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霹雳同人)[双秀]道真前传之东篱南山(77)

作者: 如是清狂 阅读记录

原无乡虽仍如往常一般白袍珠冠打扮,然双掌由银骠玄解加持之下,举手投足间宝华流转,直将往昔闲雅温文之姿衬出了清贵威仪。

见师尊伤势大有起色,原无乡自然高兴,即便面临一连串的繁琐礼节也应承得相当得体。

平日里,那些不服他的道子于此也不敢多言。但凡银骠玄解在手,便是南宗大当家。奇怪的是,本来最不满原无乡的濮阳刚逸虽非喜形于色,竟主动担下科仪等诸多筹备工作,并无半点推诿。南宗上下久未如此和睦融洽。

抱朴子看在眼中,更觉宽慰,只待今日事毕,南宗恍若新生,道真再开新局。

原无乡拜过各位师长,依礼受封,登上真则殿最高处,环顾殿下,百名道童齐齐颂经,众部道子逐一拜贺,一时百味俱陈——吾真能担下汝等的厚望吗?

接过道童递上的沉香,依古训所示,每一位新继任者可向天许诺,沉吟良久,终汇聚在心——

一拜,道:

“银骠者,天下之神器也,吾当为护佑天下生灵而承接。”

二拜,道:

“银骠者,道门之法器也,吾当为宏广道渊而承接。”

三拜,道:

“银骠者,道真之至宝也,吾当为光耀道真而承接。”

三拜而起,骤然回身,面朝殿下上千道子,朗声道:“承此银骠,受封当家,接吾天命,肩担道真,若有一日,邪行不义,当卸此神器,甘受天罚处之!”

式洞机率先击掌而赞。

抱朴子领先相拜。

余者,殿下众人莫敢不从。

清香指天,神君在列,诸人见证,此心无改。

待礼毕,司仪官正待唱颂,道乐方起——

忽尔,殿外一阵喧哗躁动,不类往常。

灵犀指瑕皱眉,看向殿门外,喝问道:“何事喧哗?”

一名急喘不已的小道子正犹豫着要不要进入禀告,闻言只得硬着头皮高声应道:“禀掌教,不,大当家,非是要事不敢打扰,然事出紧要,请大当家示下!”

原无乡一笑,温言道:“无妨,入内再言。”

小道子飞快奔入殿中,竟一脸喜气,环顾四周,眉飞色舞道:“弟子恭贺大当家继位,镇教之宝时隔百年再度现世,必有瑞相。禀大当家,大好消息——北宗的掌教死了!”

事出突然,殿上诸人皆自震惊。

抱朴子豁然而起,喝道:“你说什么?”

小道子亦被吓到了,支吾道:“是,是葛仙川死了。”

抱朴子浑身一振,倒退一步,失声道:“怎有可能!”

原无乡恐师尊伤情未复,忙代其问道:“消息自何处得来?葛掌教贵为北宗之尊者,无病无痛的,怎会突然身亡?”

小道子面上竟有点得意道:“我与日前脱离北宗的几名弟子往昔有些小交情,此消息正是他们传来,应是错不了。葛仙川自戕而亡以证清白,据闻正是今日晨间发丧。此消息当不假。”

南宗上下闻之,心中暗自欢喜,嘴上则道晦气甚矣!这老道畏罪而死倒也活该,如何出殡时辰竟与大当家受封接掌南宗安排在同一日,分明是故意!

众人正自小声低语,原无乡忽而高喝道:“死者为大,不可妄议!”

抱朴子面色铁青,如遭雷击——葛仙川死了——怔了又怔:死了,他竟先我死了!哈,好一个死证清白——汝竟清白!

忽而瞳子收缩——汝若清白,那么吾又当如何?

伸手,一掌,劈落案榻一角!

众人惊而望来——

抱朴子仰天长笑,一笑一悲,一悲一怒,大笑三声,长笑当哭!

好,真好,死者为大,清白如此——你,够狠!

相斗了半生岁月,这最后一局,吾又如何能错过,汝既已落下最大赌注,吾又岂能让你如愿!

既然如此,略一沉吟,倒行逆施,气脉相冲,一口血激喷于地!

