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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初苒(189)+番外

作者: 万九儿 阅读记录

元帝静默不语,亦不似方才一般郁结,初苒忙劝道:「如今天下甫定,居心叵测者良多,皇上与懿王好容易才兄弟同心,切莫为了些夸大其词的陈年旧事与王爷生分,再为人所乘。阿苒可以向皇上保证,懿王在青州盘桓月余绝不是在联络什么齐姜旧臣,意图不轨。」

元帝猛地抬眼,紧紧盯住初苒,一言不发。

初苒抿唇良久,终是叹道:「阿苒流落在昌勒城时,曾见过懿王。」

袖中的手狠狠握紧,元帝直觉牙关之间隐隐有腥甜之气。

话已至此,初苒硬着头皮也只能说下去:「阿苒当时与穆风走散,天亮之后才跟着流民的队伍回城。不想恰在城外遇到耿默余孽行刺懿王,阿苒出言提醒,被懿王带回城中行辕。后来穆风找到阿苒,与温氏兄弟一同前来将阿苒劫走。他们三人都与密云十八骑交过手,懿王只当阿苒与他们一样都是齐姜人,所以才会一直在青州四处找寻,绝非如传言所说是图谋青州。望皇上明鉴!」

「如此说来,子珩对阿苒还真是情深一往。」元帝鼻中哂笑:「怪不得阿苒返京之后,迟迟不肯入宫。依朕看,若不是魅鹤挟持,若不是朕威逼,阿苒现在只怕已是懿王侧妃了!」

「皇上何出此言!」初苒顿觉隐怒:「阿苒在宫外犹豫不决,因由皆在阿苒与皇上之间,根本与王爷无关!」

「哦~那当年赵氏圈占良田,爱妃大闹紫宸殿,持御剑以死相谏,袒护子珩,也都是因为朕?」元帝忽然笑得畅悦:「爱妃对朕的皇弟还真是情深意重,彼时如此,今时今日依然如是!」

「皇上欲加之罪何患无辞,阿苒无言以对!」初苒觉出元帝频频试探,不禁心中忿然,拂袖而去。

元帝却一把拽了初苒的手腕,朝怀中狠狠一带,指着地上的绢帛吼道:「欲加之罪?!你敢说你夜夜在此抄经不是在思念他。」

初苒倔劲儿上来,也断不肯服输:「阿苒方才已说过了,阿苒确与懿王有过一段情谊,皇上可是还要阿苒再说一遍?」

「朕一心待你,你却心存他人!」元帝眼中渐渐赤红:「还大庭广众之下拥吻一处,你三贞九烈何在?!」

初苒听见「三贞九烈」云云顿时无言,更无力交流:「是,阿苒没有,可这已是既成的事实,皇上在此咆哮又有何益!」

元帝松了手,忽的背身咬牙道:「懿王萧鸢不守本分违规逾矩,而今削去封爵,废为庶人。」

初苒一声冷笑:「若果真如此,阿苒便与皇上从此缘尽,不复相见。」

「你还这样护着他!」

「是皇上非要臣妾护着懿王殿下的,不是么?」

「你强词夺理!」

「强词夺理的竟不是皇上?」

「放肆!你真当朕不敢罚你——」

「听凭皇上处罚!」

颐珠从始至终不晓得初苒与萧鸢那段过往,此时在外头直听得心惊肉跳。

眼见局面要失控,颐珠忽觉不妙,正欲闯入,就听元帝已呵斥道:「来人!将璃妃送入冷宫,反躬自省。」

颐珠大惊失色,推门进去扑跪在地:「皇上,娘娘大病初愈,经不得北宫清冷,求皇上宽恕了娘娘吧!娘娘什么性子,皇上最晓得,娘娘现在不过是在说些不走心的话,闹别扭罢了,皇上可不能当真哪!」

元帝一脸怒容烦躁的挥袖,进来的宫人忙止步退下。

「阿苒,朕再给你一次机会。懿王可是一厢情愿,对你生了非分之想?」

「哼!」初苒气极冷笑:「皇上金口玉言,岂可朝令夕改,阿苒这就去北宫好生自省。」

说罢,倔强如玉竹的身影竟扬长而去,直奔北三宫。

元帝目瞪口呆,颐珠却素知初苒个性,当下匆匆叩头道:「皇上,娘娘大婚时尚时处子,如今年不过十六,在懿王府时才十四,说到底就是个孩子,哪里懂得情爱为何物,大抵是对王爷有些懵懂的感激罢了,望皇上三思,奴婢告退!」

