴角流血了?”

“这与你无关,柳渊。”

“为什么你要回来?”长久的沉默后,柳渊忽然问道。

并没有人回答他。

“真的是因为……我们之间的一切对你来说只是羞辱和折磨?”柳渊缓缓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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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思索了一下,我真的没有能力因为大家的批评而转头去写大家认为正常,而我自己完全想象不出的东西……如果这个人物在我的内心早就设定成了“具有非常强烈牺牲色彩”的人物,那我真的没有办法在故事即将结束的时候逆转这个人设。

所以,对于批评人设的声音,我真心的欢迎,也不会再做出任何反驳,但修改的可能性极其渺茫。

第六十三章 对峙(2)

停了一会儿,任青低声道,“柳渊,你不用管我为什么要回来。”他只是区区一介凡人,有些事情就像朝升夕落,花谢花开,他无法避免,无法修改,终将面对。而自己能做的,只是想保全无辜之人免受连累。“不要再牵扯到这个混水里来。”

“如果你真的只是想摆脱我,”柳渊俯下身子望着对方的眼睛,“那我答应你,我以后绝不纠缠你,你尽管去写这奏文。”

“柳渊你不懂。”

“我当然不懂。”柳渊嘲讽笑道,“我若是懂,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任青一愣,语气变得和缓了些,“你应该了解成王,即便我写了这奏文,最终也难逃一死。”

说到最后,嗓子竟然不受控制地哽住了。任青闭上眼睛,心中不由自主地嘲笑自己,原来哪怕他已经想得明白透彻,也会忍不住难过。他停了一会儿缓缓情绪,他的语气变得更加温和,“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让我有尊严的离开,”“柳渊,这件事与你无关。成王不会愿意你对我有所偏私,你不要再为我求情。”

黑暗中,他看到柳渊的眼睛明灭闪烁。

“前几日我收到了沈宋写的一封信。我这才知道了当年你为了保护我,做了什么。我才知道你因为留下我的性命,经历了什么,现如今,你还想着要牺牲自己,不要连累我吗?”

“我只是太累了。”任青的声音很轻,“我不想多做无谓的挣扎和强求。你应该想想认识我之前的你自己,那时候的你心比天高,那时候的你满怀雄心。柳渊,你现在的一切都来之不易,都是你自己拼死换来的,不要为了我,做无谓的牺牲。”

走廊传来匆匆的脚步声,柳渊直起身子,冷冷地看向来人,是狱卒领着陈为吉走了过来。

陈为吉走近站定,一身官袍穿戴寥寥草草倒像是匆匆套上的,“今天白天柳大人不与下官一同劝说任公子,晚上了倒是自己一个人悄悄过来,不知所谓何事。”陈为吉显然不想给柳渊留情面,说话单刀直入,也不绕弯子。

不提还好,一提白天的事正好激起了柳渊的怒火,“你也知道是劝说,为什么把人打成这样,严刑逼供?”

陈为吉显然发现自己成了柳渊的满腔怒火的发泄目标,也不愿再去激惹他,只公事公办道,“柳大人莫怪,下官也是奉命行事。现在皇上有命,要见任青,齐公公还在外面候着,下官这就把人带走了。”

“慢着……”柳渊话还没说完,便被任青拦住。

“不必说了。”任青道,又转向陈为吉,“陈大人,有劳了,烦请带路。”

黏腻肮脏的衣服一丝丝从黏连的血肉上撕下来。

“任青,快点洗漱好了便将衣服换上,今晚的庭宴,皇上让你在一旁伺候。”

“好。”任青点头,将脱下的衣衫叠好放在地上,三九寒冬,木盆里的水寒凉彻骨,他动作稍一迟缓,背上便是一阵剧痛,一旁的太监拿着藤条教训,“别磨磨蹭蹭的,耽误了贵人们的正事。”

撑在木盆上的手骨节慢慢泛白,任青笑了起来,“好,好。”

大宴之上,左右设席十余人,觥筹交错,殿中歌舞升平,皇帝正中居首,见太监领着任青上前,挥手命舞姬退下,丝乐也立时而停,大殿一下子安静下来。

任青跟在太监身后,前几日二十杖的旧伤还在身上,走起路来不免有些一瘸一拐,凭空遭了两旁宾客的掩嘴嗤笑。

“任公子这身打扮,我倒还是第一次见。”王贤抚掌笑了起来。

任青身上是粗使下人的薄衣,短衫短袖,一双草鞋,不蔽五趾,莫说是在锦衣貂裘的皇亲贵胄,便是侍立两旁的太监宫女,穿的也要比他体面些。

任青充耳不闻,躬身行礼道,“见过殿下。”

“大胆!”一旁的太监呵斥,被皇帝挥手止住。

“任公子看来还没想清楚,”皇帝笑道,“不过没关系,朕有的是耐心。今日把你叫来并不是要再劝你,只是大家饮宴正在兴头上,缺一个斟酒侍奉的人,如此便想到了任公子你。”

任青环视四周,在座的人竟有半数是往昔的同朝旧人,虽然多是只有一面之缘,也是不由一阵眩晕,这斟酒服侍,本是低贱婢女的事,如今成王指名道姓让他来做,已经是赤裸裸的羞辱了。

“任公子若是不愿意,”王贤笑这指向不远处的方桌,“笔墨纸砚就在那案台之上,只要公子弃暗投明,凭你的才学又怎么需要做这种下等人的事情,这天寒地冻,上好的貂绒外氅也一并备在那里,只等公子御寒取暖。”

“怎么,任公子愣在那里做什么?”

“对不起,我不会。”

“好个高高在上的任公子,连为人斟茶递水都不会,可为什么我听说,你先前连自荐枕席都做了,现在这种伺候人的事,对你来说不应该是信手拈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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