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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霹雳同人)[双秀]道真前传之东篱南山(19)

作者: 如是清狂 阅读记录

月色漫漫。

各怀心事的两人,漫步回到南山坡上的小小宅院。

依照当年“好友分一半”原则,倦收天一口回绝了南宗所谓华堂留贵客的盛情,毫不客气地圈占了原无乡半爿院子,半间屋子,半张床榻,就连半窗子的清风明月也未曾放过。这说一不二圈地为王的气势吓走了来传讯的小道童。原无乡看在眼中,任其作为,一脸想笑又不能笑出来的古怪表情。

如今时辰尚早,两人暂无睡意,决定喝一杯茶,再赏一轮月也是不错。

原无乡正自泡茶,桌上摆着两只一般模样的杯盏,茶汤透亮,清气甘美,笑道:“好友,若我有三只青玉盏,汝又当如何?”

汝一只,吾一只,最后一只也要切一半吗?

倦收天正轻阖着双眸,感受着轩窗外吹来的微风,似带着点松木的清香,舒服得懒得睁开眼,双唇一碰,吐出一句——

“简单,砸掉一只便可。”

原无乡闻其言手一抖,“白凤点头”多点了一下:“好友怎可暴殄天物!”

倦收天翘起一腿,尽量让自己坐得更为舒服:“天物真重要吗?有差别的是心境而不是外物。”

原无乡淡扫其一眼:姿态虽不羁,总也不失威仪,可见上天对其有多眷顾。不觉叹笑(笑叹):“说得也是,这世间能把普通藤椅坐出龙床境界的高人,非倦大道长不作第二人想。”

倦收天似乎想到些什么,睁开了眼,打量四周:“嗯,似乎与记忆中的有所不同?”

原无乡垂下眼眸,极为细心地滤去茶沫,修长的手指快而稳,灵巧似翻花,末了,三指奉杯,抬眸相望,道一声:“请。”自己也小啜一口,才接上之前的话头,“确实,小有改变,汝真是好记性。如何?尚能入好友法眼否?”

壁上字画,案前琴匣,庭中芊竹,窗格绿纱。指间所持青盏,无一丝雕琢匠气,待茶入其中,盈透似一捧月色。要说素简是真,韵味却别具。雅而有致,耐人寻味。月光自其身侧照进来,铺就一地莹白,与对面这个白衣银冠之人融在一处,似一幅意境空灵的水墨画。

倦收天点头道:“不错。”啜了一口茶,又补上一句,“与你真合适。”

原无乡叹道:“我曾以为这一声‘不错’该是你称赞我之烧饼,没想到却落在此处,这算不算失之伙房,得之东堂?”

“至于烧饼,汝仍未有结论吗?”倦收天转头看他,“哈,不急,未来自然有机会知晓。”

原无乡顿时好奇道:“嗯?好友似别有所指,何不直言相告?”

倦收天道:“让你自己发现,比简单告诉你更有趣。”

原无乡也觉得有趣:“哦?如此,倒要谢好友有心了。”

倦收天放下青玉盏,起身道:“夜了,既然明日一早还要去‘请罪’,早点休息吧。”

原无乡叹道:“我越来越不明白此地的主人究竟是谁了。”

倦收天自顾自走向内室:“有差别吗?”

两人虽多年未见,其实倒似多年未曾离别,相处了一整日已经是默契十足。各自一番梳洗,换过内袍,同挤上一张榻,竟颇觉新鲜有趣。

原无乡散了发,躺下,比划了一下,感叹:“果然人长大了倒显床榻小了,上一回你尚能于此踏步闹腾,于今只得老实躺好。”

倦收天转过脸相对:“怎样,你好稀罕提儿时的事情吗?”

“是,我稀罕,你要听吗?”

说完就后悔了,转过脸,有些不好意思。如何能以一己所好而强人所难,实为失智。纵然过去的每一天我都真稀罕。

摸过你的头发,刮过你的鼻子,赞叹过你漂亮无双的眼睛,笑话过你三年不落地,一落地便跌倒的窘境,抢过你最爱的烧饼,也喂过你喝香甜的百宝粥,一起看过日升月落,一起听松涛成阵,林林总总琐事繁杂,以为实在没什么值得与他人说,却是一段不愿与人分享的稀罕时光。

这些你都不必记得。

倦收天轻扯了扯散在手边的一捧银发,使之转过来与自己相对:“那就说来听,听着更易犯困,就此睡着也是不错。”

“哈!”原无乡一伸手刮上倦收天的鼻子,笑斥道,“快说!这等用理所当然态度讲些不中听话的坏毛病到底跟谁学的,嗯?”

