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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龙侠踪(72)

作者: 谢克江 阅读记录

那汉子松开手,去怀中掏出一大锭银子来道:“秀才相公,你帮我跑……跑趟腿,这银子便归你。”

李珏见到银子,眉花眼笑,一把抓过来抱在怀中道:“当真是送给我秀才的么?”

那汉子喘息道:“那还能骗你?”

李珏闻之大喜,把银锭装到怀中去,却失手掉下地去,砸了脚背。他一边哈腰拾银子,一边喜滋滋地道:“跑什么腿,你说,你说!”

黄衣汉子提起钢刀,“嚓”地割下衣襟,用中指在伤口上蘸血写道:“辛无疾等啸聚峨眉山,请秦捕头率合衙捕快速协助安刺史进兵。柯百能逃入湘境,金蛇门残余狂奔鄂地,此两股悍匪既然已出蜀地,皆不足论。”

李珏看了这几句话,心头不由大震,这才明白前日卧牛谷突然出现官兵,原来是秦逐天所勾引。想到大哥现困峨眉山,随时有被官兵围剿的危险,不由“啊”了一声。

黄衣汉子哼道:“秀才也知江湖中事么?”

李珏陪笑道:“我秀才只知诗云子曰,哪里知道江湖之事了?虽也读过《公孙大娘舞剑器》和《虬燃髯客传》等书,却也是消遣,不信有实。”

黄衣汉子皱眉道:“那你看我写字,怎地惊叫?”

李珏陪着笑脸道:“我秀才看到老兄蘸血写书,眉头不皱,这等大勇直堪与关云长刮骨疗毒相比,这才敬叫出声。老兄言之谬矣,我秀才适才是敬叫,非是惊叫。”

黄衣汉子哼了一声,将血书卷起,递与李珏道:“劳驾将……此书送到成都南街秦捕头府上。送达之后,秦捕头还有重谢。”

李珏将血书纳入怀中,说道:“秦捕头府上么,我秀才认识,请老兄尽管放心。”

黄衣汉子点头,突然目现凶光,顺手将一杆粗竹斫断,嘶声道:“秀才,此信干系不小。若是送不到秦捕头府上,你的脖子也像这根竹杆一样!”

李珏满口应道:“我秀才受人之银,忠人之事,请老兄放心!”心中暗骂道:“龟儿子,手劲倒是不小。”那汉子道:“去罢,秦捕头自有银子赏你。”李珏自语道:“还有银子赏吗?那可是财星高照,妙不可言。” 奔出竹林。

忽听背后“咕咚”一声,回头看时,见那汉子支撑不住,扑地倒了。

离开林子,李珏心急如焚,便不再进城,折身向峨眉山方向走去。看看天色已晚,前面闪出一座市镇。李珏见镇外到处都是营帐,心道:“怎地这里驻扎了这许多马兵?我正愁没有马匹代步,何不瞅准了偷他娘的一匹?”计议已定,走进镇内,看到一间酒铺。

只见街上来来往往的俱是蜀国官兵。李珏刚踏入店门,跑堂的迎上来,双手一展:“秀才,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就闯进来了?”

李珏奇道:“你这里不是酒店吗?我秀才进来,自然是要吃饭喝酒。”

跑堂的笑道:“我们这里今日被成都府的官兵老爷们包下啦……”

里面走出一个高大军官,问道:“小二,出了什么事?”跑堂满脸堆笑:“韩将军,这个酸秀才要吃酒。小的怕他阻了您老的兴头,正撵他别处去。您老自管吃酒,小的打发他走便是。”

李珏怒道:“你这狗奴才!”

跑堂的道:“穷酸,你这是自找不肃静。”那军官哈哈一笑:“秀才相公要吃酒,小二尽管放他进来,无妨。”

进得门来,李珏掏出黄衣汉子送的那锭大银,往桌上一摔。小二见了银子,不再回嘴,只管将些好酒好菜端上桌来。

那韩将军桌上有七八个军官,见这秀才出手阔绰,均感诧异。

李珏一边吃喝,一边瞅着门外的那几匹高头大马,在肚里犯寻思。那几个军官见他呆怔怔地,也便不再在意,各自吃酒叙话。

那姓韩的道:“王兄,你可听到过‘降龙打狗,渡劫神针,巴山双绝,无毒断魂’这几句话么?”

