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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龙侠踪(122)

作者: 谢克江 阅读记录

王玉石呆了一呆,垂头丧气:“好。是老夫栽啦。我不再理今日之事。颜如玉,以后再让我碰上你,那可是你恶贯满盈之日。”

颜如玉哼了一声:“以后小女子听到先生踪迹所至,立马退避三舍,望风而逃,也就是了。现在你是就此下山,还是看着我杀人?”

王玉石从未遭过如此大败,气愤不已,拿不定主意走还是不走,忽然转头,看见澄光大师的随身小童,却有了一个主意,向他招手道:“童儿,这魔头要杀光你阖寺僧众,你敢不敢和她放手一拼?”

那童儿昂然道:“敢!可我打她不过。”

王玉石笑道:“还没动手,你怎知打她不过?你只管发掌打她便了。”说着伸手抵住小童背心,轻轻往前一推。

那小童忽觉脚下一轻,身子腾空而起,直扑颜如玉。他又喜又怕,双掌齐出,闭了眼向颜如玉胸口便拍。颜如玉喝道:“你找死么?”抛了拂尘木柄,双掌迎上。便听“嘭”地一声大响,颜如玉一跤坐倒,只觉胸口奇闷,喉头发咸,腹内难受至极。

她指着王玉石,想要说话,却又发不出声音。

那小童望着自己的双掌,又惊又喜,说道:“好魔头,你打我不过,我再给你一下子!”纵上前去,又是一掌。颜如玉不能动转,这一掌正好打中胸脯。但此次小童没了王玉石内力相肋,又怎能伤得了她?权当只是摸了一把罢了。

颜如玉私部受侮,气愤难当,一口血终于“哇”地吐出,随即反手一抹,已打碎了小童天灵盖。

鲜血喷出,颜如玉胸闷为之一畅,跳起身道:“王玉石,我敬你是个武林前辈,却如何行此下流手段?这小童虽非你杀,却为你身死,你又于心何安?”王玉石在小童体内注入了十二分真力,本拟一招便可将颜如玉击毙。却不料她内功竟然如此了得,不但接下此招,反将小童打死。他是前辈高人,一击不果,不好再行出手,一时说不出话来。

红影一闪,辛惟芳重提长剑,又纵身上来:“吸血狂魔,你伤我师父,我峨眉派三百弟子,今日誓不与你干休!”剑走偏锋,嗡地一响,刺向颜如玉左肋。

颜如玉身子一侧,躲过剑锋,却回头冲王玉石道:“老先生,这次你还出不出手?”王玉石哼道:“今日暂且放过你。你若想来日也要老夫饶你,最好就此下山,不再杀人。”

话音未落,辛惟芳二剑又到。峨眉派道、俗两派弟子各挥长剑,向颜如玉攒刺过来。颜如玉长声笑道:“来日之事,也顾不得了!”身体旋起,双爪连拍带拿,挥动如电。众峨眉弟子齐声惊呼,手中长剑先后飞起,直窜高空。便听“叮叮当当”连响,群剑相撞,俱成废铁。辛惟芳武功为诸同门之冠,长剑未曾脱手,但手腕被颜如玉指甲扫中,疼痛难当,一时也无法再行攻击。

颜如玉这一下力气使得发了,又是一口鲜血涌出,衣襟上丝丝缕缕尽是鲜红。她稳稳心神,暗道:“再不下杀手,恐怕今日难下此山!”想到此处,强提十二分真力,凝气于掌,发于劳宫,挟风带雨,忽地一声,向辛惟芳当胸拍至!

辛惟芳见来势凶猛,心下忌怛,斜退半步,横剑当胸,凝神以待。忽听身后一人喝道:“四妹,接不得!”一条白影电射而出,“嘭”地接了颜如玉这雷霆万钧的一掌。

双掌相交,天地变色,连空气也为之一窒。辛惟芳听到喊声,惊得摇摇欲坠,此时见到来人背影,再也支撑不住,长剑“呛啷”坠地,人也昏了过去。

颜如玉脸白如雪,愣愣地站在当地,俏艳不可方物。她内脏已被震碎,口中却再无鲜血喷出。她紧紧盯住来人,樱唇一抿,算是笑了,平静地道:“是你么?你来啦,很好,很好。我很高兴。”说完身子一仰,往后便倒。