“有必要学吗?”倦收天忽闪了一下眸子,认真地看过来。

与记忆中一般美好,似黎明前的第一道晨曦,每一次看了都会心悸。伸手替其按了按被角,单掌轻轻蒙上倦收天的双眼,轻言道:“夜了,睡吧,不准再看!”

记忆中熟悉的温度再一次传至。

困人的从来不是故事。

揽月南山秋,看灯火明灭,几番甘休。

圆缺古难留,对清辉脉脉,多少温柔。

第七章 孰与灵犀

晨曦微亮。

南宗真则大殿青灰的瓦当上抹了一层金。两旁楼观相对而起,塔楼重重,六角飞檐上的铜铃于微风中轻吟。

四周很静。

原无乡立于殿外等候已有一小段时间。

这个时辰大部分的弟子们尚在早课。道家奉行自然,教规少有拘束,不如佛家一般严苛。往日只要弟子和睦无事,便可各自选择修行方式,甚至不少同门之间终身也未曾谋面。道子们大多随性惯了,也不甚在意。只有道真南宗一脉并非如此,素以科仪森严闻名。南宗的掌教看似位高权重,其职责是统理教内日常事务。若有危害到教中根基的重大要事,便须提交更高一层长老院元宗六象共同处理;若掌教与元宗六象长老们各执一辞,便有必要请动道磐出面裁决。南宗现任最高指挥道磐——云笈道海式洞机,其行踪飘渺难觅,数百年来,即便是南宗之人,有幸能得见其真面目的不出三五。

原无乡获准入殿,一抬头便见众人在列:道玄师徒三人,道灵两位上师,以及南宗诸位长老。意外的是并不见抱朴子与葛仙川两人的身影。而南宗为首的正是元宗六象两位执令:指南揆天履正道与指北揆离凡道老。见此情景,原无乡不觉一怔:元宗六象是总坛隶属,道磐早有明令六象之人不可轻易外出,不可与宗内弟子或教外之人过往从密,以确保其判断之公正性。这是南宗百年来的规则。若说两位昨日出现在难得一见的道门盛宴之上尚有缘由,今日仍未回归总坛就有些奇怪,嗯,灵犀为什么未随师尊身侧,独留于此呢?

灵犀指瑕冲他眨了眨眼睛,并未敢开口多言。

原无乡心中明了,微颔其首,暗示其放心,但心中明了今日之事恐多有变故。

不等原无乡开口,天履正道抢先一步,沉声道:“原无乡,怎么就你一人?”

“南宗弟子原无乡见过众位灵长!”原无乡礼毕,接着道,“禀执令,原无乡此番前来为昨日缺席一事向众灵长致歉,并向元宗六象两位长老请罪。倦收天初来乍到不熟悉南宗规矩,弟子却未曾提醒于他,本是吾之过。今弟子思忖来者皆是南宗贵客,是以独自前来领罪。况此事确因我一人之主张,与他并无关联。”

一袭白衣长身端立,袖若垂云,言辞十分恳切,气度绝不卑屈,待礼毕一周,愈显仪态端方,姿容秀拔。

天履正道与原无乡见过几面,也素知其为人,听罢此言,一时找不出什么毛病,确实当这么多人面也不便得罪北宗,遂皱眉道:“也罢,明知故犯,谅必是你了。既主动前来领罪,知错也便罢了。”

原无乡闻言道:“谢众灵长深宏雅量。”

离凡道老却冷哼了一声:“天履道友此言尚有疏失之处。原无乡有违南宗规矩,不敬于在座灵长,如此心生骄慢之人,如何成为南宗表率,莫不叫在座教友们见笑!何况倦收天虽不是南宗之人,不见前来,其心不诚矣!”

天履正道闻言一怔:“道老此言不假,但倦收天来者是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