急急地说完,颐珠便跟着追了出去。

荒芜的北三宫占地甚广,废弃无人已久。此番元帝并无明确示下,初苒却头也不回,直朝从前紫嫣公主住过的夹墙小院儿奔去。

第197章自扫门前雪

颐珠见了这幅光景,便知两人的别扭已闹得五分当真。眼见北三宫就在前头,颐珠忙退了手上一对镂花赤金镯子悄悄塞到随行宫人的手中,托她赶紧置办些御寒的东西来——娘娘赌气事小,慢慢开导就是,独身子最受不得寒。

金镯子入手就沉甸甸的,那宫人也伶俐,方才皇上虽说要罚,可撂下的也只是半截子话,并没说要将璃妃娘娘安置在哪里,想来不过是随口说说。是以,这宫人几乎不曾犹豫,便应了下来,扭身折去凝华殿。

这厢,初苒一径冲进北三宫的小院儿里头,入目满眼都是旧物,激得初苒泪珠儿扑簌,心头感伤,颐珠无话,只得静静陪在一旁。

宫人们关了院门儿,自回去向元帝复命。不一会儿,凝华殿里的两个二等宫女便带着小丫头送了大包的衣物被褥和食盒儿过来,哭哭啼啼地说要留下陪娘娘,皆被颐珠劝了回去。

这处夹墙里的小院儿自紫嫣公主去后,便再不曾住过人,索性屋里屋外没有什么损毁,门扇窗棂一应完好。加上院窄屋小,颐珠没费什么功夫便将从前紫嫣公主住的那间卧房收拾了出来。

初苒先还是坐在椅上发呆,待颐珠在外头烧了热茶进来,她已和衣躺在榻上歇了。颐珠将烧好的两只手炉放在被里替她捂好,又拣了几色点心,捧了热茶想哄着初苒吃几口。

「颐珠,难得这样清静,睡会儿吧,你也累了一日了。」

听着初苒半迷糊半清醒的话,颐珠一怔。就着昏黄的烛光,隐约见她双颊红润,便放下心,自去吃了半饱,在屋内一张长案上铺了厚实的被褥歇下,与初苒一道享受这一份难得的宁静。

宫墙甚高,北风也刮不进小院儿。

没有明烛熏香,没有暖阁羽帐,只有清凉幽谧的黑和小小四方天上呜呜的风声,主仆二人却难得的熟睡,一觉天明。

颐珠一早起来熬了热粥,初苒吃得十分香甜,唇角都是弯弯地笑意。

颐珠手里收拾着碗筷,眼睛却审视了初苒的脸庞叹道:「娘娘,您是真不该留在宫里受这份罪…」

初苒没好气的白了颐珠一眼:「难得在这里躲几日清闲,你又拿话勾我。」

颐珠听了不禁眼中一亮,瞧这话的意思,娘娘似乎成竹在胸,丝毫不惧眼前的困境。当下心中欢喜,便不再言语笑盈盈地出去了。

小禄子悄悄送来了初苒平日里爱吃的蔬果,又有颐珠陪伴,初苒在这避世的北三宫甚是惬意,脸颊不见消瘦,反倒愈发光润起来。只是日子一天天过去,始终不见元帝那里有所动作,颐珠渐渐心急。初苒虽觉有些意外,却仍旧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并不上心。

寒夜冷肃,紫宸殿里残烛摇曳。

吴寿轻手轻脚的进来,瞧一眼轩窗底下,便摇头轻叹。朝门外招招手,两个小太监忙躬身进来,随了他一道朝里头去。

朝北的轩窗下,一方坐榻之上,元帝伏身昏睡,榻前的案几上宫酿狼藉。

吴寿努努嘴,小太监们便将那些残杯剩盏连同案几一道抬了出去。吴寿将手中的大氅轻轻在元帝身上盖了,又朝香炉里添些助眠的息香,之后便如一截没有生命的木桩一般静默地杵在殿内。宁静的馨香袅袅冉冉,吴寿麻木的脸笼在烟中生动了许多,眼中精光划过,他捏捏袖中的小纸包,呆立片刻,躬身退了出去。

连日来,整个大晟宫都笼罩在各家自扫门前雪的气氛之中。

谁都知道盛宠之下的璃妃娘娘住去了废宫,皇上烦闷,阴沉犀利的眼神仿似随时能杀人。但是没人敢偷着幸灾乐祸,更没人敢去打听璃妃娘娘何故去了废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