面如金纸,仰面而倒。

葛仙川,你等着——这一悲再一悲,一计换一计,一命抵一命,一局毁一局,最终竟是互不相让,争相赴死,于黄泉路上,仍是再战之局!

原本已然复元泰半的抱朴子,突然伤势发作呕红!

南宗顿时乱作一团。

原无乡当机立断,撤消了其后所有未行仪式,先令道子将抱朴子送至其居室静养,同时又命令严守消息,全宗上下闭门谢客,所有弟子不得随意外出。

妄动不如静观。

抱朴子几乎不能动弹,然伤虽重,神智仍十分清醒,甚至严肃得有点可怕,略作调息,令原无乡速去请来后堂伙房的老翁,挥退了众人。

一列大弟子们莫名所以,何以这种时候不找医官问诊,却传唤了一名伙房主事,但众人在被新任大当家原无乡瞪了一眼后,皆不敢问,悉数退出。

暮色深深,步履沉沉。

老翁到来时,屋里只余抱朴子一人,待进门仔细打量了卧榻上伤者,忍不住一声长叹:“你——这是何苦!”

“我知瞒不过你。”抱朴子支起身,勉强坐起,“你可以笑我傻。”咳了两声,又道,“不过,你更傻!当年,你甘愿放弃南宗掌教之位,并立誓再不踏入此地,但今日你终于还是来了——大师兄!”

那些历历在目的当年事,清晰一如昨日,抱朴子心绪激荡之下,连咳不已,身形歪斜,险些滑下榻。

老翁忍不住上前扶了他一把,又挪开手,瞪眼道:“你——!罢了,事到如今,再谈往事俱是多余。只可笑,百年前吾劝不得一意孤行的你,如今竟也依然!当年,吾曾问过你,今日再问你一次——为修炼巧夺无极继承掌教之位而割舍挚爱,汝可有悔?”

“无。”

“其后,师妹一怒之下,远嫁江南,终生不见,汝可有愧?”

“无。”

“最终师妹全家丧命于死敌之手,你虽竭力营救,但路途遥远,终究是迟了一步,汝可有憾?”

“无。”

“你——也罢,前者俱往矣,不复多言。但如今你将师妹惟一的亲儿推到同样的境地,以人情恩义将之束缚于此,如此做法,当真对得起师妹吗?”

抱朴子突然笑了:“无错!一切皆是吾之过,当年是,现在亦是,错皆在吾!但汝又何必愤慨不平,因为很快,吾就可以见到她,任其责罚,终究要如何偿还,任她之意,无有不可。”

老翁又怒又惊道:“荒唐!说什么疯话!未料这些年过去,你竟一点未改,荒唐犹比当年!”

抱朴子反倒笑了:“吾之一生,荒唐得够多了,何妨再荒唐一次!当年,吾虽千里奔走施救,可惜只救出了原无乡。吾杀尽所有凶手又能如何?逝者已矣!那一刻,吾于心中发誓必倾吾所有教养其子成才,传吾南宗道统,如此福泽,难道吾错了吗?但就连汝也不可否认原无乡确实天生当归道门,否则怎么会连道磐如此高人竟也对他青眼有加?吾原以为,多年心愿必能得偿。然北宗一再坏吾计划,葛仙川之专制,原无乡竟还为北宗之人失了双臂!竟连一点的希望也不留予吾!汝说,吾还有什么办法能挽回劣势?”

老翁沉声道:“于是,你那日找我联络长老,明为拜会,其实真正的目的是串通,对葛仙川下重判,是吗?”

抱朴子道:“确实,其后的事情,汝应该都能猜到了。”

老翁一拳砸在床架子上,怒斥道:“吾早该想到汝之目的并非单纯,仍是被汝利用!”垂眸见一柄被安放于枕边的断剑,一怔,一惊,伸手抓起了抱朴子的衣襟,颤声道,“你——甚至故意事先折损了临渊!”

临渊,岂是凡品,纵有不如名剑金锋之处,亦非是一战可毁至此的凡铁。

抱朴子伸手握紧了剑柄,断然道:“机会只此一次,所以,剑必须要断,而吾之命,吾不留,谁也留不得!”指下轻抚断剑,低声道,“临渊是师妹所赠,百年相随,珍之若命。毁剑即自毁,如此公平!只可惜——黄泉相见,怕是又多欠了她一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