姓王的军官道:“自然听说过。据说这五个老儿是当世顶尖的高手。被人传的神乎其神,也不知是不是。这五人不在峨眉山,是他们的幸运,若在那里,定要他们尝尝我老王的五钩神飞金錾枪。”

旁边一个军官笑得把酒都喷了出来,连说“吹牛,吹牛”。姓王的羞怒难当,便要发作。那姓韩的道:“二位休要伤了和气。常兄弟虽然说话鲁莽,可也是实情。那五位老前辈武功卓绝,岂是我等能望其项背,王兄讲话太没有边谱。”

姓王的听了便不再言语,干了杯中酒,神色间颇不服气。挨着姓常的另一军官道:“王老兄向来不说没边谱的话,这我老高是深知的。”

那姓王的军官大喜,拍拍胸脯道:“怎样?还是高兄弟最了解我。”

姓高的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酒,夹了一口菜。那姓王的将脖子伸出好长,一股劲地咽着唾沫,只盼替他咽下那口菜,好腾出他的舌头来替自己说话。高军官放下筷子,又掏出手帕擦了嘴手,这才说话:“王老兄知道降龙打狗已死,渡劫神针几十年隐身江湖,萧无毒又在新野闭关练功,来不得西川,巴山双绝又不在峨眉山上,他如何不敢吹这大牛?韩兄说他没有边谱,老高不同意这个说话,老王向来是最有边谱的。”

众人捧腹大笑。王军官大怒,刷地站起:“姓高的,你,你!”却说不出话来。

韩军官拉他坐下,笑道:“高兄怎么知道巴山双绝不在峨眉山?左老二参加了卧牛谷之会,这是大伙儿都见到的。他不随辛无疾去了峨眉,却去了哪里?”

高军官道:“前日京城柯府一夜间被烧为白地,柯百能连夜携妻带女逃入湘境,诸位可知是谁干的?”众官道:“是你干的?”高军官道:“我老高哪有这等本事?我连这个小牛也不敢吹。那是左老二干的!连柯百能这等本事,左老二都能降他,又何况其他四绝?巴山双绝向来同出同归,左老二既在成都,老大岂能在峨眉山?”

韩军官笑道:“五绝不在峨嵋,王兄的五钩枪可以大显身手啦。到时多多擒杀叛匪,韩某回京定为诸位兄弟请功!”

众官听了,眉飞色舞,齐都跃跃欲试。

李珏听了半晌,猜想他们定是成都安刺史部下。那王姓军官偶一侧首,见李珏若有所思,冷笑一声,将杯中酒猛地泼出,叫道:“呸,这酒是酸的!”

那杯酒拉直成线,直向李珏射来。李珏叫声“啊哟”,酒水已到,淋了满头满脸。王军官故作失手:“啊哟,秀才相公,对不住!”离座上前,帮李珏揩抹头脸。李珏道:“唉,这是怎么说?我秀才这身衣服,是借的隔壁……哎,真是‘秀才遇到兵’了”。

王军官见他躲酒时动作笨拙,不懂武功,哈哈一笑,回归本座。众官瞧得清楚,也都戒心全无。

李珏不敢多呆,结账出店,学着秀才的穷酸相,一步三摆地出了镇子。至于偷马的事,那是想也不敢想了。

走出十里,眼看日色向晚,道路朦胧。李珏心内着急:“似这般走法,何时到得峨眉?”忽然听背后蹄声响亮,一辆马车疾速驰来。

李珏心道:“敢是官兵发现我的破绽,追上来了么?”马车已驰到面前,嘎地一声停住。驾车的汉子扬鞭道:“这位相公,可是要去峨眉山么?”李珏奇道:“你怎地知道我秀才要去峨眉山?”

那车把式哈哈笑道:“秀才?可有腰里缠着兵器的秀才么?有人出钱要咱送相公去峨眉山,你可敢上我的车么?”

李珏暗道:“他连我的底细都知道了。我怕一个庄稼汉子何来?他若是扮猪吃象的高手,反正我也打不过他,那就更没有什么可怕。老子一双肉脚可跑不过他的四个马蹄,两个轮子。”想到这里扬声道:“有什么不敢?上去便上去!”

车内铺有软垫被卧,极为舒适。李珏困极,不多时便进入梦乡,也不理会车向何处行驶。等他睁开眼来,听到车顶上刷刷声响,掀开窗帘看时,见车外扯绵撒絮,飞起满天大雪。李珏暗想:“还没有进入寒冬,竟已下了两场大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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