来人正是李珏。他这雷霆万钧的一掌,救下一个深爱自己的女人,却又杀死一个与自己有过特殊亲情的女人。望着倒地死去的颜如玉,心头不知是喜是悲,只觉一片茫然。

王玉石不料转眼之间,有此惊人奇变,冲李珏深深施下礼去,说道:“这位壮士仗义相助,一掌救下峨眉派和金光寺数百条性命,真是无上功德,武林大幸。”众僧道闻听此言,也纷纷施礼。

李珏扑通跪地,颤声道:“爹爹,我是珏儿啊,你不认识了么?”见义父脸现诧异之色,急忙捡起一把断剑,把一部虬须剃的干干净净,抬头泣道:“爹爹,你再看看,果然不认识我了么?”

王玉石擦了擦眼,忽地捧住李珏面颊,叫道:“我这不是做梦么?你当真是我的珏儿?”李珏放声大哭,叫声:“爹爹”,止不住泪水纷纷,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这时了因和澄光两位大师经过调息吐纳,性命都已无碍。澄光大师道:“王兄,恭喜你们父子相会,善哉善哉。”

了因看了看颜如玉尸首,长叹一声,合什说谒:“欲知前世因,今生受者是。欲知来世果,今生作者是。念孤魂之无依,愿早生极乐界,阿弥陀佛!”

王玉石父子厮见,渡劫神针不敢耽延,赶忙施展回春妙手,救死扶伤。凌通、归仲康未受大伤,针到病除。辛惟芳却是心情激荡以至晕厥,更无大碍。恶道人陈不喜胸前肋下连中两掌,奄奄一息,救不转了。

辛惟芳跪在师父身侧,珠泪涟涟,泣不成声。陈不喜令徒弟把自己扶正,盘膝坐好,冲门下弟子们微笑道:“贫道修练一生,始终参不透生死玄关,一味贪嗔好斗,想来十分惭愧。如今我大限已到,正是返本归真之时,尔等不可悲痛。”

众峨眉弟子拜倒,哭声一片。

陈不喜摇了摇手,又道:“贫道幼年出家,忝任本派掌门三十余年,不能使本派得以发扬光大,十分抱愧列祖列宗。我今欲把掌门之位传于辛惟芳,尔等需听我命。”

众弟子拜道:“谨尊掌门之命!”

辛惟芳吓了一跳,随即俯地大哭:“师父,您不会死,不会的。刁师叔和闻师叔都在玄天观,我……我武艺这么差,怎么能当掌门?”

陈不喜道:“你两位师叔脾气和为师差不多暴躁,当不来掌门的。芳儿,武功不好,可以苦练,难得的是你性情温和,聪明颖悟,有长者之风。你为掌门,定能将本门发扬光大,只是,为师有一件事不能放心……”

辛惟芳泣道:“请师父训教。”

陈不喜强提精神,缓缓四顾。澄光、了因合什答礼,轻喧佛号:“阿弥陀佛”,升起一股悲壮苍凉之慨。王玉石深深躬下身去,喟然道:“陈掌门,老朽无能,不能治好你的贵恙。”陈不喜超然一笑,待看到李珏,却脸色一变,招手道:“李师侄,你……过来!”

李珏赶忙上前,和辛惟芳并肩跪下。辛惟芳身子猛地一震,挪开半尺,却幽幽叹了口长气。

陈不喜道:“师侄,师伯命将休矣。可惜未能手刃郗成,给你四师父,我那可怜的兄弟报仇。”

李珏道:“好叫师伯高兴,那恶贼郗成,已被弟子杀了。”

陈不喜一笑,点头道:“好孩子,师伯有件事情求你,不知你可答应?”

李珏大为惶恐,说道:“师伯有事但请吩咐,何用‘求’字?

陈不喜声音突转严厉,说道:“师伯求你,以后不得再见芳儿之面,你可应么?”

李珏吃了一惊,问道:“为……为什么?”侧头向辛惟芳望去。辛惟芳却只管扭着脸,并不回顾,而脸上已是热泪横流。

陈不喜突然大咳起来,盯着李珏道:“怎地,你……你不答应么?”一句话问完,脑袋蓦地一垂,再无声息。

李珏大哭,说道:“师伯,你不要死。你吩咐什么,弟子无不遵依便了。”

辛惟芳缓缓起身,横托起师父的尸体,向王玉石和两位大师拜揖,快步走出山门,一句话也不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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