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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初苒(135)+番外

作者: 万九儿 阅读记录

实则早在几日前,宋恒道与张廉便已把朝廷的中枢,悄悄调离至数百里外的悦仙行宫,舜纯如今所得不过是一个京城的空壳罢了。即使登基称帝,那也不过是演戏给自己人看,舜纯妄想欺瞒天下,禅位窃朝的计划就此落空。

自此,暗族势力大致碎裂成三大块,一是在京城手握重兵的舜纯;二是成功得到百乌圣主信任的右翼首领王吉符;三则是唆摆齐姜世子的都护大司马,暗族左翼首领耿默。

第133章玉露金风

百乌圣主听说大晟战乱四起、「傀人」横行,立时挥军南下,六十万大军分三路只取北川至威远关防线,几乎是倾巢而出。

可惜王左干与聂焱早已养精蓄锐、磨刀霍霍,骑虏一到便遭到了大晟士兵的强势反攻,聂焱则一改从前的锋芒毕露,只是守站不出。虽然如此,百乌圣主仍是信心满满,鉴于聂焱的防守策略,他越发相信了王吉符所说——大晟内乱,必定后继无力。

双方胶着之际,元帝的诏书飞抵:命聂焱为骠骑将军,进封威远侯;王左干为车骑将军,封云中侯;并两军一连进封十八名飞将。

一时军心沸腾,士气高涨,将百乌骑虏尽数抵于国门之外,半寸不得前进。

南边的建州则是现在国中最安定之乐土,萧鸢准备充分、下手果断,各郡都甚是平安。虽然最南边衡山郡因为接到密报太晚,「傀人」肆虐,但萧鸢第一时间将衡山王送至东海郡守护一隅,而赵氏军团则集中力量围剿衡山郡,接收避祸的百姓。一旦发现「傀人场」则火烧百里,力求保存实力,绝不与傀人对战。

几日功夫,衡山一郡被烧的千疮百孔,傀人横行的势头到底还是被赵钺压了下去。

而南越王早在傀人肆虐之时就吓得封锁了南越国,闭门不出,对建州的状况不闻不问。南越之地多险峻,舜纯又深知南越王是棵墙头草,没有半分情义可言,是以,并不曾在南越安插据点。南越王也因此钻了空子,得了天大的便宜,龟缩一隅,国中太平。

孤立在晟京的舜纯,根本不知元帝在何处,直晓得近在眼前的东郡王是最危险之人。萧茂之赤胆忠诚、耿直豪迈,乃是个眼里揉不得沙子,嫉恶如仇之人,早在收到「丹书铁劵」的那日,他就已对舜纯此人恨之入骨,若不是为了元帝的大计,他早已挥师南下灭了这奸邪悖逆的臣子。

如今舜纯在晟京收编了细柳营和羽林亲卫,誓死不从者,一律被坑杀。只几日之内,舜纯便集结十万兵力,占京郊二十余县。宋恒道、张廉节节北退,刚好遇到东郡王南下,两方便汇合于一处,共伐舜纯。

局势最不明朗的莫过于琼州与齐姜的博弈,双方对峙已久,大小冲突不计其数。可齐姜到底意欲何为,还是教人摸不着头脑。

恭王府如今已做了元帝行宫,眼下的局面是,恭王与聂鹏举同为一派,他们认为战况复杂,应继续与齐姜对峙,坚守洮城,且元帝坐镇琼州的事必定不能向外泄露一星半点。而乐熠一方则认为,齐姜与大晟渊源已深,有许多可以商谈的余地,且耿默不除,绝对是大晟的心腹之患,只要能想办法于大祭司王荻泓取得联系,则齐姜仍然会是大晟盟友。

一时间,洮城恭王府内,唇枪舌战僵持不下,难以定计。

这夜,元帝孤身于望仙楼上夜眺紫微,直觉帝星明亮,众星拱卫。看星辉灿烂,苍穹奥妙,元帝不禁修眉飞扬,豁然开朗,神思通达。

大晟疆域辽阔,有数千里边境,北边的百乌人秉性野蛮,劫掠为生;南越人却从来出尔反尔,左摇右摆。只有齐姜,与大晟相互扶助缔结姻亲,乃是大晟之亲邻、睦邻!纵然现下一时陷入内乱,也是受别有用心之人唆摆,怎能如此便轻言放弃?况且,现在大晟举国奋起、百姓哀鸣。他为天子,不能日悬于天,福泽子民,难道还要缩守于琼州,畏首畏尾不成。

