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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派都是我前男友[剑三](236)+番外

直到现在,他终于懂了。

在师父的眼里,是因为司徒黎的死,因为容辰的丢失,才让他们两个人相遇结缘。从这一点上,司徒铮就是他的兄弟,已故的司徒黎就是他的父亲。

一株树死去,脚下的山石里,靠着死去树的养分,长出一株杂草。

……

沐君侯也明白了。

当日玉门关,他因为一系列的事,心念动摇举棋不定,鹤酒卿在他掌心写下一个道字,让他看看离太阳最近的地方是什么样子。

彼时,那位通晓一切的鹤仙人对他说:“错的事情分寸对了,就是正确。正义的事情多走了半步,就是邪恶。此为,道。”

分寸,即是道。

离太阳最近的地方,是三千雪岭至高处,也是执掌天道人心正义的天道流。

……

在三千雪岭山脚下,两个人在下棋。

一个白衣胜雪,银丝绣着麒麟纹,麒麟踩着衣摆下火色祥云纹。

另一个也是白衣,黑色的纱幕从头遮掩,只看见露出来一只手,修长纤薄如半透明的玉。

“他为什么一定要死?”

“因为司徒黎发现,天道流在买卖那些本该被处决的恶人的命,出够了钱,该死的人就可以不用死。生死簿上实在不能抹消的名字,到时候也会有人配合他们,死的就只是他们找来的替身。”

林照月落子,抬眸看向他,沁凉的声音平淡:“我说得是司徒黎,不是老道主。”

那人的声音不紧不慢,如这雪域之上甘冽的风:“我说的就是司徒黎。十年后司徒黎发现了真相,老道主的确做了赎恶的买卖,但那些恶人从此以后再也没有机会作恶。同时那些金钱被用来弥补受害者。”

天下人都知道的,天道流很穷,没钱。

连神圣的无名天境,都只是一个与世隔绝的小村子。

但普通人还要活下去,活下去有时候就需要这么世俗的东西。

惩恶容易,扬善却难,消除罪恶生长的孽土更难。但难的事,也必须有人去做。

“老道主为什么不告诉司徒黎真相?”

那人落子的速度一直都一样:“因为不正确,也不该。正义不能妥协给金钱。尤其对少年人,不能让他们发现成年人的无能为力和对现实的妥协让步。也不能让他们知道,有时候正义是无用的,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正义虽然有时候无用,甚至会扭曲成破坏力更强大的邪恶,但是代表希望的少年人还是应该满怀信仰去相信,相信黑白分明,善恶有报,正义终会战胜邪恶。成年人必须保护这种天真纯粹的正义,就像大人不得已捂住小孩子的眼睛。”

林照月手中的白子迟迟没有落下,似是怅然若失:“他们总会长大,总会发现的。”

而那些长成大人的少年,有些会成为庸碌的大人,有些成为不好不坏的普通人,当然也有一些,永远停留在少年时。

那人平静地说:“没关系,那时候就会有新长成的少年。为了司徒黎那未曾改变的十年,庸碌衰朽的成年人,选择以一个反派的姿态死去,就像大树挪位给幼苗,何尝不是一种不错的落幕方式?不是所有人都需要寿终正寝,老死榻上。”

人们都说,屠龙的少年有一天会变成恶龙。焉知那不是老去的少年,为了让新的英雄诞生,戴上的假面。

毕竟,有时候没有反派,只有无能为力的众生凡人。

但人们需要希望,需要有坏人死去,英雄不朽,迎来黎明天光。

林照月终于落子:“司徒黎可惜了。那个位置不适合太纯粹干净的人来坐。和光同尘,却要心智坚定。不被裹挟左右,不怀疑自己,也不去因情感偏好影响抉择。行走深渊边缘,而不被引诱掉落。等闲之人在那位置上,不能做不好不坏的庸人,就只能做自我牺牲的祭品。或者,也可以两手干净,让旁人牺牲作累累白骨。”

幕纱下的人顿了顿,第一次出现其他的情绪:“这个位置你能坐。”

“我?先生抬爱了。”林照月唇边一点淡笑,“恐怕唯有那个人能做到。可他为什么忽然撇下这一切,袖手旁观?难道他真的是仙人,天道流也只是他体悟世情的一局棋盘?”

棋局难以为继,下到最后索然无味,干脆弃之不理,亦或随意倾盘。

幕纱下的人依旧平静,以既定的速度落子:“他去创建了书堂。”

“书堂!撇下天道流不管,就是为了建造一个书堂?”

“因为天道流解决不了的问题,书堂可以解决。”

林照月若有所思:“这倒也是。可惜书堂也藏污纳垢,终非净土。”

“所以,他同时还建了江南第一盟去监管。第一盟倒得更快。他刚刚抽手,哥舒文悦和冷谦就迫不及待同室操戈。”

林照月怔住了:“你若是告诉我,海外琅嬛阁也是他的手笔,我一点也不惊讶了。”

那人落子,淡淡地说:“是又如何。活的久了做的事自然就多,总会留下来一些东西。同理,留下来的东西,多多少少都会与他有关。”

林照月正色,眸光微微一利:“那先生又是谁?为什么你什么都能知道?”

第167章 167只反派

笼在黑纱幕罩里的神秘人, 平静自若,声音毫无起伏, 如这雪岭千百年不变的风:“我是谁,时间太久我自己也不记得了。”

林照月想起,第一次在麒麟山庄见到这人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 他也是这么对自己说的。

对方笼在黑色帷幕下的面容, 林照月其实是见过的。

满头白发如雪,似乎连眉毛也是白的。那张脸却不算老, 只是如冰雪一样莹白,介于苍白和脆弱之间。

应该是俊美的, 但是气质太疏淡了, 就像漫射辉光的冰镜,以至于根本记不清那到底是什么样的相貌。

他给林照月的感觉很强大, 强大却叫人觉得没有威胁。

此刻,那人像是被提醒,若有所思着什么:“我想起来了,我是一个方士。”

他是方士,这是明摆的事,林照月早就知道了。

林照月不易察觉的蹙了蹙眉, 很快就展开。

每次说到他自己, 这个人就像得了失心疯一样,痴痴妄妄的。

但除此之外所有的事, 这个人都极为可靠, 几乎无所不知, 无所不能。

林照月神情平静,另起一题:“依先生所见,这一次那个魔魅会是谁?是什么身份?我布好了所有的局,却不知道对方于何处落子。”

黑纱帷幕里的人从若有所思中抽离。

“因为你不知道,他到底想做什么。”

林照月敛眸:“他想要用鬼剑的阴阳之力,复活三百年前被燕家封印的自己。”

“白薇告诉你的?”

“是。”林照月没有丝毫犹豫,和盘托出。

对着这个人,就算内心深处再保有一丝清明警醒,还是会不由自主全心信任。明知道这或许不是自己的本意,此时此刻却心甘情愿。

只有这个人离开后,再回想当初,林照月才会觉察出一丝可怕。

但现在,他没有一丝隐瞒和迟疑,将一切从头道来。

当初,林照月之所以和白薇结盟,源于白薇分享给他的一个秘密。

……

去年,白帝城中秋庆典第二日,秋水在天清如月。

白薇如约而至,带来一卷书册,一卷记录着落花谷燕家千年密录的典籍。

她说:“燕家祖上有古蜀大巫血脉。最重要的典籍上记载了,当三百年前的封印彻底打破的时候,一切都将重新开始。”

林照月面无表情,声音冷静又理智:“无稽之谈。人怎么会拥有那样的能力?你不如告诉我他是神仙。”

但,有林幽篁和他自己的死而复生,他怎么可能真的无动于衷。

白薇的眼睛像是微微的发着光,蕴含一种极端的疯狂偏执,但她的理智却又极为清醒冷静。一步步向他走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