元帝悠然回身,笑道:「乐卿,齐姜之事朕意已决…」

未完的话语,忽然停在舌尖。原本立在身后的乐熠早已不知所踪,只有一道小小的身影站在不远的桥栏处,骤然撩动起人沉寂已久的心弦。霎时间,仙乐与梵音齐奏,幻影与繁花交迭。元帝目光呆滞,只觉天上的星辉都集中在眼前的人儿身上,眼睛微微地热痛,怎么也看不清那脸,只见她着了绯色蓬松的襦裙,袅袅如一朵垂莲。

元帝每迈出一步,都觉步履千钧,每靠近一分,心就漏跳一次。玉瓷般晶莹的脸庞终于看得清楚,灿若琉璃的眼眸独一无二,樱色的唇瓣噙了略显顽皮的笑,黑玉般的发丝在夜风中轻扬。

「真好…」元帝站在初苒三尺开外,喃喃自语:「在梦中也从未如此,六弟的望仙楼,竟真能望仙么?」

「噗嗤!」初苒到底还是没忍住笑了出来:「原来皇上是在这里等玄女临世么,那阿苒急着赶来岂非搅了皇上雅意?还是先回去睡一觉好了。」

初苒不自觉抬袖掩口打了个呵欠,不是她故意,这两日着实困倦。才刚要作势拧身,元帝有力的双臂便已然将她锢紧:「阿苒,真是你么!别走,再也不要离开朕。」

熟悉的龙涎香,温热醇厚的气息,初苒被元帝揽进宽厚的怀中,忽然觉得鼻头酸酸——这一路与穆风、雷兴赶来琼州,真如逃命一般,路上几次遇见「傀人」,初苒亲眼所见才知荻大师从前所说是多么的轻描淡写。若不是有穆风,她与雷兴几次都险些送命。

「是阿苒离开皇上的么?」初苒忍着喉中的酸涩,下意识简单地回应。可元帝听在耳中却觉是软语娇嗔,他柔情满怀,信誓旦旦:「是朕不好,朕不该独留你在宫里,朕踏出宫门的那一刻就已然在后悔,这样的事,往后决计不会再有。」

初苒疲惫的微笑,元帝立时察觉,拦腰抱起初苒一步步下瞭望仙台,脸上笑意更盛。初苒仍惦记着元帝腹上的伤,到底挣扎着下来,要与元帝一道走回宫去,元帝一路上如金风玉露般的两人携手而行、窃窃低语,看在外人眼中如久别的情人在互诉衷肠。实则,那都是初苒在絮絮地给元帝讲述晟京的近况和沿途见闻。

回了元帝的栖鸾殿,元帝这才放下初苒柔若无骨的小手,肃色凝神,深深看入她眼中:「阿苒,你可还有什么该与朕说的话,却忘了说?」

「什么话?」初苒忽然一怔——难道他已知道了么,初苒只觉得心高高被揪起,她一路上都不敢去回想紫嫣的死状,预备到了琼州想好了再告诉元帝。现在却被元帝陡然问起,她一时无措,眼神躲闪。

元帝眼底盈满笑意,初苒能来琼州找他,天知道他有多惊喜,他只想听初苒说一句惦念的话,可初苒却呵欠连连,一本正经的说了半日,都是些什么温玄植、雷兴…半句也没扯到他,现在终于瞧见这丫头面露难色,躲躲闪闪,似是百般难得出口一般,他怎能不暗自好笑。

「都是阿苒不好,阿苒没有照顾好公主…」初苒猛地抬头,话刚刚出口,积蓄已久的情绪便骤然失控,珠玉般的泪扑簌簌落下,初苒泣不成声,停也停不了,只是一遍遍反复诉说:「…紫嫣死在乱戟之下,王内侍也是,阿苒没用,阿苒救不了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看着…」

元帝的笑容忽然僵在脸上,脑中空白,他万没有料到自己逼出来的竟是紫嫣的死讯。

初苒从来遇事豁达,如此低迷只有两回。一次是萧若禅死后,她整月都少言寡语,恹恹不振,这次却是为了紫嫣——怪不得他方才就觉得她有些喋喋不休、东扯西拉,原来竟然是因为愧疚于紫嫣的死而恍惚。元帝忽然心疼,揽过初苒不住颤抖的双肩,长长叹息,紫嫣与萧若禅一个是纯真烂漫的皇姐,一个是玲珑剔透的幼弟,两个皆是不流于凡俗,令他极怜惜之人,可惜却又都是一般的薄命,一般的命运多舛…